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主人最后的舞会

作者:玛丽.巴茨




  她突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重重的一跤一定将她漆在脑壳上的那玩意儿给摔裂了,然后她就坐在地板上抬起头看着我们,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种忧伤中掺杂着渴望的眼神。由莱昂纳尔那高亢狂野的哈哈大笑引起了一阵轰然大笑。然后我们重又跳进舞池,我们的脚践踏在他们被踩烂的鞋子上。
  一刻钟之后瓦伦廷和我蹒跚地朝酒吧走去。我们都在那儿,我们喝着酒,上气不接下气,试图用我们最大噪音说着话。除了女皇还在那儿,舞池里基本上已没有什么人。她还是在用她的双脚跳着她的独舞,她踩着很小的步子,以自己为轴心不停地一圈一圈地旋转着,一会儿她的头转向后方像一只喝醉酒的母鸡,现在又垂了下去,用她充满渴望的眼睛直盯着地板。
  然后,莱昂纳尔像一只德国猎犬或黑足鼬或一个极度热望的年轻人一般从桌底下爬了出来,跳下台阶来到酒吧台之间的小道上,张开双臂抓住了艾伦尼。
  “在他们关门之前再跳一支舞。”他嚷道。他们一块儿又冲进舞池跳了起来,他们在女皇的面前跳着,傍在女皇的身边、穿过女皇的身边跳着。我们加入到他们当中,很快便手拉着手跳起了绕着女皇转的玫瑰圈游戏,嘴里还哼着歌曲——当然不是原有的那首歌——而是与我们的游戏相匹配的歌曲。
  突然间有些人滑倒了,于是这个玫瑰圈立刻便被打破了,人们向四处滑倒去。莱昂纳尔冲向墙壁,摔坏了他的头。他摇摇晃晃整个身子全都摔在了地下不省人事。我记得他褐色皮肤的长长的手臂、张扬着的五指,似乎想在倒下去的瞬间体验墙壁上灰泥的感觉。他的朋友,另一位爱尔兰人朝他冲去。我斜向一边地摔了出去。当我摔下去时,被我伸出的手臂挡了一下,但它并没有被摔断。瓦伦廷整个身子摔在了台阶上,并且从台阶上滚了下去。他开始坐了起来,我到他那儿。一个女孩摔在了桌上,一个男人摔滚到桌下边。在我们的头顶上方,六角形手风琴不停地被拉着发出眩耳的音响,鼓也被敲打得嘎啦啦作响,双簧管发出尖细的叫声,现在看起来它们绝不会停下。
  当我稍稍能喘上一口气,我的声音也不再那么失控时,我立刻便发现自己又一次地置身于整个舞池之外。现在已经到了该上床睡觉和该去洗澡的时候,我只是稍稍有些感到气恼的是,我并未完全失去自我,现在也并未打算一直闹个通宵,而将明天该干的工作抛置脑后。瓦伦廷和我相互搀扶着走向吧台去喝酒,或许我们仍然感到有些眩晕。想着我的那件大衣,我回身望去,正是在那个时候,我们开始看见灾难就发生在身后。
  跌倒的人们不停地呻吟着开始自己爬起来,但是艾伦尼仍然躺在她跌下去的地方,女皇也仍在她以前跳舞的地方不停地跳着舞。但是如果你愿意,不妨再走近一点儿。她正在艾伦尼的身体上跳着舞,在她的身体上来来回回地跳着。从她的腹部再跳到她的胸部。她的身体在她践踏的脚下轻微地跳动着,在她的脸上,鲜血已经从她的鼻子里开始汩汩地往外流,在瓦伦廷跑过来将女皇打倒之前,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小摊血。当他猛然将她推开时,她紧紧地抓住他不放,几乎将他摔倒在地上,这时,我们所有的人都朝这儿聚集了过来。我跪了下去,想看清楚艾伦尼到底伤得怎样。她紧闭着双眼,嘴里一直想说什么。乐队停了一会儿,有人为他们递上了瓶啤酒,他们大口地喝着。现在又开始拼命地演奏了起来,“瓦伦西亚”再次响起。我看见莱昂纳尔恢复了原状,试图轻轻地打着拍子,我们跪在艾伦尼的身边,她流出的血溅到我的衣服上,又流到我裸着的手臂和瓦伦廷衬衣的前襟上,现在他正跪在我们对面。
  我们没法将她扶起坐在椅子上,乐队继续刺耳地演奏着,在被推倒的桌边散落着一些碎玻璃,小酒店的门边有几个附近的工人正在悠闲地喝着啤酒,一直在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所发生的一切。
  “我们必须把她送回家去。”瓦伦廷说。我知道和我一样他仍然没再进舞池。我看见她已没再跳舞,只是充满恶意地坐在另一个角落。不断地数着挂在她那件破衣襟下摆上的锡罐。两三个摔倒的人试图站起来继续跳舞。瓦伦廷扶着艾伦尼站了起来。我抓起我的大衣,正在这时,乐队还是在不遗余力地演奏着。有个人跳上桌子,在这间小小的酒店里他的身影显得极为高大。正是那个爱尔兰人莱昂纳尔,现在他开始指挥乐队疯狂地演奏着乐曲。某种微凉又湿热的雨点啪嗒啪嗒地打在我的脸上,他在用玫瑰打着拍子——是我的那束玫瑰,是瓦伦廷送给我的,它已滑落在艾伦尼流在地板上的那摊血里。他将玫瑰花枝弯成了一个圆形,落下的花瓣在飞舞,鲜红的雨点撒在了四面的墙上、地板上,撒在了我们的嘴里、眼里和头发里。我们想起我们晚会无比正确的给予者们现在不在这儿真是件幸事。如果他们现在能看见我们的话,难道他们不会感到意外吗?
  “我打赌,这件事将会替老大师的舞会拉下帷幕。”瓦伦廷说。我们将艾伦尼扶下台阶。当那位爱尔兰人最后一下挥舞着他手中的玫瑰时,花瓣再次纷纷地散落在屋内,花朵开始被甩得稀碎,花瓣四处飞散,一枝折断的玫瑰花击中了我的后脖颈。酒店老板叫来一辆的士,我们将艾伦尼送回了家。
  几周之后,在艾伦尼能再次起床之前,远在她的身体状况恢复得适宜出门之前,人们一直将它当作他们所经历的最有趣的舞会饶有兴致地谈论着。
  那么,它真是那样有趣,抑或说它实在是无趣之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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