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元代前期的杂剧(三)—马致远

  元代前期的杂剧作家,除关汉卿、王实甫外,还有马致远、白朴、康进之、高文秀、纪君祥、杨显之、石君宝、尚仲贤、李好古、李潜夫等。他们分别创作了《汉宫秋》、《墙头马上》、《李逵负荆》、《双献功》、《赵氏孤儿》、《潇湘雨》、《秋胡戏妻》、《柳毅传书》、《张生煮海》、《灰阑记》等优秀杂剧,为元代前期剧坛增辉不少。

  第一节 马致远的生平和《汉宫秋》的题材源流

  马致远,字千里,号东篱,大都(今北京市)人。元曲四大家之一。据戏曲史家们推测,他大约生于1250 年前后,卒于1321—1324 年之间。马致远早年也曾追求功名,未获结果。中年时,曾出任江浙行省务官。晚年退出官场,在杭州附近一个乡村,过着“酒中仙,尘外客、林间友”的隐士生活。这种逃避现实的隐居生活,对他后期的创作产生过极大的消极影响。
  马致远一生从事杂剧创作,久负盛名。中年在大都参加“元贞书会”,与当时艺人李时中、花李郎、红字李二等合写《黄梁梦》杂剧。所作杂剧十五种。今存《汉宫秋》、《岳阳楼》、《黄梁梦》、《青衫泪》、《荐福碑》、《任风子》、《陈搏高卧》七种和《误入桃源洞》残曲。马致远又是著名的散曲作家。他的散曲大都清新俊美,备受人们赞美。[夜行船·秋思]一套,最负盛名,被种和《误周德清誉为词之冠;小令[天净沙、秋思],更被誉为“纯属天被种和《误籁”(王国维语)之作。现存辑本《东篱乐府》一卷,共收套数17 套,小令104 首。《汉宫秋》是马致远杂剧的代表作。
  历史上的确有过王昭君出塞和亲的故事。《汉书·元帝纪》和《匈奴传》都简略地记载过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元帝以宫人王嫱(即王昭君)嫁与并被封为阏氏,对密切当时民族关系起过促进作用的故事。以后流传的昭君出塞故事,逐渐脱离历史事实,加进较浓的悲剧情调。相传为晋代葛洪的小说《西京杂记》,就增加了画工毛延寿,因索贿不成,点破美人图,汉元帝发现后,追问这件事,画工都被斩首弃市,毛延寿也于“同日弃市”的情节。范晔在《后汉书·南匈奴传》中,又增添了昭君入宫数年,未得元帝宠幸,积悲含怨,主动请求出塞和亲等情节,对王昭君的故事作了更多的渲染,对王昭君的遭遇给予极大的同情。
  昭君出塞的故事,从汉代托名王嫱作的《昭君怨》以后,王昭君的名字也逐渐地进入文学领域,成为文人墨客和民间艺人歌咏、说唱的对象。在这类歌咏王昭君的作品中,有的对昭君的红颜薄命寄予同情;有的借昭君的离国出塞以抒发感概。大都流露出悲怨的情调。唐代的通俗文学变文中有《王昭君变文》一种,讲唱的也是王昭君出塞的故事。其中着重表现出王昭君在异国他乡对祖国无限怀恋的郁郁心情,最后终因愁病身亡。在宋代的歌舞曲“传踏”中,也有谱写王昭君事迹的。马致远就是在上述史实、诗词、民间说唱等的基础上,在元代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不拘泥于史实,不落前人窠臼,进行大胆的再创造,写成的一部帝王的爱情悲剧。马致远首先改变了故事发生的历史背景,将汉元帝时,汉强匈奴弱,呼韩邪单于主动表示“愿婿汉室以自亲”,元帝将王昭君作为和亲宫女赐与呼韩邪单于的史实,改成汉弱匈奴强,匈奴强兵压境,指名索取王昭君,元帝无奈,被迫将昭君送往匈奴。这样,就把一件本属民族和睦的佳话,改成了弱国屈辱的事件;其次,把王昭君以侍诏宫女身份,主动要求出塞和亲,改为元帝妃子,在胁迫之下出塞,行至汉匈交界处,又投江自尽,把王昭君塑造成对祖国有深沉感情的爱国女性形象;第三,将画工毛延寿改为身居要职的中大夫,因索贿不成,携带昭君图象叛逃匈奴,并唆使呼韩邪单于胁迫汉朝的卖国之徒。上述这些重要改动说明,马致远不是完全为了再现历史上昭君和亲的真实面貌,而是借王昭君的故事去表现现实生活内容,抒发他对沦亡故国的怀恋之情,曲折地表现出马致远不满元蒙统治的民族情绪。
  《汉宫秋》,全名《破幽梦孤雁汉宫秋》。描写了这样一个故事:汉元帝派中大夫毛延寿从全国各地征选美女充实后宫,蜀中秭归民女王嫱字昭君的被选中。由于无钱贿赂画工毛延寿,毛延寿在她的画像上做了手脚,致使她入宫后长时间不得与君王见面。一天夜晚,昭君在抚琴诉怨时,偶被巡宫的元帝发现,并为她的风度美貌所倾倒,立即册封为明妃,倍加宠爱。问明冷落深宫的缘由之后,下诏捉拿毛延寿。
  毛延寿闻讯后,知点破美人图之事已暴露,立即畏罪潜逃,投奔匈奴。
  并将王昭君的真实画像献与呼韩邪单于,怂恿他指名索取王昭君。呼韩邪单于大喜。一面派使臣前往汉廷,按图索取王昭君;一面亲率甲兵,屯于边境,以打猎为名,伺机行事。元帝大惊,在内无精兵良将可以退敌,外有重兵压境的严峻形势下,满朝文武更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昭君见此情势,提出愿出塞和亲,以求停息刀兵。元帝无奈,只得允许。昭君离汉出塞之日,汉元帝为之饯别于灞陵桥头。昭君临行之时,身着胡服貂裘。留下汉家衣裳,挥泪告别元帝,上车登程而去。行至汉匈交界的黑河之畔,昭君设酒祭奠汉主,祭毕,遂投江而死。单于将昭君的尸骨埋葬在江边,号为青冢。并将毛延寿解送长安,汉匈重新和好。
  昭王死后,元帝日夜思念。在一个深秋的夜晚,秋风萧瑟,落叶飘零。
  元帝于冷落的深宫中,面对孤灯一盏,昭君挂像一幅,对影怀人,痛定思痛,倍增失去昭君的凄楚、哀伤。一时困倦,渐入梦境。见昭君从匈奴逃回汉宫,旋又被番兵抓回。元帝急忙呼唤,昭君毫无反应。惊醒之后,眼前只有一盏半暗孤灯照着昭君画像。此时,窗外秋风阵阵,孤雁哀鸣,更深深地牵动着元帝对昭君的思念之情。

