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社会浪漫”到“感伤浪漫”的心路历程——浪漫主义文学

  ●概   述

  英勇悲壮的独立战争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拉丁美洲挣脱了宗主国殖民统治的枷锁,以工业文明发达的法国和美国为模式,建立了共和国。由于拉丁美洲缺乏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独立之后封建势力仍占上风。在战争中掌握了军事实力的大地主集团之间,为了争夺政治的控制权,互相冲突摩擦,打内战、搞政变。国与国之间由于边界争端而屡起战火。英国、法国和美国侵略者取代了西班牙、葡萄牙的地位,形成了在帝国主义列强支持下的封建割据、军阀混战的局面。

  这个时期的拉丁美洲文学,继续以欧洲为榜样,走欧洲文学的发展道路。而当时的欧洲,浪漫主义作为一种主要的文艺思潮,正盛行于文化和艺术的各个部门。浪漫主义运动是法国大革命、欧洲民主运动和民族解放运动高潮时期的产物。它反映了资产阶级上升时期对个性解放的要求,在这个运动的影响下,出现了一批杰出的作家。雨果、拉马丁、德缪塞、拜伦和司各特等,都是拉丁美洲青年知识分子最欢迎的作家,他们的作品在拉美具有巨大影响。在欧洲,特别是在法国、英国和德国的思想文化影响下,产生了拉丁美洲浪漫主义文学。浪漫主义的文学潮流,在拉丁美洲持续达六十年 (1820—1880)之久。

  拉丁美洲的浪漫主义文学,大体分两个时期。前期称社会浪漫主义(1820—1860);后期为感伤浪漫主义(186—1880)。

  社会浪漫主义文学的思想核心是歌颂进步,宣传欧洲资产阶级文明,反对在共和国内占上风的封建考迪罗主义,争取民族平等和社会文明。要求重新估价西班牙文学对美洲的作用,呼吁讴歌美洲人民的民族感情。语言方面,主张使用方言土语表现本土生活,要求改革纯正的西班牙语,创造新的词汇,同时借用欧洲外来词,创造一种新的文学语言和生活语言。题材上,多写社会政治生活、爱情和死亡。这批作家总是以发展的眼光,来分析社会问题,不仅反映当时的现状,同时反映作家对将来的希望、想象,带有较强烈的主观色彩。文学作品有小说、诗歌、戏剧,又以小说为主。主要文学作品有埃斯特万·埃切维里亚(1805—1815)的《屠场》、何塞·马莫尔(1817—1871)的《阿玛利亚》、布莱希特·加纳 (1830—1920)的《马丁·里瓦斯》和阿尔塔米拉诺 (1834—1893)的《蓝眼盗》。

  感伤浪漫主义出现于拉美共和国进入稳定发展、寡头政治集团确立统治地位的历史阶段。创作上由于摆脱了文学为社会服务的倾向,思想趋于平和,力求以纯粹的情感打动读者,希图建立主观情感的王国。这批作家重视发掘古印第安文学的遗产,重新肯定西班牙文学的成就,积极引进欧洲新的思潮流派,如帕尔纳斯派和自然主义。在语言方面,反对文风散漫和直露渲泻,强调使用规范的语言,重视语言的音乐性,对外来词采取分析态度。题材方面,这个阶段的作家多以人生哲理、风土习俗或对社会的冷静思考为创作主题。代表作家有哥伦比亚小说家、诗人豪尔赫·伊萨克斯 (1837—1895)、秘鲁作家曼努埃尔·贡萨雷斯·普拉达(1844—1919)、乌拉圭诗人胡安·德·圣马丁(1855—1931)。重要作品有《玛丽娅》、《塔瓦雷》等。在艺术形式和语言手法方面取得显著成绩。

  ●阴森的人间地狱——埃切维里亚的 《屠场》

  由于特定的社会历史和思想文化条件的影响,浪漫主义文学在阿根廷得到较为充分的发展。在1830年前,阿根廷的知识分子已经深受理性主义和人文主义的影响。独立战争和新生的共和国史诗般的历史生活为浪漫派作家创作提供了无穷的灵感。从1830年起,在欧洲浪漫主义的影响下,阿根廷产生了一大批浪漫主义作家。他们主张同西班牙文学决裂,表现美洲人自己的生活。这一代作家的优秀代表首推埃切维里亚。

  埃切维里亚 (1805—1851)出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青年时代在欧洲度过的并在巴黎学习。正是在这里,接触到了法国浪漫主义诗人的作品。回国后,他便成了新文学学派的创始人。他的早期诗作《归来》和《五月的光荣》发表于1830年,四年后,他的诗集《安慰》出版。

