首页 -> 2005年第9期

吞噬

作者:曲怡琳




  1
  
  何任氏今年89岁,比她小5岁的老伴早在十几年前就离她而去。如今的何任氏,不但儿孙俱全,重孙子也满地跑了。成了太奶的何任氏想与晚辈们共同生活,以享天伦之乐。可晚辈们都把她看成累赘不想尽赡养的义务,却又都在打何任氏位于市中心的二室住房的主意。何任氏怕她到哪一个晚辈家住下后,自己的房子会被这个子孙独吞,再虐待她给她气受,让她落个无家可归的结局,便孤零零一个人过。
  人老了,也没了过多的要求,何任氏一个人住不了二室的房子,便租出去一间,一来能挣不少钱,不用再愁生活费。再是多少沾点儿人气儿,让家里热闹些,免得像坟墓一般冷清。
  何任氏的家紧邻有大酒店一条街之称的南市中路。在不长的路段上,有八九家星级酒店和高档写字楼。白天车水马龙,夜里灯光通明,带动了附近餐饮、娱乐业。陆续租住何任氏房子的人不少,但都是些在大酒店和娱乐场所的小姐们。于是,一些不三不四的闲杂人也常登她家的门。
  何任氏年纪大了,对男女之间那点破事儿早失去了兴趣,因此和这些人一直相安无事。
  日子过好了,越老越想活,越活越觉得活不够。何任氏在这儿住了几十年没动地方,和周围的住户都成了老邻居,每天早晨她们一帮老太太要一起到南市广场晨练。
  这天早晨晨练的时候,何任氏没露面,她身体好的时候从来都是风雨无阻。老太太们为她担心了,莫不是何任氏病了?她有心口疼的毛病,这段时间经常发作。
  老太太们也不晨练了,一同去了何任氏的家。房门没锁,她们推门走了进去,看到何任氏仰面倒在门口的地上,双目紧闭。她们喊了几嗓子,她不答应。伸头进去看看,租她房子的小姐也不在。
  有人说赶快把她抬上床吧。六七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抬腿的抬腿,搬头的搬头,费了不少事儿才把何任氏抬上床。
  何任氏躺在床上半天没有动静,喊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有一个老太太大着胆子凑上前,把手放在何任氏口鼻前,半天没感觉到气流,定睛仔细一瞧,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妈呀!快看她脖子!”
  众人急忙惊恐地瞧去,只见何任氏脖子上有一道横着的、长长的紫色血痕。当时就有一个有心脏病的老太太瘫坐在地上,眼珠往上一翻马上就不行了。
  刑警支队重案大队探长刘明轩、探员鲁江宁与刑警支队刑事科学研究所高级法医师程韶华、高级痕检工程师史历清等人,在接报案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发案地,但他们比“120”急救人员还是慢了半拍。
  警探们进门就见急救医生和两个护士空着手往外走。除了床上躺着被害人何任氏外,还有一个老太太双眼紧闭躺在地上。
  一案两命,抓到凶手说不定还会再添一命,警探们暗暗咋舌。然而这只是涉及诸多命案的特大系列劫持人质、抢劫、杀人案的开始。
  
