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蒋介石《西安事变日记》

作者:周天度 孙彩霞




  是日铭三到京,正决定中央对西安剿抚之议。余甚盼剿讨部队能早到西安也。
  
  蒋介石移居高公馆后,虽然对张学良的态度有所缓和,但他拒绝与张学良谈判的立场没有改变。19日蒋介石日记云:
  
   雪耻住同昨昨日以前,上身骨髓疼痛难受,今日则臀部亦大痛,几不能起座也
   鼎镬在前,刀锯在后,人生死亡不过五分钟而已。十字架之受难,余不承辱,谁复承受。威武不能屈。庶乎我无愧受洗礼矣。
   看墨子完。
  十九日,至今三日停攻之约期已满,张并无任余回京之表示,余亦并无回京之希望。盖明知张之前日之约言为诈也。
  是晚,张又来见,言子文、墨三尚未有来陕之确讯。惟铭三来电则称,彼到京报告后情形颇佳云。彼又言:“前所要求各件,最好能实行几条,以便速了此事。”余曰:“此八条件,如余不回京,任何一条皆不能行。”彼曰:“现在只须四条,无须八条。”余曰:“所删者何四条?”彼曰:“后四条皆可不谈。所谓后四条者,即:一、建立人民阵线;二、联俄;三、容共;四、实行总理遗嘱是也。”余始则骇然,继乃知彼等对第三国际请示之结果,不愿提此四条,以避去共党参加此事之嫌疑也。因此余乃更知苏俄之反对叛逆。彼等荒谬如此,无能为之助也。
  是夜,张又以警告方式言余曰:“现在中央政府皆为亲日派、贪污者所包围,你(指余)虽有御侮五分之决心,但易为群肖六分亲日之势力所打消。”余问其所谓贪污与亲日者之证据何在。彼曰:“如要证据,则现无犯罪之人矣。”彼乃指杨畅卿(杨永泰,字畅卿,蒋介石的亲信幕僚之一。1935年任湖北省政府主席,次年10月被暗杀——笔者注)而言曰:“夏斗寅之妻明告其妻曰,杨受其十万元贿赂。”余乃斥之曰:“杨要受贿,在余左右虽数百万元亦不难得,何贪此少数,而且何能受彼之贿,此虽至愚者亦能辨其真伪而竟信之,试问证据何在。且杨为余所用之人员,杨之□□□□□□□□□,皆应由余个人负责,随时可以杀,余只要你有切实指证其事实可也。”彼又无言而退。(此段话写在正文的上端和旁边——笔者注)
  
  20日,宋子文以私人名义飞抵西安,张学良对他明确表示,东北军、西北军和红军三方面一致同意,只要蒋介石答应八项主张,就放他回南京。张学良、端纳和宋子文一同见蒋,宋子文转交宋美龄致蒋函。随后,宋子文单独和蒋介石谈话。20日蒋介石日记较为详细地记载了其与宋子文会面的情形:
  
  雪耻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本日上午,时闻飞机声。余以为停战期满,前方已经开战,故空军对西安不时来侦察敌情也。
  谁知子文不一时与端纳及张来见,余不知泪自何来。子文即□[出]妻函交余,称:“如子文三日内不回,则妹必来陕与兄共生死也。”不觉咽呜,不忍出言者再。子文乃命张与端纳出外,而彼独自与余谈话。余先将遗嘱交彼,属其转寄余妻也。
  次乃询问彼此情状。余将余之日记为张所得及其阅余日记后之言行告之。相谈约半小时,余催其速出,盖恐久谈为张所疑也。余并将以应即速进兵之意见属转达中央,并示以进兵之方略。
  晚傍,子文又来见余,约谈半小时。余告以此时之处置与营救,应为公,而不可为私。□□□□□□□□□□□□□□□□□□□
  是晚,张来言曰:“趁子文在此之机,最好以改组政府与释放六人事决定办了,俾事得早日结束。”余曰:“余不回京,无论何事皆不能办也。”
  
  在西安事变两周年时,蒋介石捡出了时间落款为1936年12月20日写给宋美龄和蒋经国、蒋纬国的遗嘱,录于1936年12月13日日记内。日记云:
  