  青年诗人醉心于文学活动,更是一名热情的共和政体的拥护者,一位反对当时笼罩全国的罗萨斯将军的反动地主独裁政治的战士。1837年,在诗人生活中具有决定意义。这一年,他的《诗歌》问世。其中浪漫主义叙事诗《女俘虏》,是阿根廷文学史上一部划时代的作品。当年,埃切维利亚成了反对罗萨斯政权的秘密组织“五月协会”的领导人。他在协会中宣读了自己的宣言书《社会主义原则》,这是阿根廷空想社会主义的最早论文。埃切维利亚的诗作,与他作为空想社会主义者、作为反对封建反动势力的解放斗争之参加者的活动,有着紧密联系。

  持续多年艰苦卓绝的政治斗争,以 1840年的起义失败而告结束。埃切维利亚被迫侨居乌拉圭。此后他再也没有看见自己亲爱的祖国。侨居国外期间,他出版了几本诗集和散文作品:《天使下凡》、《六弦琴》、《阿维里亚涅达》和《南方起义》。

  诗歌风格上,埃切维利亚非常接近浪漫主义诗人拜伦、莱蒙托夫。象这些诗人一样,他在自己创作的发展道路上走向了现实主义。他的短篇小说《屠场》是阿根廷文学中第一篇现实主义作品。

  《屠场》创作于1838年至1840年间。当时作者正在罗萨斯的白色恐怖下从事革命活动。为了揭露独裁统治的反动本质,埃切维利亚在紧张的工作之余创作了这一名篇。

  故事发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个真正的屠场。当时正值四旬斋期间,按照“开国元勋”的命令,除满足病人和儿童的需要,一律禁止屠宰牲口,因而造成肉食奇缺。适逢天降暴雨,洪水泛滥,致使广大市民惴惴不安、怨声载道。在市民要求下执政者不得不下令开禁,恩准杀牲。于是,五十头肥壮的小牛被运入屠宰场。在狂呼乱叫、嬉笑怒骂声中,一连杀了四十九头。不料最后一头竟受惊而逃,它挣脱的套索将一个小孩的头颅削了下来,然而小孩的躯干却依然“直挺挺地跨在栏杆上面。”屠夫们说这头牛不服从命令,一定是个“集权主义者。”于是,他们就冲出去将逃跑的公牛抓了回来,就地正法。正在这时,一个集权派的青年骑马走了过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刽子手们顿时象一群兀鹫似的向他扑去。凶恶的“杀七头”奋勇当先,将他撞下马背,然后拖进屠场,推上刑台,百般凌辱,摧残致死。

  作者笔下的屠场,阴森恐怖,充满血腥味,令人窒息。而这正是罗萨斯统治下的阿根廷的缩影。小说中,作者运用了隐喻的手法,影射、象征、讽刺罗萨斯统治下的阿根廷社会:刽子手趾高气扬,横行霸道,人民水深火热,痛苦挣扎。小说中的老鼠比喻封建势力的残渣余孽,“五月革命”使它们濒临灭顶之灾,“伏在洞里”、“饿得奄奄一息”,然而它们一听到“联邦党万岁”、“开国元勋万岁”的“震耳欲聋的喊声”时,便“精神大振,跳出洞来,到处乱窜”,预感到“往日那种盛宴之前的欢乐和喧闹又死灰复燃了”。作者还将蓝白色的海鸥作为革命力量的象征。它们从海外归来,“在天空盘旋,在可怕的血腥的土地上投下分明的身影,它们刺耳的啼声,甚至淹没了屠场上的阵阵喧闹。”在当时的阿根廷,红色是联邦派的象征。蓝白色的海鸥是进步知识分子的象征。他们深受迫害,大都在国外流亡,因此称作“海外回来。”这寄托着作者充满诗意的理想。

  作者还善于使用烘托陪衬的手法。小说中,作者穿插描写咆哮的饿狗,衣衫褴褛、争夺牲畜内脏的黑女人以及在空中盘旋的兀鹫,以此来衬托屠场阴森可怖的景象和刽子手凶恶残暴的本性。

  “从远处看,屠场呈现出一副光怪陆离、热闹异常的景象。四十九头牛躺在各自的皮上,周围二百多人践踏着布满泥浆和血污的土地。每具牲畜的尸体前都闪动着一群人影,面貌不同,种族各异。每一群人当中最显眼的身影就是手持尖刀的屠夫。他们个个袒胸裸臂,披头散发,衬衣、裤子和脸上都溅满了血污。在每个屠夫身后都有一伙拥挤不堪的人群,你推我搡,吵吵嚷嚷,有孩子,也有来捡牲畜内脏的黑种和黑白混血女人,一个个奇丑无比,活象传说中人面鸟身的贪吃的怪物。几条肥大的野狗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东闻西嗅,不时为了争食而互相迫逐,发出凶狠的叫声。”

  在结构上,小说由三部分组成:历史背景、屠宰场的情况、套牛和年青人之死。各部分层层深入,直到最后点破主题,犀利的笔锋直指罗萨斯独裁政权,而这正是作者创作这部小说的初衷。

