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4期

深圳会晤魏明伦

作者:朱健国

延续二百年?
  魏:希望康熙那个王朝再有五百年?真有意思!
  朱:这到底是谁的意思?仅仅是编剧或歌词作者的想法?耐人寻味。
  魏:就是啊,你要康熙再活五百年,无非就是祝专制万寿无疆嘛。我奇怪,这个张俊以跟我们的思路不一样,因为一般说来,上发言,不是“体制”来打我,而是他们这些文化帮闲打我。
  朱:你估计是有人授意还是一种自发的倾向?
  魏:不是,他们是痞子心理。他没有我这种忧国忧民的意识,没有这个心理,更没有鲁迅的那种精神,他们是痞子,是痞子文化,成天以破坏为乐,根本没有我这种思想境界,因为他们是痞子,他们才会接受“小燕子”这个形象。我以前写杂文就很厉害的,可在这种形势下,结果不是“体制”来跟我“干事”(找麻烦),而是“小人”,包括韩石山、王乾荣包括那些很浅薄的人。
  朱:韩石山他年纪好像也不小了吧?
  魏:他比我小两岁,不是糊涂,他不像我们想的是国家、民族。所以我还是不理他们,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民主大义,而是想到的个人私利。我还有一个正式提案啊,在李瑞环面前提的,就是教师节的问题,因为世界上的教师节都是以孔子诞辰日为标准,可是我们就要定在9月10日,孔子诞辰是阴历9月21日,全世界的华人都是以孔子的诞辰日为教师节,包括台湾、香港、新加坡,一直到唐人街,那个时候是最热闹的时候。可是我们呢?就不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批林批孔。
  朱:你们政协里有许多名人,都参与这个提案了?
  魏:当然不会。往往就是这样。谢晋当场就跟我谈起来了,他说,康熙可了不得,康熙是彼得大帝,是中国最好的皇帝。我说,我没有说康熙不行,康熙是一个比较英明的皇帝,或者比较有作为的皇帝……
  朱:但就好像一个能干的强盗一样,再能干也还是个强盗。
  魏:他怎么也是个皇帝,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康熙这个帝制上,我们现在要的是法制,而不是帝制。我说这些话,我们那些作家难道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怎么专门来攻击我?开玩笑!当然我根本不理他们。你说那个王乾荣,他居然在《文学自由谈》胡说八道……
   朱:王乾荣的文章是哪一期发的?
  魏:就在这一期(《文学自由谈》2002年二期)嘛,大意就说我攻击郭沫若吧。我根本不在意他的谩骂。
  朱:他从一个什么由头说你?
  魏:他根本看不懂我中华世纪坛那个,他里面就说我批过郭沫若这样那样。
  朱:他到底是说你攻击郭沫若还是说你的“世纪坛赋”不好?
  魏:他说郭沫若不论怎么不好,总还有甲骨文研究成就嘛,但是魏明伦在一个什么永久性的纪念物(中华世纪坛)上竟然写出了“敌忾同仇”这么一个让人笑掉大牙的话……开始我没有看懂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没管,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认为,根据现代词典,只能写“同仇敌忾”,你说他好浅薄——他以为我用“敌忾同仇”是弄错了,他认为“同仇敌忾”就是成语,“敌忾同仇”就不通了,原来他不懂,“同仇敌忾”和“敌忾同仇”是可以替代的一个同义词!然后他就借题发挥,说到底是郭沫若对还是魏明伦对,他不知道,“敌忾同仇”这个词,正是郭沫若经常用的,因为这个词是可以反复的,它是…个对等的词。
  朱:郭沫若喜欢反复词义,专门论证过“每况愈下”和“每下愈况”的通用性。
  魏:这个反复的词,就好像“好男好女”,也可以说是“好女好男”,或者什么“红男绿女”,也可以“绿女红男”,它是可以倒装的。一般人他只看到词典上叫做“同仇敌忾”,他以为“敌忾同仇”是我说错了,以为我不懂“同仇敌忾”,怎么写个“敌忾同仇”。哎呀,还讽刺我是什么国学大师弟子,连这个都不懂。
  朱:在现代人常说“同仇敌忾”时,用前人常说的“敌忾同仇”就是一种修辞手法。我后来在网上《河北日报》见到一篇杂文,题目是《“萝卜白菜”论》,作者却署名“翟若父”,不知与王乾荣文章是否一致?文章由二月河在被问及“人们对于帝王剧。总是多少有些微词”时回答“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说起,然后说:“譬如说魏明伦吧,骂姚雪垠无所不用其极,反正当时骂姚雪垠的特多,姚雪垠也没空回嘴;骂郭沫若穷极恶毒,反正郭沫若已死,也没法回骂。你要问他:‘《收租院》里的刘阎王、邓管家、陶打手是影射刘邓陶不是?《炮火连天》轰的可就是‘右倾翻案风’吗?《中华世纪坛赋》狗屁不通的文字是不是出于你手,要他自个回答,恐怕没脸,但必定有人过来打圆场道:‘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一句话就把‘是非’给‘圆’没了。”
  魏:王乾荣他连这个常识都不懂,还来写文章,你说,这简直是小儿科,不是开玩笑吗。中华世纪坛那个赋,他们早就约我了,是吴冠中他们推荐的,因为他们认为原来那个赋写得不好,但它已经刻上去了,但大家都不满意。中国人要掌握这种文体,非得要懂国学,所以吴冠中他们几位推荐我,以顾问的名义推荐我来写。
  朱:为什么?
