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仇誓
作者:江济华
三杯酒下肚,玉儿赖着又要去洗澡,欲火焚身的罗尔斯哪还肯放过,扔了酒杯追着她求欢。玉儿当下一个纵跃闪过,快速撩起裙裾掏出绑在大腿上的飞刀,手腕一抖,飞刀闪电般射向罗尔斯胸膛。眼看着罗尔斯仰面摔倒,可飞刀却掉落在地。玉儿一怔,脸色剧变,这厮原来穿了防弹背心,倒下只是飞刀的力道所致。
罗尔斯迅速翻身爬起,瞅见玉儿一个鱼跃去取手袋里的枪,他忙急呼 “来人啦”,声起门响,守在门口的两名卫兵已闯了进来,而玉儿掏枪在手的同时,人也藏身沙发后,再去寻那罗尔斯,他已躲进死角。急于脱身的玉儿举枪便向卫兵击去,射伤其中一人。然而对方两支枪轮番射向她的藏身之处,可想而知这场战斗会是怎样的结局。
眼见两支枪管寸寸逼近,但听玉儿凄怆地喊一声“哥哥”,举枪对准自己的脑门……
八、再度失手
玉儿血迹斑斑的尸体于翌日凌晨在汉口城郊的一个池塘边被人发现,焦子建闻讯,率人赶到现场。经法医检视,玉儿脑门的创口属于近距离射击所致,显然是死于自杀,她是宁死也不愿受辱。面对惨不忍睹的玉儿,焦子建满口牙齿咬得嘎嘣作响。
停尸房内,面对死去的玉儿,叶中达涕泗滂沱:“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鲜活生命,竟因我而去了,让我如何向她的亲人交代呀!”一番痛彻肺腑的哀悼之后,他霍然转身指着焦子建的鼻尖痛骂道:“要请杀手你尽管请就是了,为何让这样一个娇弱女子行那凶险之事,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焦子建心中的伤痛和疚责一点也不比叶中达轻,他嗫嚅道:“当初我是跟她兄长谈的,是玉儿主动请战,说对付色魔她自有一套,所以我才……”
说话间,门外旋风般冲进一位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焦子建刚说声“就是他”,“一点红”已冲到玉儿的尸体旁,久久端详着她的遗容,眼角悄然流出两行清泪。
昨晚眼见玉儿随罗尔斯去后,“一点红”急切间劫了一辆车,在半路便已听见枪声,美军士兵和宪兵队已封锁了那一路段。他沿途找了几乎整整一夜,未料已与妹妹天人永隔。
“一点红”抚了抚玉儿扭曲的面容,悲伤而温柔的目光转瞬凶焰四射,说声“好妹子,哥会替你讨回这笔血债的”,退开两步转身欲走。
“壮士请留步。”叶中达横身拦住他的去路,汉子生冷地道:“各位不必多言,罗尔斯的命我定会取了来。”
焦子建适时地相互介绍道:“这位就是事主叶中达。达弟,这位是玉儿的兄长,人称‘一点红’。”
叶中达抱拳行礼:“这位兄台,为我一己之事,令妹命丧黄泉,在下心里万分不忍,请接受我的一笔抚恤金,并恳请兄台留下共商诛贼之事。”
“一点红”却反从身上掏出一笔钱,冷颜对他道:“这是我收取你的杀那厮的酬金,请收回。”见叶中达诸人似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继续道:“这件事自此再与各位无关,我妹妹既已命丧罗尔斯之手,这仇自然由我来报,你们就静等消息好了。”
叶中达当然不允:“这事既然由我始,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也不会任你一人再去冒险,至少你得接受我们的帮助。”他自作主张地向“一点红”介绍了焦子建和伍成明的真实身份,希望能里应外合联手除掉罗尔斯。焦子建和伍成明也表明诚意,力劝“一点红”冷静下来,共图诛贼良策。
“一点红”抱拳相谢道:“感谢各位兄弟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兄妹闯荡江湖,向不与人联手,这也是道上的规矩。更何况各位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既选择了我兄妹,请谨守合约置身事外。玉儿意外失手身亡,这是她的命,接下去的事自然由我顶上,与各位无关。言尽于此,各位珍重。”
说罢,脚尖点地,宛如一阵轻风消失在叶中达等人的视线外。
“一点红”经数次踩点,对驻地内大致情形已了然于心。武艺高强尤善飞檐走壁的他,自信那些高墙电网和巡逻宪兵对他构成不了阻碍,问题在于短时间内难以确切掌握罗尔斯的行踪。
