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6期

魅力与权力

作者:萨利.比德尔.史密斯




  从杜邦到达的那一刻起,杰奎琳的助手们必须非常小心翼翼地安排他对白宫的访问。美术委员会的秘书珍妮特·费尔顿·库柏说,“他一离开,我们都伸出了舌头。”在将近三年的时间里,杰奎琳和杜邦相通了一百多封信。他的语气始终圆融得体、温文尔雅;而她的语气比较直率,有时烦躁不安:“那个博物馆越来越让我烦心,我把一切我能找到的像样东西放到里头。现在它看上去像个差劲的商店——但至少不像旅馆大堂。”
  他们这个委员会表面上像正式组织,其实不然:“纯粹是我朋友们的一个创造,”杰奎琳后来说,“某些我不认识但会捐助的人们!!!”一位纽约医生回忆杰奎琳如何“跟我连着数小时谈话,让我看到白宫各个房间有多么凄凉、惨淡。她一次也没开口向我要任何东西,但是,当我离开的时候,我主动答应给她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别人开价两万美金,我都没舍得出手。”
  在三年里,杰奎琳募捐到1,500,000美元(相当于现在的9,000,000美元),她还得到了特殊的家具以及艺术品,它们包括无价之宝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和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的肖像,以及一副由伦布兰特·皮勒(Rembrandt Peale)画的托马斯·杰弗逊(Thomas Jefferson)。她最喜爱皮勒的画,她喜欢它多数因为捐献人是杰奎琳两位最要好的朋友中的一个,她也是美术委员会的成员。邦妮(Bunny)和她的亿万富翁丈夫保尔·梅隆(Paul Mellon)——著名艺术收藏家、慈善家以及纯种动物驯养家——是伊迪丝·华顿(Edith Wharton)笔下范·德·卢伊顿斯(van der Luydens)在二十世纪的翻版。他们“高高在上,超凡脱俗”,羞怯温雅,很少在社交场合见到他们。
  杰奎琳将他们在白宫的社交生活分了层次,从最随便到最正规。肯尼迪家最亲近的晚宴——邀请一到三对夫妇出席——通常安排得很晚,要等杰奎琳估量一下她丈夫的情绪后再作出安排。“他很少能在早上确定到晚上他的心情会怎样,”她说。杰奎琳会向肯尼迪的秘书伊夫林·林肯(Evelyn Lincoln)示意,让他打电话发出邀请,这时大约傍晚六点。这类聚会的气氛非常冷淡,比尔·沃尔顿称白宫为“宾夕法尼亚大街上的匹萨店”。
  杰奎琳比较高雅的晚宴(她每隔十天左右举行一次)毫不例外会邀请“有趣的人物”——外交家、艺术家、演员、作家,把他们从遥远的加州或欧洲召来,邀请名单常常由小阿瑟·M·施莱辛格(Arther M.Schlesinger)和奥莱戈·卡西尼提供。杰奎琳喜欢这类聚会胜过“社交水车似的”鸡尾酒会。在杰奎琳看来,小型晚宴“非常珍贵”,因为“男人们可以饭后相互交谈......如果你把繁忙的男人们置于一种诱人的环境中,舒适宜人,食品精美可口,你就会放松,思绪开放,就会诱导出有趣的谈话......这是华盛顿生活艺术的一部分。”
  1961年3月15日,李(Lee)和斯塔司·雷齐威尔(Stas Raziwill)访问的高潮是白宫的晚宴舞会。除了朋友、家人、贴身行政人员以及受青睐的新闻记者,受邀的名单上还有艾嘉·卡恩(Aga Khan)、艺术家路德维希·比梅尔芒(Ludwig Bemelmans)等有情调的人物。鸡尾酒会在东大厅举行,客人们相互走动交谈,品尝开胃小吃;然后陆续步入红色大厅和国宴厅,那里摆着九张八人座的圆桌,桌上铺着镶有白色蝉翼纱花边的黄桌布,桌上点缀着用镀金银篮盛放的春天的鲜花。盛筵以后,在莱斯特·拉宁(Lester Lanin)交响乐队的伴奏下,大家在蓝色大厅里翩翩起舞,直至凌晨三点。
  李(Lee)穿着凸纹织锦红礼服,杰奎琳穿一套“引人注目的紧身连衣裙”。杰奎琳跟杰克·肯尼迪只跳一次舞,杰克在舞池里常常会感到不自在。施莱辛格写道,他不太跳舞,而是“端一杯香槟酒在人群中来回走动。姑娘们显得格外漂亮,乐曲那么悦耳,这是个轻松愉快、无拘无束的夜晚”。斯图尔特·艾尔索普(Stewart Alsop)评论说,“真是香槟四溢。”这个夜晚“照例由于伦特(Lent)在场,整个活动应当保持安静,结果有点儿像非法经营的酒店。”
  据本·布雷德利(Ben Bradlee)所说,更有意思的是(尽管是多年以后的回忆)杰克·肯尼迪对两位出席宴会客人的选择使“纽约上流社会的人们议论纷纷,惊叹不已”。坐在总统两旁的是著名的平肖特(Pinchot)姐妹,布雷德利的妻子托妮(Tony)和她的妹妹玛丽·梅耶(Mary Meyer),华盛顿两位最有魅力的女人。托妮已经知道杰克·肯尼迪被她迷住了,因为他几次示爱都没有成功。
  她回忆说,“杰克一直对我说恭维话,用手搂住我的腰,我想,嗯......他喜欢我。我想我没有回应,这使他感到很意外。如果我还没有结婚,我也许会接受他的暗示。”肯尼迪也迷上了玛丽,但几个月后,他才放肆地和她幽会。那天夜晚,他心情格外愉快,在宴会上非常健谈。晚宴结束后,他挽着玛丽和托妮的胳膊,他们走进蓝色大厅时,他大声说道,“嗨,姑娘们,你们感觉如何?”
