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日本抒情式的美国小说

作者:徐谷芃




  村上春树(1949— )是当代日本文坛最为重要的作家之一,被视为离诺贝尔文学奖最近的作家,关于他的评论也已有许多。为了使人们更好地理解村上作品,本文选取一个新的角度来审视村上的文学世界。具体来说,就是在揭示村上与美国文学之间的关系的基础上,探讨美国文学尤其是司各特·菲茨杰拉德(1896—1940)的作品给予村上的巨大影响,由此分析村上文学的本质。
  “还没有像村上春树这样作品被如此彻底翻译成英文的日本现代作家。”①普林斯顿大学东亚学系教授霍思·海瑞特(Hosea Hirata)这句意味深长的感叹,充分显示了村上春树在当今世界文坛的受瞩目程度。在村上众多的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首推1987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挪威的森林》(讲谈社)。该书现已译成多国文字,是村上得以享誉世界文坛的原动力。1989年,《挪威的森林》在中国内地首次刊行中译本(漓江出版社,林少华译),使村上的名声迅速风靡于整个中国内地。
  近年针对村上的文学评论及研究方兴未艾,种种意见和观点的提出,加深了人们对村上作品或可之称为“村上春树现象”的认识。村上作品有一个显著特点,这就是几乎都以城市为背景,通过都市青年的恋爱故事,勾勒出位于丰富的物质世界背后的精神世界一望无际的孤独、失落与无力感,道出了共享现代文明的青年人所怀抱的困惑心境。村上的创作受到世界各地的人们尤其是年轻读者的喜爱,这应是一个主要原因。
  但是,在上述一般观点之外,村上作品另有一个突出特点,那就是汉城坛国大学副教授金顺子所分析的——“日本小说感淡薄”。② 其实,早在1979年,村上的第一部处女作《且听风吟》(讲谈社)荣获第23届日本群像新人奖时,评委丸谷才一就曾称村上是“受现代美国小说影响很深的一位作家”,并对他的写作风格作了一个言简意赅的概括:“日本抒情式的美国小说。”③这个评价可谓一语中的,明确指出了村上作品与一般日本小说不同,流溢着浓厚的美国文学式的风格。村上自己也坦承这一点,近年他特意回忆了年少时迷恋美国文化和美国文学的情景:
  我丝毫没有对前代作家的反抗意识,或者叛离诸如川端(康成)和谷崎(润一郎)等作家的意思。要说有区别的话,我想应该更确切地说,是与这些作家无关。我的意思是说,直到29岁我动手写长篇小说,我从未带着真正的兴趣读过任何日本小说。1960年代在神户,我十几岁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不怎么喜欢日本小说家,所以就打定主意不读他们。那时的美国文化生机盎然,它的音乐、电视节目、汽车和衣服,样样东西都深深影响着我。这并非是说,日本人崇拜美国,这说明我们只是热爱那种文化。那么鲜亮、明媚,有时似乎像是奇幻世界。我们热爱那个奇幻世界。那些日子只有美国才撑得起那种幻境。我是独子,十三四岁时,我在自己房间里独自听美国爵士乐和摇滚乐,看美国电视节目,读美国小说。神户是港口城市,有很多旧书店,我很容易买到非常便宜的美国平装书。像是打开一个百宝箱。我大多读精悍的侦探故事和科幻小说——雷蒙德·钱德勒或者埃德·麦克贝恩或者米基·斯皮兰。后来,我发现了司各特·菲茨杰拉德和杜鲁门·卡波蒂。他们与日本作家是那么的不同。他们在我房间的墙上打开一扇小窗。④
  虽然是日本人,但几乎没有接受什么日本现代文学的影响痕迹,读的全是美国小说——这些话出自村上自己之口,可以使我们想见到少年时代所受的美国文化、美国文学的熏陶对他后来的创作有多么巨大的影响。