  埃切维利亚认为,浪漫主义是一种精神革命,它为各国人民开辟了一条表现自己、充分显示民族灵魂的道路,它是和呆板的、理性至上的、学院式的古典主义对立的产物。《屠场》正是作者根据自己对浪漫主义的理解,以自己独特的浪漫主义风格创作出来的。

  在拉美小说产生初期,埃切维利亚的这部作品虽然篇幅不长,在文学史上却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政治加爱情的浪漫主义小说——阿塞·马莫尔的 《阿玛利亚》

  何塞·马莫尔 (1811—1871)出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在生活道路上,他和埃切维利亚几乎相同。同埃切维利亚一样,马莫尔1840年参加了旨在推翻罗萨斯专制政权的斗争。斗争失败之后,被迫流亡乌拉圭。流亡期间,是马莫尔创作上收获最大的时期。在国外,他完成了自己所有著名的作品。罗萨斯专政垮台后,这位爱国诗人回到阿根廷,把生命的最后二十年献给社会和政治活动。

  马莫尔的文艺创作,同他的政治、评论、新闻工作有着密切关系。正因为这样,他成了阿根廷进步知识分子的喉舌。在许多年里,马莫尔在乌拉圭报纸上和罗萨斯展开了激烈的论战;在他许多愤怒的诗歌中痛斥对方。1846年,马莫尔的诗集《流浪人之歌》出版。诗中充满了诗人对祖国的爱和对压迫者的恨。其中最优秀的诗篇是《流亡者之歌》,很快被人们传诵,并随即成为革命侨民的国歌。1851年至1854年,马莫尔又出版了诗集《和声》,汇集了他的主要诗作,其中有揭露罗萨斯独裁统治的政治诗,也有感情深沉、热烈的抒情诗。总的说来,马莫尔的诗歌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激情,歌颂祖国母亲,咒骂暴君及其仆从。这些隽永的诗篇,饱含着诗人真挚的情感、奔放的热情和雄辩的才华。它们至今仍动人心弦,广为吟诵。

  在乌拉圭流亡期间,马莫尔还写了两个剧本:《诗人》和《十字军骑士》,它们是阿根廷剧坛上早期的浪漫主义戏剧。

  马莫尔的诗歌和戏剧创作是非常成功的。但其主要文学成还是长篇小说 《阿玛利亚》。小说写于1851年,是阿根廷文学史上第一部长篇小说。它与埃切维利亚的 《屠场》和萨米恩托的《文明与野蛮》,同称为拉丁美洲浪漫主义文学的三部名著。

  小说主要讲述少年反叛者爱德华多被他朋友的表姐、年轻美丽的阿玛利亚所搭救的故事。1840年5月4日深夜,罗萨斯独裁政权的反对派统一派的青年成员爱德华多及四名同党,准备偷越边境逃往蒙得维的亚。半路上不幸遭到罗萨斯部下的伏击,四名同志当场牺牲,爱德华多被他的朋友丹尼尔救出,但也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于是,丹尼尔将他送到自己的表姐、年轻美丽的寡妇阿玛利亚家中养伤。在阿玛利亚的精心照料下,爱德华多的伤势逐渐好转。同时这对青年男女在不寻常的生活交往中也相互产生了爱慕之情。

  爱德华多逃亡后,罗萨斯政权下令搜捕。为了安全起见,阿玛利亚将爱德华多转移到更加隐蔽的地方。几个月过去了。1840年10月5日夜,沉醉于爱情幸福之中的阿玛利娅和爱德华多刚刚举行完订婚仪式,门突然被人踹开了,罗萨斯的特务组织“棒子队”闯了进来。面对穷凶极恶的反动分子,阿玛利娅和爱德华多镇定自若,毫不怯惧。罪恶的枪声响了,一对充满朝气和理想的青年英勇献身。

  《阿玛利亚》共五部分,结构严谨,情节曲折,主题鲜明。它基本上是一部政治小说,描述文明与野蛮的斗争。但由于以爱情为线索,因此也称为爱情小说。小说主要的艺术成就在于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四个知识青年都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领导人,而阿玛利亚是精心塑造的欧洲文明的化身,是高度理想化的英雄女性,因此小说以她的名字为题。

  小说一开始,阿玛利亚作为美丽智慧、文明、文化的化身而出现。作者对她着意渲染。花朵和红宝石用来比喻她的美貌;他人的惊叹用来表现她天使般温柔的气质;阿玛利亚这一人物,在精神上、容貌上集中了宇宙中最美丽、崇高、光辉的一切。

  小说细致描写、介绍了她的生活环境,令人信服地展示了她的性格产生的一定条件。阿玛利亚的“整个卧室用象天鹅绒般的纸糊起来,白底上淡淡的蓝云闪耀着金色光线。”她的床是“一个小小的象牙花环,被一个精细的帛镀银细管垂直悬挂在光滑的屋顶……那样轻巧、薄细,像是透过阳光的薄薄的云雾。这些描写,用于强调她的优美、细致、天性安祥和沉着,更重要的是她热爱自由、独立,有坚定的革命意志。当然,美的毁灭又促使人们更加憎恶黑暗的专制政权。

