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最后一个西路军
作者:耿 峥
“他们可以跑入祈连山,打游击,一直打到河东去!”赵宁都道。
“到了河东又怎么样呢?国共两党都是一家人了啊!”罗英含泪道。
“那也不能让他们一辈子在这里受马家军的奴役!到了河东,他们可以和自己的队伍一起去打日本人!”赵宁都的独眼里闪烁着一丝光芒,但随即又黯然了,“或许我回不去了,但我想让他们回去!”
“赵科长,我不管你救不救这些战友,我只求你不要杀刘寄生!如果你真要杀他,就先杀我吧!”罗英倔强地看着他。
赵宁都道:“就算我这次不杀他,以后我和郑老根里应外合,组织暴动时,他也未必跑得掉!”
“那就听天由命了!”罗英凄然道。
赵宁都静静地望着她:“好吧!我答应你!”
“谢谢你!”罗英很是感激,“你快逃走吧!”
“不!我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赵宁都一夜未睡,他在思考着对策。如果“屠夫”没有查出什么,就按原计划行事;如果查出了,他只好孤注一掷,绑架刘寄生,再放走战友。
第二天早上,赵宁都到工地上找到小苟,告诉他要随时准备,不一定要等到六月三十日。
下午,他正在工地上巡查,马海带着一队人马飞奔而至。马海脸色铁青,目光凶得吓人。刘寄生和二连、三连两个连长板着脸紧随在他身旁。四个排的骑兵三步一个沿路排开来,抱着冲锋枪和马枪,将路段上修路的红军全部夹在路上包围起来。一个班的骑兵迅速扑向赵宁都,将他团团围住。
赵宁都知道一定是“屠夫”摸清他的底细了。
“赵宁都科长,失敬了!”马海带着刘寄生骑马过来。
赵宁都笑道:“谁是赵宁都?”
“你真他妈的会演戏啊!老子以前见过你,只是你破了相,成了独眼龙,把老子给蒙过去了!”刘寄生骂道。
“赵宁都,你是个人物,连我都骗过去了,我佩服你!”马海感叹道。
“营长,你说什么,我真不明白!”
“我到永昌查过了,你他娘的一个冒牌货!”“屠夫”冲过来狠狠地骂道。
“你们说我是红军?证据呢?”赵宁都道。
“你两次回家探亲,可是,那里人说马占龙死后没回去过一次,这怎么说?”刘寄生道。
“第一次路上遇见老乡了,说我家人还好,我就没有回去,第二次我去亲戚家了!”赵宁都道。
“够了,赵宁都!我是个爽快人,这就让你口服心服!”马海说完,冲后面喊,“给我把人带上来!”
一群马家军押着两个人走了过来。赵宁都一看,竟是姚玉松和刘泉姑。刘泉姑手被反绑着,她看到了赵宁都,忽然转过脸,朝姚玉松脸上啐了一口。赵宁都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心里有底了——姚玉松叛变了。姚玉松没被绑上,看见赵宁都,目光不自在地躲开。
马海对姚玉松道:“姚主任,把你说的话重复一次!”
姚玉松冲马海哈了个腰,道:“这人是原红五军侦察科长,叫赵宁都……”
马海大声喝道:“把这个共匪抓了!”
几个士兵将赵宁都掀下马,绑了起来。
姚玉松又对马海道:“还有那个姓苟的!”
刘寄生赶紧令“屠夫”将小苟抓来。
“赵宁都,我马海看你救了我一命,一而再再而三地报你的恩,哪知你竟是个共匪!”一连连部里,马海在赵宁都面前踱着步子叹息着。赵宁都和刘泉姑、小苟都被捆绑着站在他面前,“你太阴险了!你先骗取我的信任,又与土匪勾结,策划红俘暴动,想把我一窝端掉!赵宁都,听说红军已经不要你了,不明白你为的是什么?”
“为西路军!”
“西路军?哪里还有西路军?红军都快要改编成国民革命军了!”刘寄生冷笑道。
“好了!”马海取下帽子,往桌上一扔,“赵宁都,我马某重义气,你他妈的却对不住老子的义气!还要勾结土匪杀我!你娘的算人不?”