  肯尼迪在国宴厅招待“姑娘们”,是1961年春天他的放荡事件中最不起眼的一桩。他的浪漫生活中还包括黑帮头目萨姆·吉安卡纳(Sam Giancana)的情妇朱迪丝·坎贝尔(Judith Campbell),还有玛丽琳·梦露(Marilyn Monroe)。自从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期间他俩在贝弗利山(Beverly Hills)一家名叫普奇尼(Puccini)的意大利餐馆一同就餐,他们就一直保持着关系。
  杰克·肯尼迪在他比较亲近的圈子里也有情人,其中有二十七岁、浅黑肤色的海伦·查查瓦兹(Helen Chavchavadze),她已经离婚,有两个年幼的女儿,是约翰·赫斯特德(John Husted)的大表妹。杰奎琳曾与约翰·赫斯特德相恋,后来与他断绝关系,嫁给了肯尼迪。海伦也是杰奎琳的妹妹李在法明顿的同班同学。本·布雷德利说,“海伦棒极了,漂亮得无可挑剔,受过良好教育,有趣可爱。”
  1960年夏,海伦一边做兼职教师,一边在乔治敦大学完成大学学业。这时,她接到查利·巴特利特(Charley Bartlett)(曾介绍过杰克·肯尼迪和杰奎琳的记者)的电话,邀她出席晚宴。那时,肯尼迪离民主党候选人提名只差几星期,他特别邀请海伦出席。晚餐后,她开着大众牌甲克虫汽车回乔治敦,肯尼迪开着他白色的敞篷轿车与她并排行驶。她说:“他尾随我回家,我与杰克有过一段恋情,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有一次,肯尼迪在竞选途中用"勃特勒"航空信笺草书一张便条寄给她,说他打算下周去见她。他写道:“原因之一是讨论教育问题。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海伦回忆说,“附带说说,我很吃惊,他把我追得很紧,不过,我很乐意。就职仪式结束以后,他进了我的家。我的家就在乔治敦他教堂的街对面。他与佛罗里达州的议员乔治·斯马瑟斯在一起。“他的着装似乎告诉人们‘我是个自由人。特工人员不会阻止我’。”杰奎琳一离开家,肯尼迪就会邀请海伦共度良宵;杰奎琳会把她列入晚餐舞会、小型聚会的客人名单中--最后一次邀请她是在肯尼迪遇刺的九天前。海伦说:“我不知道杰奎琳心里是否明白,我对她感觉不好。我内心总感到很矛盾,想结束这种关系......我决不是那种搞婚外恋的人。那不是我的作风,可是,跟杰克在一起我情不自禁。”
  杰克和杰奎琳一贯强调对朋友要绝对忠诚,然而,肯尼迪对婚姻却绝对不忠。一旦失去了杰奎琳的信任,她就会断绝朋友关系,她假装不知道丈夫的所作所为。许多年后,阿瑟·施莱辛格说,他认为肯尼迪夫妇是在“相互容忍”,为了家庭和睦,“杰奎琳不逼迫”丈夫。不过,她消息很灵通,表面上她放任丈夫,实际上她非常了解丈夫的活动。
  巴巴拉·加马雷肯(Barbara Gamarekian)在肯尼迪图书馆口述历史时说,有一次杰奎琳带着《巴黎竞赛画报》的一位记者参观白宫。杰奎琳“走进林肯夫人办公室,向林肯夫人问好,(林肯的助手)普里西拉·韦尔坐在那里。肯尼迪夫人转身用法语对他说:‘这就是那位据说与我丈夫睡觉的姑娘。’”
  杰克·肯尼迪在参议院时,杰奎琳动过自己也找个情人的念头。托妮·布雷德利说:“她告诉我,肯尼迪外面有情人。她在考虑自己也去找个情人。我想她没去找,但是,那时她很伤心。”肯尼迪当上总统后,这种婚外恋的危险愈加强烈。杰奎琳便在肯尼迪的一些亲密顾问中寻找友谊。
  罗伯特·麦克纳马拉(Robert McNamara)有时与杰奎琳共进晚餐,杰奎琳向他介绍加布利埃拉·米斯特拉尔(Gabriela Mistral)的作品。米斯特拉尔是智利人,因充满激情的情诗和养育孩子方面的诗而荣获诺贝尔奖。第一夫人和国防部长一起阅读米斯特拉尔的作品。李说,杰奎琳敬仰马克纳马拉是因为“他很敏捷,很有感情”。他爽朗的笑声里暗示着他饱经风霜,也包含着某种暧昧的浪漫。杰奎琳说“男人弄不清自己的性趣味是什么”。麦克纳马拉则说“她爱调情”。