  2
  
  史历清等人仔细勘查犯罪现场。房门和门锁没有破坏的痕迹,疑凶是叫门或用钥匙开门入室。至于足迹、指纹这些可以缩小侦查范围,直接认定具体疑凶的痕迹物证,遭到了彻底破坏。
  清点何任氏财物。她的金耳环、金镏子、金手镯等首饰,以及七百余元现金、三万九千余元存款单据一样不少。
  何任氏的尸体被程韶华运回刑事科学研究所尸检中心解剖。程韶华用锋利的手术刀割开尸体的喉部,被害人的死因一目了然。甲状软骨上角及舌骨大角骨骨折,再结合尸体眼睑有细小的出血点,颈部表皮组织划挫损伤,死亡鉴定:何任氏系机械性窒息死亡。用句老百姓通俗的话讲,她是被活活掐死的。
  综合尸体胃内消化情况和尸变程度,程韶华认定何任氏是昨天吃完早饭后大约两小时,也就是上午9时左右遇害的。
  何任氏被杀成了疑案。
  仇杀?一个黄土埋脖梗的老太太,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财杀?何任氏的首饰、现金及存单一件也不少。
  继承杀人?不算三世、四世晚辈,光第一继承人儿女就有六人。他们没有一人尽过赡养义务,何任氏又从没立过遗嘱。有着平等继承权的众多儿女,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何任氏的房产,谁都无法独吞。互相挤兑的结果就是互相制约。由于无法独自得利,无论哪个儿女都没有杀何任氏的必要。
  情杀?更不可能了。
  灭口杀人?也许是她瞧见了不该瞧见的嫖客,进出小姐租住的房间。这种可能性也不大。何任氏是个目不识丁的老太婆,和外界接触有限,不可能认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无奈,警探把侦查视线盯在了租房小姐身上。据何任氏的子女和邻居介绍说,何任氏往外租房有三四年的时间了。
  明白人都知道,嫖客找小姐图的是新鲜,玩儿的是刺激。小姐们的流动性非常强,在这儿租房的小姐怎么的也有十多人。从事色情行业的,没有谁愿意自暴真实身份,她们平时都以“琪琪”、“宁宁”、“娜娜”这些妮称自称,也许只有一个人可以讲清她们的底细,那就是被害的何任氏。
  史历清拆开何任氏房门上的“狮子”牌暗锁,用“OLYMPUS”立体显微镜逐个检查暗锁弹子,发现弹子磨损得很厉害,再综合锁舌等锁件磨损程度,认定此锁使用时间最短也在三年以上。
  十多位小姐在此租房,那钥匙的流散范围无法明确。这些小姐和来此的嫖客都有涉案嫌疑且无法胜数。
  最后一个租住何任氏房子的小姐,自发现何任氏被害那一时起,就没有人再见到过她。
  此人失踪了。
  警探对她的房间进行了搜查。发现了17只尚没使用的避孕套,娇声颤、万艾可等春药,治淋病的口服抗生素,色情书刊、画报,衣物首饰,化妆品及手机充电器等。
  警探还在床帮内沿发现了一个用胶带纸粘贴在上面的信封,信封里装着三千四百元现金。种种迹象表明该小姐是临时出逃,来不及拿走自己的物品。
  史历清对小姐的床单和床单下旧棉褥子进行化验,用喷雾器往床单和褥子上轻轻喷雾状特制检测试剂,然后再在暗室里用紫外线灯照射,经过这种处理,很微量的精斑就能出现荧光反应。然后再对这些精斑做DNA鉴识。鉴识结果:它们分属19位男性,也就是说租房的小姐就在这个房间,就在这张床上频繁卖春。
  何任氏被杀,那个不知姓、不知名、不知住址的“三不知”小姐突然失踪,以前来此的嫖客也许有不知道的。警探便在此守株待兔,以期获得突破僵局的线索。
  两人耐着性子整整等了三天四夜,终于等来了一个。经讯问,此人承认一周前来此嫖过一个叫“咪咪”的小姐。“咪咪”具体姓什么,叫什么名,是哪儿的人,他一概不知。不过他为警探提供了寻找“咪咪”真实身份的路径。他是不久前到距此不远的五星级S大酒店KTV玩时,认识她的。
   史历清根据嫖客描述的“咪咪”的年龄、相貌,为“咪咪”画了模拟画像,看了画像的人都赞不绝口,这女孩长得可真漂亮。
   警探拿着“咪咪”的摸拟画像,找到了大酒店KTV经理,经确认,何任氏被杀的前一天晚上,“咪咪”在这儿坐过台,第二天凌晨,她按规矩交了一百元的坐台抽头费后,和一个中年男子一块儿走了。
   那个中年男子是个生客,他长的什么样儿,KTV的人谁也记不清了。这里来的几乎全是中老年男子,老客有,新面孔更多,除非认识这个人或他长得非常有特点,否则看谁都一个模样儿。
  刘明轩让鲁江宁立即到大酒店保安部,调阅这个时段安保摄像机摄下的影像资料。这才发现这里安保录像形同虚设,是摸拟信号的设备不说,为了节约成本录像带反复使用,磁信号损失严重,录下的影像模模糊糊,根本无法辨识录入人的相貌。后来警方对录像带进行特殊处理,结果也不理想。
  KTV经理对这个“咪咪”的身份也不清楚,不过她不敢不配合警探的侦查,按刘明轩的要求,马上把能找到的小姐全部找来,讲清内容,集中一起互相启发,共同回忆。其中有个小姐想起“咪咪”曾给她的手机打过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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