现在的罗尔斯,历经两次索命,已如惊弓之鸟。除了公务,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龟缩在驻地内,哪儿也不敢去。他已经意识到,玉儿绝非等闲女子,她的后继者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复仇机会。为此,他也相应地作了一番布置,不愿坐以待毙。
“一点红”观察多天,已绝了罗尔斯外出之际下手的念头。报仇心切的“一点红”,怎堪日挨一日坐等机会,在一个雨夜,翻越高墙进入美军顾问团驻地,向罗尔斯的房间摸去。
美军顾问团的宿舍是幢三层楼房,三个单元门,均有宪兵把守。罗尔斯住在二楼最西面北侧的一套一室一厅内,房间外有一片成年白杨树,枝丫伸手可及。
夜幕下的美军军官宿舍此时被大雨笼罩,白杨树下漆黑一片,偶尔一个闪电,可见罗尔斯的房间内空无一人。
当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一个黑影迅疾转过墙角,摸到罗尔斯的房间下,甩出扒钩搭上窗台,脚尖几个轻点,身子一晃闪了进去。
黑影便是“一点红”,他分别查探了罗尔斯的卧室和客厅后,又摸到门边,悄悄打开了门,向走廊里窥视一眼,然后退回客厅,坐在沙发上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就在他开门之际,压在门缝里的一张小纸片悄然飘飞坠地。
大约一个小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一点红”,听见楼下传来阵阵喧哗声,接着走廊地板上零乱的脚步声渐近。“一点红”一手握枪,一手攥着锋利的匕首,两手准备,枪杀刀刺,今晚一定要了结罗尔斯的性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却不见门外再有动静,“一点红”以为罗尔斯还在酒吧喝酒,却未料到,由于自己的大意疏忽,此刻门外和楼下已被宪兵团团包围了。
罗尔斯风流未竟,反险遭玉儿刺杀,便明白自己已命悬一线。他除了向上峰要求增加警戒力量外,自己也采取了一些防范措施,门缝里压一张纸条就是其中之一。
整日惶惶不安的罗尔斯,这日趁着雨夜去酒吧买醉寻欢,直到醉意醺然才回宿舍,到了门口,他却仍未敢忘记检查门缝里的“暗桩”。
当他一眼看见飘飞在地的小纸条,酒意立刻被吓跑了,蹑手蹑足地退到楼下,叫来宪兵把整幢楼团团围住,如临大敌。
“一点红”在屋内等不来罗尔斯,正感奇怪,蓦然间听到门外传来喊话声:“里面的人听着,这儿已被团团包围,你们没处可逃了,快放下手中的武器,举起双手走出来投降!”
“一点红”无暇考虑是如何受制于人的,目前唯一的逃生之路是楼后的白杨树林。借助雨夜和树林,以他的身手,是有一线生机的。他悄悄潜行至窗后,侧身一看,下面布满了宪兵,枪口全对准了窗口。他稍一思量,返身从卧室的床上拎了两个枕头,在推开窗户的瞬间,将手中的枕头分朝左右两边大力掷去。
但听排枪骤响,惊碎了雨夜。“一点红”嘴角浮上一丝笑意,轻灵的身子迅即向上拔起,脚尖点上窗台,身轻如燕向外一纵,跃上了白杨树。
却听猝然一声惨叫,“一点红”整个人重重地坠落于地,他刚想挣扎着翻身爬起,十几支枪已围成一圈对准了他。“一点红”不禁哀叹一声,他怎知罗尔斯在树上布了电网?
罗尔斯分开宪兵,一脚踏在 “一点红”的胸前,凑近他的脸,咬牙问道:“你是谁?是受谁的指使?你是玉儿的同伙?”
“一点红”懒懒地觑他一眼:“我谁也不是,进房间随便看看,有值钱的东西捎带了走。”
罗尔斯冷冷一笑说:“那好,你既然承认是小偷,我就让你尝尝小偷的滋味。”他从身边的宪兵手里夺过一支卡宾枪,举起钢质枪托,向“一点红”的双手狠狠地砸去。
“一点红”硬是了得,直到罗尔斯把他的双手砸得稀烂晕过去,都未哼一下。一旁的宪兵队长看了心中不忍,拦住罗尔斯说,人犯必须马上交由警备司令部审讯定案。
得知“一点红”失手被擒,双手致残,叶中达痛心万分,遂以重金打点各路关节,伍成明亦动用了父亲的关系网。历时半月,武汉警备司令部刑事处在“一点红”坚决不承认入室行刺的口供下,最终以盗窃罪判“一点红”入狱两年,念其双手已残,准予保外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