  第二节 《汉宫秋》的矛盾冲突与人物形象

  宋光祖说:“《汉宫秋》是一个帝王爱情悲剧,更是一个民族悲剧”。
  (见《中国古典名剧鉴赏辞典》)这话是很有见地的。因为汉元帝与王昭君的爱情故事,在《汉宫秋》中自始至终都与政治斗争、民族关系和民族斗争交织在一起。始终与国家命运、民族命运息息相关。因之,作家把一个十分昏庸、软弱的汉元帝,汉族政治的代表作为主角,既同情他的被损害,又批判他的昏庸、软弱;更用欣赏的笔调,夸大地描写了汉元帝对王昭君执着、专一的爱情。《汉宫秋》中的汉元帝,本是一个软弱、昏庸而又风流的天子。他认为现在是“边塞久盟和议策,寡人高枕已无忧”的天下太平时期。为了满足他个人的私欲,他派毛延寿去选美充实后宫。他宠幸昭君,久不临朝。当匈奴强兵压境,索要昭君时,他又束手无策,无力加以保护,眼睁睁地看到国家受屈辱,爱妃被夺走而无能为力。正是由于他的腐朽昏庸,才给国家和民族造成了灾难,而自己也成了灾难的受害者。对此,作者对他既有谴责,也有同情。
  值得注意的是,在《汉宫秋》里,剧作家把汉元帝与王昭君之间的爱情关系,自始至终与当时的政治环境、民族关系紧紧连结在一起。元帝的选美,毛延寿的公开受贿,是当时政治走向腐败的明显标志;汉元帝的宠幸昭君。封作明妃,立即给以毛延寿为代表的政治势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因此,毛延寿才畏罪潜逃,卖国求命,投靠匈奴,并大肆挑拨汉匈两民族的关系,导致了民族之间的纷争。这样,王昭君的最终归属于谁,就与万里江山的归属和国家的安危,以及汉匈两民族是否和睦相处等重大政治问题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了。马致远这样处理汉元帝与王昭君之间的爱情关系,是十分耐人寻味的:一是把破坏汉匈民族关系的责任推给了民族败类,卖国求荣的毛延寿;二是把拆散汉元帝与王昭君爱情的责任归咎于毛延寿。这就把谴责、批判的矛头引向了这个“叛国败盟”的奸臣,从而开脱了由于昏庸、软弱,直接造成国家民族灾难的汉元帝的罪责。并进而把他写成一个被损害者,给予无限的同情。
  王昭君是《汉宫秋》中作者肯定和赞美的唯一人物。马致远根据昭君出塞的故事,在保留其基本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基础上,改变和增添了不少情节,使之更富于悲剧性质。《汉宫秋》中的王昭君,原本是一个农家姑娘。她正直纯厚,性格刚直。由于不肯贿赂选官毛延寿,才被点破图形,打入冷宫,寂寞地过了十年。后来虽得到元帝的宠幸,被封为明妃,但她得宠不骄。更可贵的是,当呼韩邪单于大军压境,国家、民族利益处于极端危险的关键时刻;在满朝文武均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作为一个红颜弱女的王昭君,竟能“为国家大计”、“恐江山有失”,和人民免遭兵燹之苦,毅然舍弃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宠幸地位,决定出塞和亲,表现出一个农家女子的高贵品质和爱国之心。王昭君形象的最动人之处不仅于此。还表现在她灞桥留汉衣,和边界祭奠投江等保持民族气节和爱国的举动。王昭君的遭遇虽然十分悲惨,但却能得到人民极大的同情。昭君出塞和亲的故事,更被传为历史上增进民族和睦的佳话。
  《汉宫秋》中的毛延寿,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毫无国家观念,不讲民族气节,怕死贪生,卖国求荣的败类。作者用漫画式的手法,描绘出他那谄佞奸贪、欺上压下、卖国求命、畏罪潜逃的丑恶咀脸。他趁为汉元帝选美之机,大肆欺压百姓,搜刮民财。他的人生信条是:“大块黄金任意挝,血海王条全不怕;生前只要有钱财,死后那管人唾骂。”因此,他对不给贿赂的王昭君施以报复。在真相败露后,叛国献图,挑拨、破坏民族关系。剧作家把毛延寿的身份,由一个普通画工,改为中央大臣——中大夫,是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的。在赵宋王朝灭亡之前,不少文臣武将,为猎取高官厚禄,叛宋降元。剧中的毛延寿,不就是这类人物的代表吗?毛延寿的最后受到惩罚,不仅体现了元代人民的爱憎,也直接地、强烈地表达了剧作家的愿望。

