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药店
作者:晓 苏
陈皮戴上狗皮帽快速迎到了门口。他双手把老格拉进了药店,像是迎接一个贵宾。他一直把老格迎到了桌子跟前,桌子四周放着板凳。
“村长,请坐!”陈皮热情地说。
老格没坐。老格盯着陈皮,目光如炬。
“坐,村长,我去跟你泡茶!”陈皮说。
老格仍然没坐。
“我不喝茶!”老格说,口气很严肃。
陈皮心里跳了一下。他觉得事情不妙。他想老格肯定知道了他和伞儿的事。他心里又跳了一下,像青蛙跳水一样。
老格朝陈皮走近一步。他一伸手抓住了陈皮的狗皮帽,用力一提就露出了一颗白瓦瓦的脑袋,像一个刮了皮的葫芦。
“村长,你这是……”陈皮大吃一惊。
“你原来是光头!我还一直不知道哩!”老格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他把狗皮帽提在空中。
“村长,你这是?”陈皮露出一脸哭相。
“难怪你一年四季戴狗皮帽哩,原来你是光头!”老格说。
“村长!”陈皮用一种求饶的声音说,“你有话就直说吧,别把我的帽子提在空中。”
“好!”老格说,“田必东和伞儿找我了,你知道他们为啥找我。”
“咚!”陈皮听见他心里又发出一声青蛙跳水的声音。他立即将头垂下去。
“我说你为啥早不送钱晚不送钱刚好昨天去送钱呢,原来你强奸了妇女!你想要我包庇你。”老格提着狗皮帽说。
陈皮的身子朝下一沉。他没抬头。
“你的五百块钱送的也真是时候!要不是这五百块钱,田必东非把你弄进牢里去不可!强奸妇女是犯法哩,你知道不知道?”老格在陈皮周围像驴子推磨那样转了两圈。
陈皮的头渐渐抬起来了。
“村长你保了我?”陈皮问。
“嗯呵。”老格忽然在桌边坐下去,“田必东一口咬定你强奸了伞儿,要把你弄进牢里去。我问,谁证明陈皮强奸了伞儿?田必东说伞儿可以作证。我说必须要第三者证明才起作用。我这么一说,田必东才软下去。”
陈皮立即朝老格走拢来。“扑通!”他双膝一弯跪在了老格面前。“多谢村长!”他说。
老格赶紧拉住了陈皮的手。“快起来,快起来,我还没吃早饭哩,给我弄点儿东西填填肚子。”老格说着,将狗皮帽周正地戴回到陈皮头上。
陈皮起身拍打了一会儿裤子上的灰土就朝门外走。“我去买卤肉给你下酒!”陈皮说。
“好!快去快回!”老格说。老格觉得他嗓子眼儿那里冒出了一股涎水。他好久没吃着卤肉喝酒了。
陈皮很快回来了。他提着一个刚卤好的猪头。猪头还冒着热气,一股浓郁的香气直往老格鼻孔里钻。
两人很快在桌子边对坐下来。他们一人倒了一大杯白酒。他们一边扯着卤肉吃,一边喝酒。老格的胃口很好,他先吃了两片猪耳朵,接着又吃了猪舌头,然后才掰开半边猪嘴。
“猪嘴好吃!”老格说。他吃了一大口,又喝进去了半杯酒。
“味道好极了!”老格说,他已经有了一些醉意。
陈皮没怎么大吃大喝。他不停地给老格倒酒。
“斟满。”陈皮说。他又给老格倒了一满杯。
“你喝!”陈皮说。他把杯子端到老格面前。
“我喝!嗝嗝。”老格打着酒嗝说。他又猛喝了一口。
后来,老格大醉了,溜到了桌子下面。
陈皮使出浑身的力气才把老格从桌子下面拖出来。他把老格拖到了床上。
老格倒在床上说胡话。
老格说:“陈皮,你狗日的以后再不要强奸妇女了。你要想弄那事就找个老婆,你愿意怎么弄就怎么弄!你若是再强奸妇女,我再也不保你了!”
陈皮说:“知道知道,我再不敢了。”
老格又说:“你若是再强奸妇女,要我保你,五百块钱是压不住秤砣的,至少一千!”