  魏:已经刻了以后,觉得不行。就要再补一个,他们于是就推荐我了,找了我多少次,我推了多少次,后来我好不容易答应写一下也行,三百字是规定了的,比如第一段是多少字多少行,这都规定了的,那么我就照这个规定做文章。
  朱:好像《羊城晚报》还是《南方周末》登过一次。
  魏:是鄢烈山发的,那是要有眼力的啊。我另外还有一个序言。我最主要的一段就是“徐行三百米平坦甬道,遥想五千年坎坷长途。论英雄不计成败,数风流可鉴兴亡。浪淘何物?劝归谁家?文化乃长青树,科学乃聚宝盆。创造人间福祉,推动历史车轮。”最重要就是这一段。而且这一段在发的时候,我曾做了一个解释,就是说为什么我还是答应给中华世纪坛写这个东西,就是因为中华世纪坛我看了它的要点,它主要是总结我们中华民族这几千年来的文化与科学成就,是推崇文化与科学的。
  朱:我去中华世纪坛看过。没见你的赋,只在报上读到。
  (后来在网上查得全文——朗朗乾坤,堂堂中华。高龄五千岁,繁衍百亿人。铁肩挑五岳,巨手开三峡。腰环万里长城,脚跨九曲黄河。高擎文明圣火,穿越世纪风云。火熊熊薪传百代,光灿灿彪炳千秋。浩瀚青史,概括于坛内;辉煌文化,浓缩于眼前。徐行三百米平坦甬道,遥想五千年坎坷长途。论英雄不计成败,数风流可鉴兴亡。浪淘何物?劝归谁家?文化乃长青树,科学乃聚宝盆。创造人间福址,推动历史车轮。驶至近代,国难当头。百年忧患,敌忾同仇。聚散沙成铁塔,变弱者为健儿。东方巨人如睡狮惊醒,民族魂魄化火凤涅槃。挽狂澜于既倒,建广厦于废墟。转国运蒸蒸日上,升国旗冉冉凌空。登坛瞭望,乾旋坤定。天行健,地包容。前可见古人,后可见来者。对比幽州台,激发冲霄志。哀兵必胜,中华必兴。日月为我祖国作证,风霆为我民族壮行。踏星斗飞过世纪之交,驾神舟立于强国之林。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受中华世纪坛组委会委托而作。)
  我听说原来的《中华世纪坛序》作者是另外一位先生,那序镌刻在中华世纪坛南门的汉白玉石碑上:
  “大风泱泱,大潮滂滂。洪水图腾蛟龙,烈火涅槃凤凰。文明圣火,千古未绝者,唯我无双;和天地并存,育日月同光。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卓越辉煌。信步三百米甬道,阅尽五千年沧桑。社稷千秋,祖宗百世;几多荣辱沉浮,几度盛衰兴亡。圣贤典籍,浩如烟海;四大发明,寰球共享。缅怀漫漫岁月,凝聚缕缕遐想。回首近代,百年三万六个日,饱尝民族苦难,历尽变革风霜。烽火硝烟,江山激昂。挽狂澜于既倒,撑大厦于断梁。春又绿神州,华夏沐朝阳。登坛远望:前有古人,星光灿烂;后有来者,群英堂堂。看乾坤旋转:乾恒动,自强不息之精神;坤包容,厚德载物之气量。继往开来,浩浩荡荡。立民主,兴文明,求统一,图富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定将舒天昭晖,磅礴东方。世纪交汇,万众敬仰,共襄盛举,建坛流芳,昭示后代,永世不忘。
  朱:你这个赋最终没有刻上去?