  杰奎琳也寻求过(美国)驻联合国大使艾德莱·史蒂文森(Adlai Stevenson)的友谊。艾德莱年纪很大,都可以做她的父亲了。他经常陪她去纽约看芭蕾舞和歌剧,在套房里款待她,还称呼她“我的小朋友杰克雅”。某一年的情人节,杰奎琳送他一幅专为他而作的绘画。史蒂文森的顾问约翰·夏龙(John Sharon)说,“(他们之间)有着真诚的感情。他们碰到时总要亲吻。”史蒂文森的姐姐伊丽莎白·艾夫斯(Elizabeth Ives)认为杰奎琳“遇到麻烦喜欢与史蒂文森讨论”。
  杰奎琳与一个男人最不寻常的婚外关系完全是秘密的,目的是为了治疗。丹尼尔(Denial)只卷入一定程度;肯尼迪乱搞男女关系,这使杰奎琳焦虑不安,情绪低落,她需要找个人倾诉。由于她的地位,杰奎琳不能找专业人士咨询;于是,她有次在和弗兰克·芬纳蒂(Frank Finnerty)的偶然接触中找到了帮助。芬纳蒂医生是鲍比·肯尼迪(Bobby Kennedy)在弗吉尼亚州麦克莱恩(McLean)的朋友和邻居,三十七岁,是位心脏病医生,又是乔治敦大学的医学教授。他英俊,有魅力,信奉天主教。
  1961年春天,杰奎琳去鲍比·肯尼迪在弗吉尼亚州的希考里山庄(Hickory Hill)做客。她经不住诱惑,参加了一场家庭触身式橄榄球赛。她接传球时绊倒了,扭伤了脚脖子。鲍比请芬纳蒂医生给她治疗,杰奎琳被他的热情坦率所吸引。芬纳蒂回忆说,第二周当她再次就医报告她的伤势,“她问我是否介意她偶尔来拜访我,只是谈谈话,听听不同意见,这使我感到很意外。”
  杰奎琳低声说她最担心肯尼迪的不忠行为。芬纳蒂说,“她要我知道她不聋也不傻,并不像白宫的人认为的那样。她确实知道正发生的事情。这次谈话把我给吓坏了。”她说特工人员正在帮助她的丈夫掩盖真相,她很烦恼,许多人,尤其是记者认为“她怪怪的,很清高,生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列数了一大串和肯尼迪搞婚外恋的女性名字,除了梦露,芬纳蒂一个也不认识,梦露“似乎最令她恼火”。
  最后,杰奎琳承认与肯尼迪性生活不和谐,因为“他很快完事,然后呼呼入睡”。她不明白是否她有什么地方辜负了他。芬纳蒂担心使用医学术语可能会冒犯她,所以提出了帮助肯尼迪的具体建议,通过前戏令性生活对她更有趣味。芬纳蒂说“以前从来没有人跟她这样说过”。他们一起编写了在不冒犯肯尼迪男子汉气概的情况下,她可以用来与他讨论性生活的方法。她将自己说成“毫无”性经验,实事求是地谈论他怎样帮助她。
  按照他们的计划,肯尼迪与杰奎琳一边进餐一边交谈。不久,杰奎琳向芬纳蒂报告,她与肯尼迪的性关系变得比较令她满意了。肯尼迪问她说的话怎么变得如此有权威,她告诉他在教堂忏悔时一位教父建议她向妇产科医生请教,医生推荐她看几本书。芬纳蒂说,“肯尼迪根本没有料到,为了寻求性满足她会费那么多心思。这触动了他。”不过,肯尼迪没有放弃沾花惹草的习惯;于是,杰奎琳不再相信她跟肯尼迪不和谐的性生活是她的过错。
  工作人员和朋友们都注意到,杰克和杰奎琳之间为了钱而不断产生矛盾。1962年11月中旬,在与布雷德利夫妇的一次晚餐上,为了支付百货公司四万美元(相当于现在的二十四万多美元)的账单,第一夫妇公开吵嘴。肯尼迪为这事整天唠叨。为修缮白宫讨个好价钱,杰奎琳斤斤计较,自从青春期以来,她的个人花费很铺张。她从贫困的奥金克洛斯(Auchincloss)家族带来的恶习,使她一有机会就为自己大手大脚地花钱。托妮·布雷德利说,“她总是不停花钱,买很昂贵的东西,肯尼迪也这样认为。”杰奎琳有个弱点,就是爱买贵重衣服、古董和绘画。据玛丽·加拉格尔说,“如果杰奎琳喜欢某样东西,她会先定购,买下后再想法付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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