陈皮一愣。他没想到村长老格会说这话。他说不出是欣喜还是疑惑。他沉默不语。
老格指着陈皮说:“怎么?一千块你舍不得?好说,舍不得你就别想再强奸妇女,或者就去坐大牢吧!”
陈皮仍然沉默不语。他只是对着烂醉如泥的老格复杂地笑了一会儿。
五
田必东一连好多天坐卧不安。他的饭量也减了,经常端着一碗饭蹲在门槛上,两眼望着远处国道上的村街,半天才吃一口。他像掉了魂一样。有时候,他会自言自语地对着村街上的路边店说话。
“陈皮!”田必东说。
“我总有一天要让你去坐牢!”他咬牙切齿地说。
这段时间,田必东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让陈皮去坐牢的办法。但他挖空心思也没想出一个好方案。后来,伞儿的牙病又犯了。田必东于是双眼一亮。
“哎哟哎哟,我牙又疼起来了。”伞儿说。
“好!”田必东双眼一亮说。
“好啥好?我牙疼还好?”伞儿生气地说。
“你再去找陈皮看!”田必东激动地说。他显得很兴奋,脸上绽放红光。
伞儿一惊问:“你疯啦?”
田必东笑笑说:“我没疯。你一定要去找陈皮看病。”
伞儿皱着眉头说:“陈皮是流氓,我怕他又强奸我。”
田必东一拍大腿说:“我就是等他再强奸你!”
伞儿陡然惶惑了。她张开嘴巴说不出话。她流出了两条泪水。
田必东用衣袖给伞儿擦了泪水,然后扶住伞儿的肩说:“村长不是说捉奸捉双嘛,这回要是陈皮再强奸你,我就把你们双双捆起来,看老格还有什么话说!我非把陈皮弄去坐牢不可!”
伞儿又流出了两条泪水。
“我不能让他再侮辱我一次。”她说。
田必东又用衣袖给伞儿擦了泪水,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伞儿,你就听我一次吧,陈皮反正侮辱过你,侮辱一次和两次是一回事。只要能把他狗日的弄到牢里去,你就忍着再去一次吧。”田必东说得十分诚恳,像是给伞儿求情似的,宽大的嘴唇上满是白色的唾沫。
伞儿沉默了。伞儿用沉默答应了田必东。
他们从土包上走到村街时已是中午。在离药店半里路的地方,田必东突然站住了。田必东手中拿着一根拴牛的麻绳子。
“你一个人先去药店。”田必东说。
“嗯呵。”伞儿说。伞儿用手撑着下巴壳。
“你要自然一些,不要让陈皮看出什么。”
“嗯呵。”
“他一动作,你就喊,我听见你的喊声就冲进去。”
中午的时候,药店里一般没有病人。伞儿走到药店门口朝店里看了一眼,只看见陈皮独自坐在那里铡草药。
“陈医生,我的牙又疼起来了。”伞儿站在门外说。她尽量装出忘记了从前的事。
陈皮朝门外看了一眼。他先恍惚了一会儿,然后问:“你还来找我?”
伞儿说:“看你说的,你是医生,我不找你找谁?”
陈皮说:“我还以为你再不来找我了哩。”
伞儿说:“看你说的,你是医生哩。”
陈皮便站起来迎接伞儿。快进来快进来。陈皮说。伞儿便快步走进了药店。
陈皮给伞儿配了三包中药。“你风火太重,吃了这三包就会好的。”陈皮说。
伞儿接过药没有立即离开。她的牙齿这会儿疼得特别厉害。
“陈医生,你能不能给我打一针止疼药,这会儿疼死我了,哎哟哎哟。”伞儿说。
“好。”陈皮说。
陈皮很快又看见了一块白花花的肉。他的心本来很平静的,但一看见那块白花花的肉就开始了波动。陈皮迅速回忆起了上次与伞儿弄那种事的情景。他于是激动起来。他感到浑身发紧。他发现他身上的某个地方突然硬了起来。
“我控制不住了!”陈皮默默地说。
“我又要强奸妇女了!”他说。
“我只好给老格一千块了!”陈皮在百般焦急中推完了最后一滴药水。他顺手抛掉了针管。他没等伞儿提裤子就饿狗扑食一样抱住了伞儿。他径直把伞儿抱进了里屋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