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仇誓

作者:江济华




  他所采取的射杀,不是用枪,在驻地内这样干无异自掘坟墓,他终归不愿把自己的一条命搭了进去。他用的是一种弓弩,同样来自毒药的故乡,箭头涂有剧毒,一旦进入人体,顷刻毙命。
  弓弩的体积不大不小,既不能装进公文包,也不易藏在身上,因为时值夏天。弓弩的有效射程为五十公尺,因为伍成明毕竟是文人,准头有限,相较于他,最理想的射程当在三十公尺内,因此他所选取的射杀时间只能是晚上,难度又有所增加。
  这日晚,伍成明瞅准罗尔斯又去了酒吧,便潜藏在他从酒吧回来的路旁树林里。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等到近午夜时分,罗尔斯终于出现了,只是他身边另有两人相伴。三个人都带有醉意,一路大吼着一首当时正流行的美国西部片里的歌过来了。
  伍成明做了个深呼吸,双手举起弓弩稳稳地端着,瞄准走在中间的罗尔斯抠动了扳机。箭簇不偏不倚,对准罗尔斯的胸部射去。
  伍成明正暗自窃喜之际,突听“当”的一声,前方三人猝然停下了脚步,望着掉落在地的箭头和满地的酒瓶碎片,不觉毛骨悚然。
  原来就在箭簇刚刚要到达罗尔斯胸部的刹那,也该他命不当绝,他身边的伙伴手中挥动着的酒瓶恰好替他挡了这一劫。
  伍成明见景,有些慌张起来,去装第二支弩时,因紧张过度压抑了呼吸,竟从喉管内呛出一声。树林内的动静惊醒了罗尔斯和他的伙伴,情知遇上了刺客,三人便形成一个合围之势向这边摸来。
  没见过这种阵势的伍成明,急切间怎么也装不好弩,见三人逼拢,慌忙扔下手中的弓弩返身便逃。可没跑出多远,便被罗尔斯等三人截住了。
  罗尔斯见刺客竟然是日日伴在他左右的翻译官,不由怒从心起,挥拳便打。伍成明紧咬牙关,在地上打着滚,不吭一声。
  发泄过后,罗尔斯拉起伍成明,把他的脑袋在树上狠撞了两下,喝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伍成明已知在劫难逃,也就豁出去了,一口血水吐在他的脸上,慨然道:“杀你是因为你连畜生都不如,该杀!”
  罗尔斯抹去脸上的唾沫:“伍翻译,告诉我是谁让你来杀我的?只要你交代出幕后人,我不会为难你的。”
  伍成明冷笑道:“你这种禽兽,人人得而诛之!你也休要再废话,给我来个痛快的。”
  罗尔斯道:“我就不明白,你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却替别人卖命受死,你认为值吗?”
  伍成明大义凛然道:“值与不值自在我心,只是可惜,今天没能要了你的狗命,但你活不了多久的。你就是逃到天边,也有人要杀了你来祭我,有你黄泉路上相伴,不值也值了。”说罢,攒足浑身的力气向罗尔斯的裆里踢去。
  罗尔斯差点被这一击去了半条命,倒在地上直打滚,他的两个同伴顿时围着伍成明拳打脚踢。罗尔斯缓过劲来,解下身上的皮带,朝伍成明劈头盖脸抽去,直到他不能动弹……
  