  魏:没有。
  朱:你的杂文获过奖吗?
  魏:杂文有它奇怪的一面,它跟其它东西不一样,你比如我其它的东西获奖,但是我的杂文从来没有获过奖,你看现在多半讨论的是我的戏曲作品,他们认定的是戏剧,而不是我的杂文。
  朱:不对,你获过1988年《人民日报》“风华杯”杂文奖,那个算不算?
  魏:那个奖正是有人要批判的啊!后来说《人民日报》“风华杯”杂文奖,搞的是“自由化”。
  朱:那一次获奖的还有王蒙,他当时用的笔名“方liE",那是新中国五十多年来最为盛大的一次“鲁迅风”杂文活动。
  魏:那时真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告诉你,我还写过《会堂赋》呢!《人民日报》还有其它报刊发过我那篇文章,你看过没有? 朱:没有读过。 魏:我还写过《华夏陵赋》。 朱:发了没有? 魏:怎么没有发,到处发了,你没有看?那厉害得很啦,那是最标准的杂文啊,谁敢写《会堂赋》啊?
  朱:其中有什么深层思考?
  魏:人不能完全在野,完全这样那不行的啊!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你关键看我写的那个《会堂赋》的实质……
  朱:我一定要找来看一看。
  (后从网上查得魏明伦载于《重庆晚报》的《会堂赋》全文——有社会必有会议,有会议应有会堂。滔滔会海无涯,座座会堂无数。首都人民大会堂日丽中天,各地大小会议厅星罗棋布。高山有流云更雄,森林有呜鸟更幽,丹青有题咏更美,会堂有碑记更佳。惜乎各地堂多赋少,尤以首善之区大雅之堂缺乏相应美文为憾事。安得椽笔作赋,继岳阳楼风骨,取滕王阁华采,兼醉翁亭谐趣;文章为楼阁增光,楼阁偕文章传世。虎虎生气之年,风云际会之时,全国政协闭幕,人流涌出会堂。朝辞北京,夕返成都,夜宿金堂“绿岛”,晨游龙泉“光华”。两处现代化会堂,时髦称谓“会务中心”。方室圆厅,鳞次栉比,空调冷暖,音控抑扬。环境幽静宜开会,心情舒畅好发言。厅内座位有序,堂外轿车成群。握手寒暄,交手争论,举手通过,拍手欢庆。红头文件出台,彩电新闻传播。到此联想天下会堂关系亿家忧乐,能不触景生情咏之叹之乎?旧时民间谚语:”国民党税多,共产党会多。”金陵黑夜,苛税如猛虎;延河拂晓,盛会似春潮。自从南湖荡舟,水上开会以来,会场流动,会议频繁。古镇祠堂,荒村课堂,闹市茶堂,深巷弄堂,都曾充作会堂。当时在野,向往民主。会议少有独裁会,会堂多是群言堂。一路开会,一路报捷,沿途会议满载功绩,重要会址远播声名。大军开进北京城,大会开上天安门。在野升为执政,会址迁入红墙。堂是怀仁堂,阁是紫光阁。众人山呼万岁,恭听最高指示。群言堂渐渐变作一言堂矣!茫茫北戴河,潺潺滴水洞,葱葱金牛坝,巍巍钓鱼台。会堂经历风雨,后人评说功罪。例举庐山会议,对比深圳座谈。两处会址皆因是重大决策场所而名传遐迩,但前者危害国家,后者振兴中华。庐山不幸罩迷雾,深圳有福迎彩霞。回顾长安街,反思大会堂。十年“文革”,在此宣告开战;廿年改革,也在此公布启航。“文革”重重浩劫,改革累累丰功,浓缩于主席台上座次更替,人事变迁之间。何物居高临下,目睹悲欢沉浮?天花板万盏明灯,俯瞰会堂,见证历史,闪烁如万民雪亮的眼睛也!会议纵有内外之别,会堂虽有大小之分,然而,皆须为社会造福,都应替人民说话。话从口出,言为心声。运用三寸不烂之舌头,表述七窍玲珑之心事。妙哉,唇舌!与各种会议各地会堂结下不解之缘。大会报告,小组讨论,对坐谈判,围桌论证,无一不靠摇唇鼓舌。世间可有全不开腔说话之会议欤?真话、实话、亮话、佳话;仗义执言,逆耳忠言,盛世危言,治国良言,多从唇舌流泻。套话、废话、大话、假话;整人谗言,拍马谀言,专制狂言,河汉斯言,也从唇舌吐露。故尔唇舌之善恶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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