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生意
作者:舒拉米·拉丕德
“你们上来了?”
“马上。别急。你会有一只孔雀尾巴的。”
“雅埃丽!”
“怎么啦?”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三个杯子,不耐烦地问。
“那个女的是玛亚妍的妈妈。”
“我们不能出租房子,”雅埃丽进来开始倒茶的时候,尼桑对奥娜说,“埃米达和市政厅迁走了租户。我们这里属于改建工程。我们只是得到允许才能留在这里,甚至这也只是暂时的。”
“没有人会知道的,”奥娜说,“我不像其他女孩。我晚上只工作两个小时,而且不是每天晚上都干。我不需要人为我拉客。没有人会知道我的。”
“你不明白我说的话?这里有小孩。”
“小孩在屋子里有老鼠,院子里有妓女的环境中长大。你要做的只是让社工去发现。”
“谁去告诉她,你吗?”
“如果不是我,也会是别人。甚至更坏。”
“我们要叫警察了。”
“太好了。他们立刻会把孩子送到孤儿院去。”
“她出多少钱?”雅埃丽问。
“雅埃丽!”尼桑生气地说。
“三百谢克尔①一个月,”奥娜说。
“你从每个……每个人那里得到多少钱?”雅埃丽问。
“那不关你的事,”奥娜说。
“这是我的屋子,”雅埃丽说。
“你为什么不让她走开?”奥娜问尼桑,“她是个小姑娘。”
“上楼去,雅埃丽。”
“四百谢克尔,”雅埃丽说。
“雅埃丽!”尼桑吼道。
“不是真的租房子,”雅埃丽对尼桑说,“我们把贮藏室给她。”
“那个臭地方要四百谢克尔一个月?”
“如果你要就可以打扫干净,”雅埃丽说。“你别管这些!”她飞快地对尼桑说,他已经开始哭了起来。她父亲死的时候,他没哭过。他们在海滩上丢了本尼的时候,他没哭过。甚至他的猫被市政厅洒在垃圾桶旁边的药毒死的时候,他也没哭过。现在他突然哭了起来。“贮藏室在院子里,尼桑。”
“是在我们院子里,雅埃丽!”他没有手帕,用水槽旁边的一卷卫生纸擦着鼻子。
“我们不知道贮藏室里发生的事,尼桑。如果有谁到里面去了,能说是我们的错吗?我们从来没有听见她在里面,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她。谁会来责怪我们呢,谁会呢?”
“不准用老鼠和扩音器吓人,”奥娜对雅埃丽说。
“先付钱。用现金。我才不管你一个星期有多忙呢,也不管你女儿会不会耳朵疼。”
“雅埃丽,”尼桑现在是恳求她了,“你父母在坟墓都不得安身了。”
“他们在幸福岛上。我们这里才是狗屎堆。”
“我向你父亲发誓要照顾你们。要为本尼着想,他才九岁。”
“本尼吃了一年的面包和麦淇淋。我们要让他有夹着哈尔瓦①的三明治吃,每天上学带一个苹果。只用贮藏室,尼桑!”
奥娜喝完杯中的茶,留下一百谢克尔定金。她走出门的时候,雅埃丽说:“向玛亚妍问好。”
星期五晚上,尼桑像平常一样要为主日②做准备。他洗干净一个星期堆起来的盘子,擦干净地方,铺上桌布,点亮蜡烛,背诵祝祷词,给孩子们做了白面包③和鸡汤面。吃完饭后,他坐在桌子边,把头靠在手掌上,自顾自唱起了赞美诗“无所不能的主”和“他是盘石”。这时,雅埃丽洗着盘子,本尼把盘子擦干。尼桑开始唱“灵魂的朋友”时,眼睛几乎就要阖上了。孩子们轻声说了“晚安,尼桑”,就离开了。
他们上了屋顶阁楼,把盒子放在女墙上,等在那里。是本尼发现星期五晚上和星期六有不同的女孩子到院子里来。一个星期六,他们听见下面的脚步声时,他轻声说:“听。”那不是奥娜的噼啪噼啪的脚步声,而是一个拖着脚步走路的声音。他们往下看,只见黑暗中有两个人影,都不是那个金发胖女人。
“她想骗过我们,让别的人来,”雅埃丽气咻咻地说。他们决定不告诉尼桑。他只会说“我告诉你这样了”,然后把奥娜踢出去。雅埃丽从碗橱里拿出捕鼠夹,又开始捉老鼠了。现在他们捉到了五只,把三只放进了盒子,两只还留在夹子上。