  本日捡得前年在西安寄妻与两子之遗嘱,读之不禁有隔世之感。此特录之。
  贤妻爱鉴:兄不自检束,竟遭不测之祸,致令至爱忧伤,罪何可言。今事既至此,惟有不愧为吾妻之丈夫,亦不愧负吾总理与吾父吾母一生之教养,必以清白之身还我先生,只求不愧不怍无负上帝神明而已。家事并无挂念,惟经国与纬国两儿皆为兄之子,亦即吾妻之子,万望至爱视如己出,以慰吾灵。经儿远离十年,其近日性情如何,兄固不得而知;惟纬儿至孝知义,其必能克尽孝道。彼于我遭难前一日尚来函,极欲为吾至爱尽其孝道也。彼现驻柏林,通信可由大使馆转。甚望吾至爱能去电以慰之为感。廿五年十二月二十日中正
  又嘱经、纬两儿:我既为革命而生,自当为革命而死,甚望两儿不愧为我之子而已。我一生惟有宋女士为我惟一之妻,如你们自认为我之子,则宋女士亦即为两儿惟一之母。我死之后,无论何时,皆须以你母亲宋女士之命是从,以慰吾灵。是属。父十二月二十日
  
  另外,据蒋介石1938年12月20日日记,在这一天他另写有告全国国民的遗嘱,遗嘱全文如下:
  
  中正不能为国自重,行居轻简,以致反动派乘间煽惑所部构陷生变。今事至此,上无以对党国,下无以对人民,惟有一死以报党国者报我人民,期无愧为革命党员而已。我死之后,中华正气乃得不死,则中华民族终有继起复兴之一日。此中正所能自信,故天君泰然,毫无所系念。惟望全国同胞对于中正平日所明告之信条:一、明礼义;二、知廉耻;三、负责任;四、守纪律,人人严守而实行之,则中正虽死犹生,中国虽危必安。勿望以中正个人之生死而有顾虑也。中华民国万岁!中国国民党万岁!三民主义万岁!国民政府万岁!国民革命军万岁!蒋中正。
  
  蒋介石告全国国民遗嘱,连同上述给宋美龄和蒋经国、蒋纬国的两份遗嘱,均交宋子文携回转交,但被张学良扣留。有一点值得讨论,宋子文《西安事变日记》记述蒋介石交遗嘱时间系21日,而且是在宋第二次见蒋时,与蒋介石日记记载不同。从蒋介石三份遗嘱落款时间来讲,系20日所完成,同日送给宋子文,似乎有巧合之嫌,21日送给宋子文似乎更为合理。但究竟谁是谁非,尚待考证。
  21日,宋子文离西安回南京,行前向蒋介石辞行。21日蒋介石日记云:他授意宋子文,五日内进攻西安,则他的生命可保安全;又嘱咐宋子文不要再来西安,也转告宋美龄不要来西安。
  
  雪耻其为气也至大至刚
  上午十一时许,余正在睡中,子文忽入门,余目犹迷雾,不辨其为子文也。少顷清醒,始识其真为子文,告余曰:“余(子文)即欲回去,后日或将再来。”余甚骇其回去之速。以彼昨告余,约住三日再回京也。余拟欲与之私言数语,彼乃近余曰:“门外有人窃视偷听,已不便言,惟京中军事计划与兄相同也。”余曰:“照余之计,五日内可以围困西安,则余乃安全,虽危亦无惧,不可为余生死有所顾及也。”
  彼不愿与余多言。余知其意,乃托二语曰:“尔切不再来。”以手势全力示以速即进兵;其次切属余妻,无论如何余不欲其来此地,务请转达。彼乃强应之。又曰:“我约后日回来。”余以手势示之切勿再言。彼曰:“不要紧,彼等对余尚好也。”
  子文既出,仍回身向余曰:“余后日必回。”余知其不忍离舍之状,亦未有甚于此者也。
  晚间,张来言,称彼须离此一二日。余问何往?彼曰:“前方已开战,且杀伤甚多,故推彼往前方指挥。”观其语意,似想探余对其所言者是否惊恐也。余泰然处之,彼乃拜去。
  
  是日,宋子文与蒋介石辞行告别,情形悲惨,以至蒋介石刻骨铭心,后来他在是日日记上加写了如下字句:
  
  此时诚为生离死别,托家托妻之状,今日回忆,任何悲惨苦痛,未有甚于此者也。
  
  在蒋介石期盼南京迅速进攻西安时,22日,宋美龄、宋子文、端纳、蒋鼎文和戴笠一行到达西安。蒋介石见到宋美龄,悲喜交集,不可名状。是日蒋介石日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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