  作者并没有忘记阿玛利亚生活的社会环境。人物身上自始至终都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直至最后惨死在反动派的屠刀之下。

  对于罗萨斯这一人物,作者采用了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描写手法,在第一章,作者并不直接写出罗萨斯的身份,而象一个画家点染一样,罗萨斯周围凶险、阴暗、浑浊、鄙下的气氛,勾画他身边那些贪婪、怯懦、粗野的走狗,尤其是博士、傻子。罗萨斯一脚踢醒傻子的描写,就突出地表现了他的凶狠和残暴;他命令自己肮脏、愚昧、粗野的部下亲吻自己的女儿这一情节,则表现他很不正常的歇斯底里的心理状态。这些令人作呕的画面,就是罗萨斯腐朽、野蛮专政的缩影。

  此外,作者十分注意刻划一些次要人物。如丹尼尔的启蒙教师罗德里格斯和妓院老鸨玛尔赛丽娜。

  《阿玛利亚》故事曲折,人物形象突出,深刻地揭露和抨击了罗萨斯的暴政。作为小说,缺陷主要是政治议论过多,叙事繁琐而冗长。但是它生动地反映了罗萨斯统治下的阿根廷社会斗争的实况,在当时及以后的一百多年中,都受到了广大读者和文学评论界的好评,成为拉丁美洲文学史上的不朽之作。

  ●智利的巴尔扎克——布莱斯特·加纳及 《马丁·里瓦斯》

  加纳(1830——1920)是智利十九世纪著名的现实主义作家,被称为“智利小说之父”。他的作品鲜明地反映出了智利社会生活的广阔图景。加纳先是外交官,后来成为外交家,在智利驻法国公使的职位上度过了他的后半生。他长期住在巴黎,几乎不曾离开过。加纳不是深刻的心理学家,也不是一流的文学家,但善于描绘社会生活的广阔画面,善于借助人物命运的发展和冲突,来展示生活的内在发展过程。他以自己的创作博得了读者的爱戴。据他自己说,他是在青年时期接触到了巴尔扎克的小说之后,便引发创作的念头,并发誓要成为一个小说家。在他早期的一部长篇小说《社会舞台》中,他就有意识地学习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指出金钱在智利社会生活中已经成为主要动力,并且发挥了不断增长的作用,在小说中描绘了一群令人厌恶的 “贪财之徒”的肖像。

  1862年,他的代表作《马丁·里瓦斯》问世。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写作。到1897年,他又写出了著名的长篇小说《在收复失地时期》,随后还发表过一些作品,其中包括长篇小说《移民》,以讽刺的笔调刻划一群智利地主,描写他们远离祖国而在巴黎所过空虚无聊和游手好闲的生活。

  《马丁·里瓦斯》充分显示了拉丁美洲现实主义的重要特点:描写现实,描写社会斗争;塑造理想化的、欧洲进步文明的代表人物、新兴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马丁·里瓦斯和丽奥娜。这两个典型人物在智利几乎家喻户晓,深受广大读者喜爱。

  主人公马丁·里瓦斯是一个贫穷的外省青年,他在首都圣地亚哥上大学。父亲临死前为了让他完成学业。不得不将他委托给暴发户达马索,祈求他为儿子提供食宿。从此,马丁·里瓦斯过起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达马索的儿子奥古斯丁是个花花公子,女儿丽奥娜美丽聪明却十分骄傲。在这种环境中,马丁·里瓦斯凭借自己的聪明、勤奋、成熟、细心和努力,成为达马索的得力助手。在他的帮助下,奥古斯丁摆脱了一起带有诈骗钱财性质的美人计,他又搭救了市民的女儿埃德米拉,后来勇敢地投入到反保守派的斗争中,却被捕入狱。马丁·里瓦斯以自己的优秀品格和出众才智终于获得了丽奥娜的爱情。

  其实马丁·里瓦斯在内心深处也爱慕着丽奥娜,但由于家庭清寒,社会地位低下,他认为自己的爱情不切实际,不可能实现,所以一直没有提过。在一次战斗前夕,他借口可能就马上死去,便鼓足勇气,写了一封信向丽奥娜求爱。战斗中,他被捕并被投入死牢。在这危急时刻,丽奥娜向他表示了纯洁、无私的爱情。她放下富门闺秀的架子,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千方百计营救自己的心上人。最后,她收买了看守,通过各种办法使马丁·里瓦斯越狱成功。随后,两人一起离开智利,到秘鲁生活。

