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9期
吞噬
作者：曲怡琳
要想剥茧抽丝查到真凶，警探只能尽可能地查到所有和这三名陪伺小姐熟悉的七类人，然后再用排除法挨个儿过筛子，一个个甄别。小姐们接触的人既杂又滥，查起来工作量大的惊人，为此警方又增调２０名警探，协助刘明轩、鲁江宁等人侦查。
即使是这样，警方对用这个办法把案件破掉，信心也不是很足。警探无论怎么去卖力查找，甭说是挖地三尺，就是挖地三丈也不可能把上述人一个不拉地全部找到。从以往经验看，鬼使神差漏掉的那个人，往往就是真凶！事情就是这样叫人窝火。
好在警方手里还有另外一条线索可查，二者相互交织互相印证，也许对破案有所裨益。这条线索就是银行安保摄像机摄录下的、两次到银行的取款者。
从录像上看，取款者是个女人，留着半遮半挡面孔的齐颈短发，戴着夏季让人看来不怎么扎眼又能很好遮挡自己容貌的墨镜，身穿银灰色时装套裙，黑漆皮高跟鞋，背着一个十分简洁的黑色背包，给人感觉像是个高雅的白领。
警探把录像带录下的取款人翻拍成２０００张照片，分发给各银行所有的营业大厅和储蓄所，让银行员工在办理取款业务时，注意发现这个取款者。
效果很不理想，取款者经过墨镜遮挡的相貌，让人看了不是很清楚，具有梳齐颈发和夏天戴墨镜特征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银行职员又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探，他们很难辨认准符合取款者特征的女人是不是警方要找的犯罪嫌疑人。要么根本不理睬警方的要求，要么一惊一乍，见到一个就报警一个。警探接过手来甄别的共有８７人，没有发现她们有涉案嫌疑。
被查者个个怨声载道，她们心里的火不敢撒到警方，全撒到了具有服务性质的银行。银行怕得罪了客户，口头上答应支持警方侦查，背地里停止了辨认。
经过连续２１个昼夜的查找，警探共查到１３７４位和这三个失踪小姐有接触的“七类人”，从中没有发现涉案人员。警探每找到一个和失踪小姐相识的人，都要让他看那段录像，同样也没有人认出取款者是谁。
查找尸体的工作，也没有任何进展。
就在警方紧锣密鼓地侦查时，又有一名陪伺小姐被家人报失踪。她和前三位失踪的小姐一样，不满二十，长得非常漂亮，天天混迹于高档娱乐场所。她只要一出现，必是嫖客们争抢的尤物。可怜的女孩，在手机死亡性关机前３７分钟，接到过一个手机打来的电话，经查那个手机同样是用无法查到机主的“神州行”卡，且只打过这一个电话便和前三次一样，死亡性地停止了使用。
警方出的力白费了。犯罪嫌疑人在按着自己的既定计划，继续不动声色地吞噬着女孩们的鲜活生命和诱人钱财。警探们有劲儿使不上，都快急疯了，可他们手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5
四位小姐失踪，难道和华桦一样，与钟大铭也有关系吗？
完全正确!
钟大铭作完案老老实实等了一个月，见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放心了。
钟大铭当年蹲监狱，和其他老犯们学了不少犯罪真本事，最大的收获也是最叫警方感到头痛的是，他学会了用警探的角度和思维来考虑问题。他认定这么长时间风不吹草不动，警探直接找到他头上的可能性不大。
抢华桦钱吃华桦肉，让钟大铭尝到了甜头。他觉得再干别的事，哪怕是贩毒也不会像作这种案件获暴利，这么安全。他要沿用成型的作案经验，继续干下去。
华桦和何任氏已死，他无需再搬家挪户。省了这个麻烦，更能集中精力做他想做的事。反正手上已经沾了两条人命，虱子多了不咬人，债多不压人，钟大铭豁出去了。他定下的最终目标是：还上借债再挣六百万，一生吃喝不用愁。
钟大铭为了装被害人尸块，又特意买了个大冰箱。按他想，恨不能买一百个、一千个冰箱。但冰箱是大件儿，往楼上搬显鼻子显眼，他事事小心，生怕邻居起疑，无奈只得买这一个。