他们要在那两人走进贮藏室之前把老鼠扔下来。结果正中目标。那两个人吓得跳起来,女的尖叫起来,男的骂起来,忙不迭地逃出了院子。那个星期六晚些时候,他们又捉到了两只老鼠。快到十点钟了,雅埃丽让本尼上床睡觉,她自己坐在屋顶上,看着银河,这时听见了脚步声。总在星期五星期六来的女郎看了看这所房子的窗户,跑向贮藏室。但是那男孩晚了一步,老鼠正好落在他头上。
奥娜带了三块加了奶油芯子的咖啡蛋糕来了。包是湿的,蛋糕还是热的。“刚从面包店买来的,”她说。两个星期前,她给他们带过礼物:一个小塑料盒子,里面装的是迷宫和小银球,把银球送到洞里要经过迷宫。她经常上楼来,坐一会儿,喝茶,抽烟,聊天,把烟灰弹在玻璃杯子里。
“你们怎么能够住在这里,太安静了,”她说。
“安静很好啊,”尼桑说。
“没有邻居,没有伙伴。”
“他们在学校了有伙伴。”
“照片上的是谁,他们的爸爸和妈妈?”
“是的。”
“你像你妈妈,”她对雅埃丽说。
“是吗?”雅埃丽很惊讶。
“她死的时候你几岁?”
“她六岁,”尼桑说。
“她得的什么病?”
“心脏病。”
“突然死的?”
“不是。”
“她有酒窝,就像你们俩,”她微笑着对雅埃丽说。
“她不记得她,”本尼说。
“你说不记得是什么意思?你才什么都不记得。”
“我记得,”本尼说,“她有一块黄色和绿色的围裙,上面还有花,爸爸做饭的时候总是围上。”
“你那时才两岁,”雅埃丽对本尼说。
“我就是记得,”本尼坚持说。
“你不记得,”雅埃丽发怒了。
“也许他记得,”奥娜对雅埃丽说。
“别说下去了,”尼桑对奥娜说。
“你说她当时六岁。”
“我说了,你别说下去了。”
一阵沉默。奥娜又点了一支烟。
“你们两个又胡搞了?”她问雅埃丽。
孩子们继续吃蛋糕,不说话。
“你们想找麻烦?”
“怎么啦?”尼桑问。
“我已经付钱了,是不是?”
“我们的协定是你用贮藏室,别人不能用,”雅埃丽说。
“我们的协定是你给我贮藏室,我一个月付四百。”
“我们相信你,但你骗了我们。你把什么人都带来了,”雅埃丽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尼桑问。
“小鬼头又开始扔老鼠了,”奥娜对尼桑说。
“你不能想什么时候都可以带别人来,”雅埃丽说。
“什么人?”尼桑吼了起来。
“一个妓女总在星期五星期六来,”本尼说。
“够了!一切结束!我们结束这件事!”尼桑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门口对奥娜说,“滚出去!再没有贮藏室了,也没有四百谢克尔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一切结束!”
奥娜继续吸烟,孩子们继续吃蛋糕。雅埃丽的奶油里有一个甜葡萄干粘到了她的牙齿上。她看了看本尼的嘴,想知道他吃到了葡萄干没有,但他吃得很慢,还没吃到奶油。
“我按月付钱,不是按天付钱的。所以你们最好不要管我的事,”她告诫孩子们。
“贮藏室是我的,”雅埃丽说,“我租给了你,你没有权力再租给别人。”
“你想怎么样?”
“老鼠、扩音器、开水、狗屎。随便什么东西都行。”
“我气疯了。”
“我们要告诉玛亚妍。”
“我要杀了你们,”她又露出武士的凶狠。
“我要取消协定,”尼桑说,“是我!”他脸上的皮绷紧了,惨白的。“看你敢对他们怎么样,”他告诫奥娜。
“我什么也没做,是他们瞎弄。”
“最后小偷和杀人犯都要出没在这里。我清楚地知道会成为一个灾难。再过三天我就可以领到社保金了,我把每一分钱都还给你。”
“你要花掉一百谢克尔,”雅埃丽说。
“雅埃丽!”尼桑喝道。
“如果她付四百谢克尔,每周用五天,那么另一个人必须为另外两天付一百谢克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