  小说对马丁·里瓦斯这位智利新生势力的代表,作了十分精彩的刻划。马丁是一个有才华,有道德,为人正直的青年。因家境贫寒,他刚进入完全陌生的首都上层社会时,显得畏缩、拘谨,但他并不害怕,他自尊、自爱、不卑不亢。小说中有这样一段描写:“小八字胡盖着上嘴唇,下嘴唇略为突出一点,使他显得坚定、果断,本来就高昂的头,看上去抬得更高。他整个人带着一种不凡的派头,和他那身寒酸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这个深沉思考、富有内在力量的人,虽然十分贫穷,但当他一个人被置身于完全陌生的上层社会中时,却没有一点奴颜卑膝的样子,非常自重大方。作者着重展示他的内在力量,重视精神力量而不重视外貌。

  作者还通过描写马丁和奥古斯丁在处理“假婚约”时的不同态度,充分显示了马丁在才能上的优势。面对“假婚约”,奥古斯丁“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天惶惶不安,而马丁则沉着冷静,他据理证明婚约是伪造的,从而解除了奥古斯丁的沉重负担。

  此外,作者通过细腻的心理描写,使人物个性更加鲜明突出。当马丁初次置身于达尔索的豪华客厅时,简直不晓得把手放在哪儿好,但当他发现全屋的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时,“天生战胜怯懦的性格,意志使他讲话时越来越沉着自如了。”

  马丁和奥古斯丁两个不同阶级的代表的对比描写,揭示了这部作品的主题:新兴资产阶级的代表、外省青年人的力量不断壮大,终于取代圣地亚哥资本家愚笨、虚荣、娇宠坏了的纨袴子弟而掌握实权和领导地位。

  女主人公是丽奥娜。她是作者心中理想的天使般的女性:漂亮、富有、年轻、纯洁。与其他资本家子弟不同,她不以金钱、社会地位和表面的虚荣为选择爱人的标准,而是看重人的品德。她爱上马丁,是因为他的聪明才智和为人正直。当马丁因家境贫寒、社会地位低下而不敢向她求爱时,她说: “只要我爱你,社会地位有什么关系……在所有围绕着我的男人中,你的社会地位最低下,但你是我心目中最高尚的人。”

  作者还特别赞颂了奥丽娜的自我牺牲精神。她第一次到死牢去探望马丁时,提出用越狱来拯救马丁的方法。两人有这样一段对话:

  “我有一个主意,明天这个时候,我和奥古斯丁一块来,我穿着两

  身衣服,你穿我的一身,化妆成我和奥古斯丁一块儿出去。”

  “那你呢?”马丁看着自己爱人,眼睛闪着热情的光芒惊奇地问。

  “我留在这儿。他们发现了我能把我怎么样?”她回答说。

  十分简单而平淡的几句话,从丽奥娜嘴里缓缓吐出。丽奥娜的勇敢、自我牺牲精神和对马丁的纯洁深厚的爱情从语句中流溢出来,动人心魄。

  小说描写的许多人物形象都很生动,各种资产阶级人物形象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作者在选择典型细节,简练地突出人物个性方面,表现了出色的本领。达索尔夫人的养尊处优、无所用心,菲德尔先生的唯利是图,佛兰西斯卡夫人的不切实际、“诗意陶醉”。呼之欲出。

  《马丁·里瓦斯》通过对马丁和丽奥娜的爱情故事的描写,完美地表达出作者的浪漫主义理想,同时,作者冷静地描述了1850年到1851年间智利社会的激烈冲突,以及各个阶层的思想动态、风俗习惯,向读者展示了一幅生动而广阔的社会风情画。

  ●一个浪漫主义的悲剧故事——阿尔塔米拉诺的 《蓝眼盗》

  十九世纪下半叶,多数拉美国家处于动乱之中,由于政治迫害和不满现实等原因,许多拉美作家逃亡或旅居欧洲,尤其是法国。在这里,他们直接接触许多现实主义大师如司汤达、巴尔扎克的作品,他们认为应师法欧洲,走现实主义道路。此外,这个时期有许多欧洲移民涌入拉美国家,他们带来了欧洲的生活方式和新鲜的文化思想。这些因素推动了拉美文学从浪漫主义向现实主义过渡。在墨西哥,阿尔塔米拉诺(1834—1893)是这一过渡时期的重要代表。他受浪漫主义影响,但不囿于这一流派,开始以朴实的艺术风格表现墨西哥的生活,对丰富和改变拉美文学的特质起了重要作用。

  阿尔塔米拉诺的主要功绩具有特殊的文学史意义。他统一了墨酉哥十九世纪古典派和浪漫派的对立。积极倡导建立新的民族精神,提倡民族文学,开创了恢复民族文学艺术创作学派,在墨西哥1910年革命以前的三十年中,它是对文学创作最有影响的学派。

  阿尔塔米拉诺具有小说创作的杰出才能,尤其擅长驾驭重大历史事件和社会斗争题材。主要作品有: 《山区的圣诞节》、《克莱门西娅》和《蓝眼盗》。思想和艺术上都最成熟的是《蓝眼盗》。它被公认为阿尔塔米拉诺最成功的作品,小说取材于共和国初期胡亚雷斯政府镇压反叛、平匪、巩固政权的斗争。

