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上访

作者:胡雪梅



料袋,那是外劳犯给她的老鼠药,用来消灭卫生室的老鼠。余春兰想,若把这包老鼠药放进刘英的子宫,就可以杀死她了。
  当这个念头出现时,余春兰曾有过短暂的羞愧:我是个医生,正在行使医生的职责,医生绝不能这样做!她差点儿改变了主意,但是,在那一刻,她又想到了旋子,想到罪大恶极的刘英贩卖了那么多孩子,给多少家庭带来了痛苦……这个禽兽不如的人,只配这样去死!这不是损害医德,这是伸张正义!余春兰把老鼠药安放进了刘英的子宫。
  几个小时后,做完体检的刘英开始腹痛,大滴大滴的冷汗直往外冒。痛得实在没办法了,刘英又重新来到了卫生室。余春兰给她检查,发现血压正在猛降。余春兰为刘英挂了吊瓶,不动声色地继续为她降压。
  到了第二天,刘英越来越痛苦,乞求余春兰送她去外面的医院治疗。这时候,余春兰估计刘英撑不到医院就会死亡,见时机已到,便向刘英吐露了真情:她就是为被偷走的旋子来索命的。
  刘英做梦都没有想到,二十多年前的旧账还在,为了自己活命,她把责任推给了见死不救的医生张晓春。
  这时的余春兰,终于在历经二十多年的寻找后,从刘英的口中得知了一个确切的消息:旋子死了!
  为了寻找到下一个仇人,余春兰必须保住自己的命。她赶紧给狱警打了求救电话。狱警们把奄奄一息的刘英送到了外面的医院。但此时,医生们已是无力回天了。
  刘英不明不白地死了,她的家属要求做尸检。余春兰主动自首了,对狱警说:“给她留个全尸吧,她是我害死的,因为她是害死我儿子的凶手。”
  鉴于余春兰的主动坦白,她只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她的刑满释放更加遥遥无期。但是,余春兰不断给自己打气: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只要有机会越狱出去,就要找张晓春报仇。
  没想到,半年后,丈夫张富贵在信访办遇到了贵人李副县长,他答应帮他们找旋子。
  张富贵自在信访办和李副县长分手后,心情激动得一刻也不能等,他希望马上见到余春兰。当他心急火燎地赶到监狱门外时,天已经黑了。
  张富贵敲开了管教值班室的门。见来人是张富贵,管教问:“怎么现在才来?早过了探监的时间。余春兰现在是重刑犯,还天天想着越狱,不能让你见。”
  张富贵顾不得那些,笑着说:“我不见她,我就来告诉她一声,叫她不要越狱,因为李副县长已经亲口答应帮我们找儿子了!”
  管教干部也笑了:“这是好事,那我马上就去告诉她。这对她的改造很有帮助。”
  张富贵看着管教干部朝监区走去的背影,心里好生期待,“李副县长帮助我们找儿子”的好消息,一定可以叫余春兰打消越狱杀人的念头。想着旋子终于有政府出面找了,他不由得傻傻地笑了。
  张富贵正要离去时,却见走来一个胖胖的女狱警,她正是余春兰的监区长。她叫住了张富贵:“老张,你来一下!”
  张富贵快步跑上前,说:“监区长,余春兰好吗?”
  监区长说:“听说李副县长要帮你们找孩子,这是我们监区的大事,高兴事。我破例让她出来,你们见一面,你要多说一些鼓励她的话。”
  张富贵跑进了接见室。不一会儿,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推门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他对面。她就是五十多岁的余春兰。
  “是真的吗?”余春兰一开口便问,她的嗓音分外沙哑,浸透了沧桑。
  张富贵连连点头:“是真的,我上访时遇到了一个副县长,他叫李鸿,他亲口答应给我们找旋子。他把旋子的照片和资料都拿去了。”张富贵喜形于色:“你一定要沉住气,别逃跑,旋子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余春兰低下头,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旋子……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刘英说,旋子被她扔在雨里时,是坐着的,她走了几步回头再看时,旋子已经睡在地上了……她确信,旋子死了!”
  张富贵说:“我总相信,一定会有好心人救了旋子,一定会的!”
  余春兰目露凶光,说:“富贵,你信,就去找旋子。我不管,只要有条件,我一定会越狱的,过去我越狱,是为了找刘英,现在我越狱是为了杀掉那个拒诊旋子的医生!”
  “你,还要杀人?那医生……”张富贵惊慌地问。
  “刘英死前告诉我,她看得清清楚楚,当时那医生胸前挂着一张牌子,上面有她的姓名——张晓春。她是个医生,是她把我病危的旋子推出了医院。她见死不救,凭什么当医生?凭什么活在世上?”余春兰怒火冲天。
  张富贵连忙劝阻她:“别说了,接见室里有摄像头。”
  余春兰抬起头,环视着四周,大声说:“我杀了王玉环,杀了刘英,我还要杀了张晓春。现在,我代表旋子判处张晓春死刑!只要给我机会,我不杀张晓春,誓不为人!”
  张富贵说:“李副县长答应帮我们找旋子了,他还给了我电话号码,他是真心想帮助我们,他一定能找到旋子。”
  余春兰说:“富贵,代我谢谢那个好心的李副县长,但是这不会改变我的决心,我要杀了张晓春。就算把牢底坐穿,为了我的旋子,也值!”
  张富贵无奈地摇摇头。夫妇俩就此黯然别过。
  
  五、道破天机
  
  张富贵回到了家。其实,他早已没有了家。这是一间租来的四面透风的小屋,唯一的家当就是垫在地上的一床破棉被。多年来,他在外寻找旋子,身无分文,已变成了一名流浪汉。
  稍作休息后,张富贵便直奔电话亭,给李鸿打电话。张富贵刚一张口,李鸿就听出了他的声音,说:“老张啊,你好啊!你的事我已经交给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梁海涛队长了,他是我的同学,我托付他帮助你。我现在在开会,有事再联系,好吗?”
  张富贵没来得及说一句感谢的话,对方已经挂机了。但这没什么关系,张富贵已经听到了重大的消息:刑警大队的梁队长负责办理寻找旋子的事。
  县公安局也是张富贵常来的地方。起初是余春兰刺杀王玉环后,张富贵曾来这里哭泣求助。后来,余春兰入狱后,他又常来这里上访、闹事,公安局的人都知道他的处境,对他既同情又嫌恶。按照常规,张富贵上访这事,给他立案找人根本就不可能,但是李鸿想树立亲民形象,于是以私人关系找到了他的高中同学梁海涛。
  梁海涛与李鸿是最要好的朋友。当年梁海涛的父母双双下岗后,是李鸿叫父亲李天明为他们重新安排了工作,现在他们都有固定的收入,安度着晚年。当李鸿把为张富贵找孩子这事告诉梁海涛时,梁海涛当即明白了李鸿的用意。梁海涛说:“你放心,我一定鼎力相助。等孩子有消息了,我再通知新闻媒体,保证做得不露声色。”
  此时,张富贵坐到梁海涛面前,小心翼翼地说:“梁队长,谢谢你。”
  梁海涛说:“老张,李副县长托付我,让我帮你找儿子,只是这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难度很大,你把你目前掌握的线索告诉我,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到。”
  张富贵便把余春兰打听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梁海涛。又接着说:“我不信!如果旋子死了,也该有记录,我到青城查过,那个时间没有孩子死在街头的记录。难道街上死了一个孩子,是一件不值得记录的小事?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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