  村上与美国文学的关系,从下面一个事实亦可窥其一斑,即他不仅是一位极富时代感、才华横溢的作家,而且还是一位博学多才、精通英文的翻译家与欧美文学评论家。1992年曾到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担任客座教授讲授现代日本文学,今年3月又在哈佛大学担任为期一年的客座教授,这些都足以证明村上具有深邃的文学评论与研究造诣。下面将他翻译以及评论的作品大致列举如下。
  译作:
  1980年《失去的三小时》(菲茨杰拉德,《Happy End通讯》)、《残火》、《冰的宫殿》、《在酒精中》(菲茨杰拉德,《海》)。
  1981年《最后的城市》(短篇集,菲茨杰拉德,中央公论社)。
  1983年《我打电话的地方》(短篇集,雷蒙德·卡佛,中央公论社)。
  1985年《牧熊》(John Irving,《Mari Clair》连载),《夜幕下的马哈鱼》(短篇集,雷蒙德·卡佛,中央公论社),《无头鹰》(杜鲁门·卡波蒂,《小说新潮》增刊)。
  1986年《滴翠岛》、《世界尽头》、《志愿讲演者》、《弥天大谎》、《方便屋》、《一个小姐的肖像》、《马戏团与战争》(波尔,《东京人》创刊号至秋季号),《科西嘉岛冒险记》(波尔,《Mari Clair》)。
  1987年《文坛游泳术》(波尔,《文学界》),《世界尽头》(短篇集,波尔,文艺春秋社),《伟大的德斯里夫》(布莱恩,新潮社)。
  1988年《忆伯父》(杜鲁门·卡波蒂,文艺春秋社),《And Other Stories——珍本美国小说12篇》(文艺春秋社)。
  1989年《小而有用的事》(雷蒙德·卡佛,中央公论社),《一个圣诞节》(杜鲁门·卡波蒂,文艺春秋社),《原子时代》(蒂姆·奥布莱恩,文艺春秋社)。
  1990年《谈一下真正的战争》(蒂姆·奥布莱恩,文艺春秋社),《圣诞节的回忆》(杜鲁门·卡波蒂,文艺春秋社),《大教堂——雷蒙德·卡佛全集3》(中央公论社),《恋人絮语——雷蒙德·卡佛全集2》(中央公论社)。
  1991年《安静点好不好——雷蒙德·卡佛全集1》(中央公论社),《火——雷蒙德·卡佛全集4》(中央公论社)。
  1993年《归来的翻空猫》(格温,讲谈社),《雷蒙德·卡佛杰作选》(中央公论社),《象·通向瀑布的新小路——雷蒙德·卡佛全集6》(中央公论社)。
  1996年《利穿心脏》(米歇尔·吉尔曼,文艺春秋社)。
  1997年《水和水相接的湛蓝之处——雷蒙德·卡佛全集5》(中央公论社)。
  1998年《狗的人生》(马克·斯特朗德,中央公论社)。
  1999年《最后的瞬间的极大变化》(格雷斯·贝利,文艺春秋社)。
  2000年《虽然大家都说星期一是最坏的》(理查德·福特,中央公论社)。
  2002年《过生日的孩子们》(杜鲁门·卡波蒂,文艺春秋社),《生日的故事》(短篇集,雷蒙德·卡佛等,中央公论社),《不赞美英雄——雷蒙德·卡佛全集7》(中央公论社)。
  2003年《麦田里的守望者》(塞林格,白水社)。
  2004年《世界的所有的七月》(蒂姆·奥布莱恩,文艺春秋社),《有必要的话就打电话——雷蒙德·卡佛全集8》(文艺春秋社)。
  文学评论:
  1980年《读迈歇尔·克莱顿的小说令人想入非非,从“说谎方式”想到“熵的减少”》(《Happy End通讯》)。
  1981年《疲劳中的恐怖——史蒂芬·金》、《被夸大的情况——围绕越南战争的作品群》、《无政府主义——弗兰西斯与<地狱启示录>》(《海》)。
  1982年《反现代的现代性——约翰·阿宾格的小说》、《都市小说的形成与发展——昆德拉与昆德拉以后》、《事先备好的牺牲者的传说——吉姆·莫里森与“大门”》(《海》)。
  1983年《作为符号的美国》(《群像》)。
  1984年《迪斯尼·威尔逊与加利福尼亚神话的缓慢的死》(《小说新潮》增刊)。
  

[2]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