  《蓝眼盗》的副标题是《1861至1863年墨酉哥生活轶事》,这部小说包括四个主要人物。作者讲述的恋爱故事并不复杂。在亚乌特贝克山区。当时改革派的内战刚刚结束,正值华莱士总统执政时期。铁匠尼古拉是雅乌台镇上的一个小作坊主,他爱上了小镇上最漂亮的姑娘玛蕾拉,玛蕾拉却看不上他,见面冷淡,经常使他难堪。但在玛蕾拉母亲的鼓励和支持下,他继续追求这个姑娘。蓓拉是镇上一个胆小、庄重的女孩,她暗自深爱尼古拉,但尼古拉对此一无所知。

  这时,山区来了一群自称“包银帮”的士匪团伙,他们经常明火执杖地打家劫舍、杀害无辜乡民。头目“蓝眼盗”性情暴戾、心狠手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原本出身贫苦家庭,由于好逸恶劳,走上了偷盗之路,甚至杀人取乐。“蓝眼盗”来到小镇,见到玛蕾拉,被其美貌折服,便经常送给她一些珠宝首饰,开始追求玛蕾拉,玛蕾拉贪钱财,爱虚荣,她被“蓝眼盗”英武的风度、豪华的衣着所吸引,终于拒绝了正直、勤劳的尼古拉,同 “蓝眼盗”私奔。这使尼古拉深感绝望和痛苦,这时,蓓拉向他大胆表露了爱情,不久二人结婚,建立了幸福的家庭,在镇上受到尊重。

  不久,“蓝眼盗”被官兵捕获,送上了绞刑架。刑场上,玛蕾拉也由于极度的刺激和惊恐而发疯、暴死。

  浪漫主义文学的历史任务是歌颂进步,宣传资产阶级文明,《蓝眼盗》深受其影响。由于阿尔塔米拉诺处于从浪漫主义向现实主义过渡期,因此,在创作上也表现出一些现实主义的特色。我们着重分析这部小说的浪漫主义特色。

  首先,玛蕾拉和蓝眼盗的恋爱悲剧具有奇特的浪漫主义色彩。一个上层社会人家的美貌姑娘抛弃父母和理想的求爱者,同匪者私奔,这本身就是一个奇特的浪漫主义故事。玛蕾拉私奔出走的原因来自她那贪婪、爱慕虚荣的本性。其次是缺少社会经验,对匪徒抱有浪漫主义的幻想。虽然玛蕾拉身上有贪婪、爱慕虚荣等致命品性,但在本质上她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她的恋爱私奔并没有损害他人的动机,从根本上说,她还是一个具备善的人物。而这体现了她性格中的复杂性。作品在描写这个复杂女性时,非常注意分寸感。

  作者先着力描写她身上的阴暗面。夜里她拿出蓝眼盗送给她的三件首饰,十分喜爱,而看到蛇形手镯时,感到不快,联想到了“偷盗”;当又取出耳环时,发现盒子上有两滴血,可以看出是经搏斗抢来的。这些发现使她忐忑不安,内心展开了激烈的斗争。但最终贪婪战胜了良知,她戴上了手饰。作者由此充分写出了她的贪欲,指明了其私奔的内因。

  玛蕾拉在精神上和道德上已经沦落,但她毕竟还是一个体面人家的小姐,涉世未深的社会经历使得她极其单纯,对一切都抱着浪漫主义的幻想。在她的想象中,蓝眼盗是英雄,她和蓝眼盗的生活将是诗意的、浪漫的。但是,在粗野、鄙俗的土匪群中,她立即感到极度失望、恐怖。她私奔时只想到了自己所忠实的爱情,根本没有料到会沦为娼妓式的匪婆或性奴隶。

  玛蕾拉不幸的恋爱关系自始至终都是按照浪漫主义的蓝图来发展的。最后,随着蓝眼盗被绞死,她也暴死在刑场上,整个故事也以浪漫主义的悲剧而结束。

  其次,将尼古拉这个主人公作为胡亚雷斯政权的社会基础而加以理想化。

  在美洲历史上,胡亚雷斯是第一个印第安人总统。小说作者阿尔塔米拉诺也是印第安人。他在小说中将铁匠尼古拉加以理想化,把他描写成一个文明的、有文化的、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印第安人,而不象常出现于过去作家作品中的那种体魄健美、没有文化、没有现代文明的原始野人形象。实际上,这一人物寄托着作者对于民族和种族的理想。

  尼古拉身为铁匠,相貌平凡,但谦虚、勤劳、心地善良,因此在小镇上极受人们尊敬。正如智利作家费尔南多·阿勒利亚所说:“尼古拉虽然是一个手艺人,并以此为荣,实际上他是一个典型的资产阶级人物。”这一评论十分精辟。同加纳笔下的马丁·里瓦斯一样,他可能因自己的勤劳、品德和才干而上升为资产阶级。直至进入社会上层。