赵宁都道:“对不起,马营长!你是个汉子,我赵宁都钦佩你,我也是为了我的战友。要杀要剐随你便好了!”
刘寄生凑上前道:“营座,这几个人不用押送团部了,都点天灯算了!”
马海眉头跳了一下,沉吟不语。如果现在杀了赵宁都,日后团部以他擅自处理要犯为由怪罪下来,他可担当不起。但如果送团部,他至少得担个严重失职之罪。他想:何不封锁消息,以赵宁都等人为诱饵,待郑老根来袭时,消灭郑老根,再送往团部将功折罪?他对刘寄生道:“先关起来,严密看守。我要用他们做诱饵,等六月三十日,消灭郑老根!你放心,这次你立了功,等消灭了郑老根,我一并为你请功!”
“谢营座提携!”刘寄生赶紧哈腰感激道。
马海对姚玉松道:“姚先生,你暂且呆在刘连长处,等我破了郑老根,带你到团部领功!像你这样的级别,至少会做个中校参议!”
姚玉松点头哈腰:“多谢马营长关照!”
马海又转头恨恨地看了看赵宁都,领着卫兵悻悻离去了。
刘寄生送走马海,对赵宁都道:“赵科长,没想到你竟然装得有模有样!”
赵宁都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目光像刀一样朝他刺去。刘寄生避开赵宁都的目光,走到刘泉姑身边,摸着她的脸,嘻笑道:“宝贝,你要是归顺了,我包你过上好日子。否则,就怪不得我哦!”
刘泉姑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他一巴掌打在刘泉姑脸上,并叫手下将赵宁都他们都押到原来赵宁都所住的院子的东厢房里关起来。
赵宁都微笑着:“我是最后一个西路军,当然最后一个战死在这里……”
晚上,刘泉姑对赵宁都讲了他们被抓的经过。
那晚,他们骑马直往东走了两天,到达张掖城后就找旅店住下了。晚上,姚玉松想与刘泉姑行房事,被她拒绝了,两人发生了争执。
第二天一早,刘泉姑说要赶路,但姚玉松却说累着了,多休息会儿。刘泉姑只好由着他。快中午时,姚玉松才懒懒地起床,二人在旅店吃了点儿东西就赶路。不料,还没走出城门,迎面就撞见了从永昌回来的“屠夫”他们。
姚玉松害怕被用刑,在马海的审讯下,便乖乖地什么都招了。
“宁都,是我误了大事!”刘泉姑想到自己连累赵宁都及整个行动,又难过起来。
“你不要自责了,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是下一步怎么办。”
“反正是个死,有机会就拼了吧!我憋不住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一个!”小苟愤愤道。
赵宁都想了想,道:“我们解手时,他们只有两个人看押我们,我和小苟一起去,趁他们给我们解开绳子,我们撞倒他们,然后抢枪,冲进刘寄生的卧室劫持他!”
“就怕抢枪的时候惊动了刘寄生和其他人!”刘泉姑道,“能不能提要求见见罗英,要她帮帮我们!”
赵宁都摇摇头:“恐怕很难,她不会出卖刘寄生!”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刘寄生领着姚玉松进来了。哨兵点亮马灯,灯光下现出他们被酒精烧得通红的脸,姚玉松已经换上了丝绸袍,一副乡绅打扮。
“我们这可是西路军大相聚啊,呵呵!”刘寄生带着酒意嘻笑道。他特地来劝降赵宁都。
“唉,国共也合作了,你们还较什么劲!马家军一般不收留降敌的,对咱们也算例外。你们归顺了,我们一同共事,何乐不为?我刘某也希望有几个故旧一同做事!”
他一方面是想劝降了他们好立功,另一方面,他一个红军叛徒,总有些势单力薄。
“是啊,刘连长说得对,我这么大的官都投诚了,你们——”姚玉松跟着接上话。
“滚出去!”刘泉姑愤怒地喝道。
刘寄生瞪着刘泉姑道:“别不识好歹!”又对姚玉松道,“姚先生,好好劝劝他们吧,我先休息去了!”说完,瞪了赵宁都一眼,带几分醉意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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