钟大铭深知，常走夜道不可能不遇上鬼，每作一起案子，让警方查到的几率都会增加几倍，警方不会给他修正错误的丁点儿机会。他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闪失，考虑作案细节考虑得脑瓜仁儿都一跳一跳的疼。他决定自己不再出头露面去钓猎物，自己在警方留有案底，这么做太危险。他要设一个缓冲层，让一个替死鬼来为他完成这个危险的勾当，视情况再杀她灭口。
钟大铭思来想去终于筛选出个最佳人选，他开练歌房时，有个叫辛萍的小姐在那儿陪客卖淫。两人接触不是很多，但钟大铭自信自己阅历丰富的眼睛，已经把这个女人的心思看穿。
辛萍身高１．７１米，身段苗条，脸儿长得也不丑，美中不足是她当妓女出道太晚，生完儿子离完婚，２６岁才走向邪路。和那些小嫩丫头相比，她再漂亮，姿色肯定要逊几筹。开始还能在高档娱乐场所勉强挤个位置，干了三四年后，累大了，人老色衰顺理成章地掉落到了中低档娱乐场所混日子。
眼见好吃懒做、贪图虚荣的小嫩丫头，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个色情行当。内部竞争日趋残酷，外部又有警方扫黄打非的高压态势，妓女这碗饭越来越不好吃。这些年靠出卖色相她也挣了些钱，倦鸟思归，想成家有依有靠地过太平日子。
钟大铭把准了辛萍的脉，拉她下水，就对症下药，演的是出叫人向往，令人感动的纯情戏。
钟大铭对辛萍并非烧火棍子一头热。辛萍原本对钟大铭就有好感，觉得钟大铭办事仗义。
钟大铭当练歌房老板时，拿小姐当人看，一点儿也不歧视欺负她们。小姐和客人发生纠纷，他从不怕得罪来消费送钱的客人，竭力袒护小姐。另外他兴起时和小姐睡觉，从来都按价足额付钱，从不欺人。
钟大铭身高体壮，面相不赖。蹲监狱过不了性生活，原气泄的晚，又整日劳作，筋骨打熬的十分强健，床上功夫甚是了得，哄得与他性爱的女人们满心欢喜。再加上钟大铭一身历经坎坷、阅尽人生沧桑的男子汉气质，在女人眼里很有几分魅力。
钟大铭在练歌房很轻易找到了辛萍，以续旧情的名义买夜奸宿，在让她伺候的销魂惬意之后，装作动情的样子，一把把她揽在怀里，提出想和她结婚。
辛萍确认钟大铭不是开玩笑之后，感动得眼泪汪汪。这可不是书上胡写的女人一爱就弱智，而是钟大铭表演得实在是太逼真了，换了其他妓女，十有八九也会上他的当。
对妓女来说，结婚绝对是脱胎换骨的生活再造。涉黄群体是社会怪圈的重要组成部分，嫖客玩妓女，挣着钱的妓女有半数以上为了寻求心理平衡，包帅哥玩男人。即便如此，绝大多数妓女和正常女人一样，岁数大了，也渴望能有一个温馨的家，生活有依有靠，找一个能厮守她一辈子，爱她，关心她，体贴她的丈夫。
这太难了。妓女个个阅历丰富，她们能看上眼的男人，根本不会娶这种女人当妻子。差的男人，她们又不愿意嫁。这些女人通常的做法是：在甲地卖身，到乙地从良。虽然所嫁男人不知道她们的过去，但她们不可能一下子彻底除去当妓女的烙印，男人都很敏感，早早晚晚都会起疑，发现端倪。所以她们即便嫁人，最后的结局都不好。
钟大铭眼下处境虽窘迫，但社会上下岗的、生活无着的、欠人债的、走投无路的人多得是。俗话说此一时彼一时，毕竟他自身条件好，难说没有翻身的日子。在对辛萍知根知底儿的情况下，提出要娶她，怎能不叫辛萍感动流泪？
钟大铭住处冰箱里冻着还没吃完的华桦的残余肢体，钟大铭怕火候不到，一旦叫辛萍发现会坏了他的大事，便搬到了辛萍的租住处和她同居。
钟大铭结过婚，年纪又比辛萍大十多岁，知道怎么疼女人，在何处疼女人，让辛萍重新体验到了新婚蜜月当妻子的甜蜜。
辛萍手里有三十多万元的积蓄，当她感到钟大铭是真心待她时，生怕钟大铭反悔，忙不迭地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催促钟大铭赶紧买套二手房，置办家当快点儿正式娶她。
钟大铭坚决不要她的钱，声称辛萍这钱挣得太不容易，要花也得花在辛萍和她以前丈夫生的儿子身上。法院把儿子判给了她的前夫。钟大铭鼓励她用钱来弥补儿子不在身边，得不到母爱的内疚。剩余的钱，要花在他俩将来生的孩子身上，把他培养成才，别像他俩这一辈子吃这么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