  在小说中,尼古拉对社会统治者是积极支持合作的。自愿协助政府剿匪有功,是剿匪的中坚力量;和平建设中他又是一个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正直劳动者,而这样的人,正是胡亚雷斯政权的社会基础。

  第三,提出并描绘了乌托邦式的空想社会蓝图。作品同利萨尔迪的小说有一点很相同,就是通过理想中人物的道德来进行说教,只不过它并不提出愿望、理想,而仅以揭发社会黑暗面,揭露社会问题为主。小说中,作者希望平定土匪叛乱,维护社会治安和秩序,使民众过上安居乐业的安定生活,而这些希望在书中都一一实现。

  这部小说的主题在于:歌颂诚实、正直的劳动;反对虚荣和贪婪;歌颂内心美,反对过高地看重外表美。具体到人物形象上,就是通过主人公尼古拉,歌颂胡亚雷斯政权的社会基础,即发展中的新兴资产阶级,而对“包银帮”头目“蓝眼盗”这个野蛮的化身,作者则无情地抨击了他那些自私、贪婪和残暴的思想性格。

  ●美洲的诗篇——伊萨克斯的 《玛丽娅》

  豪尔赫·伊萨克斯(1837—1895),是拉丁美洲浪漫主义文学的重要作家,生于哥伦比亚考卡省卡利城。他的生活完全不象人们在读他的小说时所想象的那样。这是一个经历过暴风雨般生活的人:国内战争的参加者、政治运动的策划者、哥伦比亚安提俄其埃省政变的组织者以及该省省长。

  尽管如此,他一生最主要的成就,还是文学创作。他创作了许多诗歌,无论题材和形式都属地地道道的浪漫主义。1864年,他的第一本诗集出版。这些温情的、带着感伤气息的诗篇,反映了诗人对于独居沉思的一种具有忧郁感的向往,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他那沸腾着的、对祖国大自然的热爱。他最主要的诗是《哥尔多洼的土地》、《安第约盖尼族的颂歌》。但他的主要文学成就还是长篇小说《玛丽娅》。这是一部半自传体的抒情伤感小说。自从1876年问世后,这部小说便很快在拉丁美洲风靡开来。小说被同代的著名文学家何尔·格罗萨克誉为“美洲的诗篇”。

  《玛丽娅》开创了伤感主义的新流派。在拉丁美洲随之涌现出一批以《玛丽娅》为模式的伤感主义小说。正是它们,将方兴未艾的浪漫主义文运动推向了高潮。

  《玛丽娅》植根于拉美现实生活,具有浓厚的乡土气息。它的产生又受到欧洲,特别是法国浪漫主义运动的影响,因而带有一定的异域情调。它那浓厚的抒情意味、强烈的感情色彩以及感伤主义描写,和欧洲浪漫主义大师的著名小说在精神上一脉相承。

  如同许多浪漫主义小说一样,《玛丽娅》用男主人公第一人称叙述的方式展开。小说的情节简单。主人公埃弗拉因和自幼丧母的表妹玛丽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友情深厚。后来,埃弗拉因前往首都波哥大求学。六年后,他回到故乡,惊喜地看到,童年时代的女伴玛丽娅已出落成一个美丽娴静的少女。这对青年男女在优美如画的田园式环境中自然产生了真挚热烈的爱情。但是,玛丽娅患有癫痫病,他俩本能地预感到生活和爱情的结局将是悲惨的。埃弗拉因的父亲怕爱情的激动增加玛丽娅的病情,于是决定送儿子去英国学医。然而适得其反,玛丽娅因未婚夫远离而忧伤成疾,病危垂亡,当埃弗拉因闻讯从伦敦赶回来时,玛丽娅已抱恨长逝。他痛不欲生,伤心地徘徊在昔日与玛丽娅相会的地方,最后又凄然地来到玛丽娅的墓前凭吊。小说在悲剧的氛围中结束。

  作者在这部自传体小说中,回忆了他童年和青少年时代的生活。作家本人的爱情是幸福的,然而在他的笔下,玛丽娅和埃弗拉因得到的却是痛苦的结局。因为在作者的一生中,只有爱情和婚姻是美满的,此外都是辛酸、艰难和失望。他所追求的自由民主、平等的理想,在无情的现实面前被一一击碎。正是怀着这样一种复杂心情,他把爱情和青春当作人生来描写。也正是怀着同样的心情,他着力描述男女主人公对纯洁、朴素、真挚的爱情的强烈追求,借以抒发他对理想世界执着的向往和热烈的追求。这种热烈的追求贯穿全书,即使玛丽娅离开人世以后,作者仍借主人公之口表述着他的理想。 “我梦见玛丽娅已经作了我的妻子——这个极为纯洁的幻梦,曾经是、也应该永远是你心灵中唯一的欢乐……”