  十、诛杀恶贼
  
  罗尔斯的所有消息都是伍成明提供的,叶中达多日没见着伍成明,也不见有什么消息传来,不由更加焦虑,就问焦子建怎么不见伍成明的人。
  焦子建也有两天没接到伍成明的联络电话了,他心感不妙,便于这天以找罗尔斯调查玉儿被害一案的借口来到美军顾问团,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伍成明,便传讯了罗尔斯。
  凭感觉,焦子建认为今天的罗尔斯比前几次要紧张了一些,这是为何?
  讯问结束后,焦子建便向负责他和罗尔斯之间翻译的那名翻译官打听,怎么没见着伍翻译官?可这名翻译官吞吞吐吐什么也不愿说。这就愈发让焦子建意识到,伍成明一定出了什么事,他忙又找到相熟的负责顾问团警备任务的宪兵队队长。这名队长告诉焦子建,前天晚上,驻地内有个人被三名喝醉了的美军军官打死了,但不知道是谁,消息被封锁了,但他可以确定,三名美军军官中有罗尔斯。
  焦子建问明出事地点,找到了那片树林,经过一番仔细搜索,终于发现了伍成明遗落在现场的弓弩,不由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因为伍成明手上的毒药和这把弓弩均是他弄来的。从美军顾问团不愿声张此事来看,伍成明定是被他们打死后私埋了。
  回到寓所,焦子建拿出伍成明要他转交叶中达的一封信,不禁泪如雨下。他深知,一心惦记着罗尔斯行踪的叶中达,定会追究伍成明突然失去消息的事,想要瞒住他是不可能的,瞒一时瞒不了一世,现在只能让他看过这封信再说了。
  没得到伍成明的消息,却得着他留给自己的一封信,叶中达撕开信封时看焦子建的那一眼,让他胆战心惊。
  伍成明在信中表明了他立志趁最后的时机诛杀罗尔斯的决心,万一壮志未酬身先死,要叶中达不要过于悲伤,能接着干最好,实在不行,决不要勉强,自己就是一面镜子,人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着。他最后说,如果不幸身死,我这也是为大义而死,死得其所,你切不可过于悲伤,只须逢清明在我的坟头摆上一束鲜花,告知我你和子建、欣怡过得好便罢,于愿已足。
  叶中达看过信,红了眼问焦子建:“你事先是知道这事的,为什么不劝阻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焦子建难过地把从宪兵队长那儿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叶中达扑上去,挥舞着双拳在他身上一阵乱打,直到打得没劲了,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而一旁看过信的于欣怡,先是痴了般立着,听见叶中达的号哭,脸上的泪成串往下落。
  当晚,叶中达和于欣怡在府中后花园,为伍成明起了一座坟,坟中埋着他给叶中达的那封诀别信。
  此后数天,每至夜深,叶中达都要来到坟前,盘坐于地,独自静静地落泪,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清说的些什么。
  眼看着他日渐憔悴,神思陷于错乱,于欣怡和焦子建如何也劝不动他。逼急了,叶中达便指着焦子建斥道:“你有本事就把罗尔斯给我找出来,不灭了他,我哪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再要得到罗尔斯的消息,谈何容易!
  
  这天,焦子建再次传讯罗尔斯,突见他一脸的喜色,心中顿感不妙。果然就听他说:“焦警官,这事暂时到此为止了。”焦子建不由问:“为什么?”罗尔斯眨眨眼得意地说:“我的回国申请报告总部批复了,你再有什么不明白的,请和我的美国律师联系。”
  焦子建不禁脱口道:“你不能走。”
  罗尔斯一阵大笑,说:“这是我国法律允许的,在你目前拿不出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我享有来去自由的权利。拜拜,我的警官大人。”
  眼睁睁看着罗尔斯狂笑而去,焦子建恨不能当即拔枪毙了他,只是生的本能阻止了他的莽撞。
  离开罗尔斯后的焦子建,苦苦思索了一下午,于黄昏时分作了一番安排后,来到叶宅。
  叶中达从他闷闷不乐的神情上预感到了不妙,连声追问之下,焦子建只得对他道出罗尔斯回国申请获批即将启程的消息。叶中达当即如遭雷击,仿佛魂魄被抽离身体,让人瞧了心碎。
  突然间,一旁的于欣怡向焦子建跪了下来,焦子建惊得慌忙去扶:“嫂子,有什么事你起来说。”
  于欣怡热泪长流地对他说:“子建,请你一定要帮我,否则我将长跪不起。”
  焦子建忙说:“只要帮得上,要了我的这颗脑袋都行,只是你必须起来说,我承受不起。”
  于欣怡挣脱他的搀扶说:“那厮不是好色成性吗?依着他的禀性,回国前他势必要折腾一番,这也是他丧失警觉之际。所以,我想求你想办法把我带进顾问团驻地,我要亲手杀了他!”
  叶中达大惊道:“嫂子,亏你想出这么个法子。我等铁血男儿尚奈何不得他,以你羸弱之躯,又哪里动得他分毫?”
  焦子建也道:“嫂子,这是万万不可的,有我和中达在,哪里用得着你去犯险,快起来吧。”
  于欣怡惨然一笑:“若放跑了那厮,我怎向中兴交代?我又何以存世?子建,现在这是唯一的法子了,务请帮帮我,另外给我准备一颗炸弹,我即便与他拼得个同归于尽,也不能任他这么逃脱惩罚!”
  叶中达脸色立变,竟也跪在了她的面前,捉住她的手急切道:“你怎可生出这样的念头?你怎能把你的生命看得这般的轻?你死了,我又怎能独活?”这是他情急之中的话,却也蕴含了无尽的情意,听得于欣怡一怔,痴痴地望了他好一会儿,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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