  埃弗拉因在玛丽娅墓前凭吊后,正要走上新的人生征途,那个为他俩的爱情带来阴影的不祥之鸟,又发出了它可怖的怪叫。埃弗拉因预感到在新的追求道路上会碰到艰难险阻,然而他还是 “拍马沿着寂静的大草原疾驰而去。”对理想的追求,这是浪漫主义作品的主要特征,《玛丽娅》正是以此充分体现了浪漫主义文学运动的精髓。

  作者在小说中成功地塑造了纯美圣洁的少女玛丽娅的形象,刻划了她的悲剧性格。玛丽娅出身贫困,三岁丧母,被父亲遗弃,是亲戚将她抚养成人。童年的悲惨遭遇使她的心灵受到了难以平复的创伤。她敏感地觉得自己得到的爱中,更多的是怜悯。在最痛苦的时刻,她禁不住失声喊出:“唉!我现在没有母亲,该怎么办?”这是多么凄切的叹息,多年来郁积在心头的哀伤,此时都毫不掩饰地吐露出来了。正因为如此,这个纯洁美丽的姑娘,从小就孱弱、多愁善感、郁郁寡欢,心中似乎总是充满着痛苦。这种悲剧的性格,在小说开头送埃弗拉因到波哥大求学这段描写中,获得了充分的展示。

  玛丽娅刚刚尝到初恋的幸福,便饱受癫痫病的致命打击,从此她内心深处更加痛苦,她的一颦一笑,无不透出隐忍的苦楚。她简直就是痛苦与哀伤的化身。未婚夫到伦敦去后,玛丽娅的伤感情绪愈加强烈,她神思恍惚,幻觉重重,优伤的泪水如泉涌一般。

  这一悲剧人物的圣洁的灵魂,如同圣母,正如她的名字同圣母一样,也叫玛丽娅。小说多次自然提到她的容貌酷似圣母玛丽娅。表明这一具有悲剧性格的女性,是作者尊崇的对象。

  作为一种偶像,她反映了作者的世界观和理想。她常被比喻成沾满露水的玫瑰,玫瑰从中拂过的夜风,桔树、野草莓中啼鸣的鸽子。这就是作者心目中圣洁、纯美的偶像,她是美的理想的化身,也是拉美浪漫主义文学中塑造得最为成功、流传最广的典型人物。

  小说的景物描写,也具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在拉美小说中,写景最多,文笔最美,情景结合得最自然、最感人的作品是《玛丽娅》。浪漫主义作家极力表现人与自然在感情上的共鸣,使景物拟人化,或使它成为精神境界的某种象征。作品中大量的路途景色描写,表现了作者浓厚的地方主义兴趣。作者重视观察和表现自然本身,但更为注意大自然中的人。在小说中作者时常把物景和玛丽娅联系在一起,通过写景表现“我”对玛丽娅的爱情,似乎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之中,他都闻到玛丽的芳香,他都见到玛丽娅的倩影。此外,作者在写景中表现了强烈的个人感情。有时自然景象成了个人情感的写照。小说中有两处描写月色的情景,由于作者心情不同,因此用词、文笔完全不同。情景交融,令人心醉神驰。

  象征手法的巧妙运用,在《玛丽娅》中屡屡出现。玫瑰象征着埃弗拉因和玛丽亚的爱情,因此玫瑰的荣枯就紧密联系着他们爱情的成败。当爱情初始,“不可胜数的玫瑰花,散发出沁人的芳香,”他们二人置身于玫瑰丛中,陶醉在爱情的甜蜜里。当爱情遇到挫折、遭受威胁时,“玫瑰颤颤巍巍地抖动着,似乎害怕被无情的疾风吹落卷走”,当他们的爱情遭到挫折后,玫瑰也“已经枯萎,慢慢地缩进瓶里去。”象征手法带来爱情的诗意和身世之感,令人神伤。

  同玫瑰相伴的另一象征物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黑鸟。它代表着厄运。给人物和小说带来神秘的威胁。当玛丽娅病危,一只黑鸟从埃弗拉因的额前一掠而过;当他们陷入爱情困境,又是那只黑鸟“掠过玛丽娅的头顶,把灯顿时扑灭,”小说结尾,埃弗拉因凭吊完恋人玛丽娅的坟墓,刚想踏上新的理想道路时,那只黑鸟又跟踪飞来,“重复着它可怕的叫声。”这样,玫瑰和黑鸟这两个象征形象在书中反复地交替出现,构成了《玛丽娅》完整的艺术构思、象征着男女主人公一生的悲剧,同时体现着作者对人类光明与黑暗两种命运搏斗的思考。具有强烈的艺术魅力和人生哲理意蕴。

  《玛丽娅》继承了欧洲浪漫主义的许多优秀传统,取得了显著成就。当然,小说中人物对话冗长、景物描写过于细碎、次要情节过细过多等缺陷也很明显。这部小说已被公认为拉丁美洲浪漫主义文学运动的代表作,它是拉丁美洲文学的骄傲。在拉美文学史上占据着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