  第三节 《青衫泪》和马致远的神仙道化剧

  《青衫泪》全名《江州司马青衫泪》,是马致远根据白居易的长篇叙事诗《琵琶行》敷衍而成的一部妓女与士子、商人相互关系的爱情戏。主要描写唐宪宗时,吏部侍郎白居易与长安名妓裴兴奴相爱。不久,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司马,即将离开长安。二人在临别时表示誓不相负,待日后在京重会。白居易走后不久,江西茶商刘一郎来到长安,欲娶兴奴为妾,遭到拒绝。兴奴之母裴氏贪图刘商的钱财,同意将兴奴嫁与他。于是二人设计,伪造书信一封,谎称白居易至江州后不久即病死,趁机逼迫兴奴嫁给了刘一郎,并随商船到了江州。
  某日,白居易在江州送老友元稹回京时,在舟中与裴兴奴巧遇。二人悲喜交集。是夜,乘刘一郎烂醉之机,双双乘船逃去。元稹回京后奏明圣上,宪宗因爱白居易的诗才,下诏恢复了他的官职。同时命裴兴奴仍归白居易,使白裴二人重得团圆。
  白居易的《琵琶行》虽是叙事长诗,主要是纪事,但却偏重于抒情与描写,而且情节简单,尚不足以构成戏剧情节。马致远在不离原诗精神前提下,作了大胆的虚构和再创造。如在《琵琶记》中,白居易与琵琶女并不相识,只是在送客舟中偶然一遇,更无婚姻爱恋之事。琵琶女亦是诗人的虚构。剧作中的裴兴奴却实有其人。据有关资料证明,她与曹纲都是当时著名的琵琶演奏名家好手。马致远不仅借用了裴兴奴的姓名,而且将她与白居易纽结一起,还约为婚姻;白居易与裴兴奴的婚姻,虽经裴母与富商刘一郎的从中作梗,破坏,未能如愿,但两人后来还是在江州的浔阳江头重聚,最后终得团圆。这些情节的虚构与再创造,大大增强了戏剧的矛盾冲突和戏剧性。
  《青衫泪》是一本旦本戏。全剧以妓女裴兴奴为中心,比较集中地刻画了她的形象。剧作家一方面描绘出她作为教坊官妓时的痛苦内心世界,和嫁给江西贩茶富商后的寂寞辛酸生活。她怨恨裴母只知贪财爱物,置女儿幸福于不顾;她诅咒裴母:“有一日你无常到九泉,只愿火炼了你,教镬汤滚滚煎;碓捣罢,教牛头磨磨研。”这不单是发泄了兴奴悲愤之情,而且是对封建社会整个妓女娼门生活的诅咒和愤恨。另一方面,又集中描写了裴兴奴对白居易的真挚情感。兴奴对白居易一见倾心。对他的才华更是倾慕不已,誓以终身相托。白居易被贬江州后,兴奴更是日思梦想,焦急期待。“我这两日上西楼盼望三十遍,空存得故人书,不见离人面。听得行雁来也我立尽吹萧院,闻得声马嘶也目断垂杨线。”她曾多次登楼眺望,希望能见到白居易归来的身影;听到大雁的叫声,立刻至院中翘首佇立。痴情地等待归鸿给她带回情人的书简。思之切,情之深,仅此寥寥数语,就描绘得淋漓尽致。对白居易的倜傥纵情,不受官场约束,以及他的一生坎坷,四处漂泊的生涯寄予同情。总的说来,《青衫泪》的前半部份写得比较出色,后半部差一些。尤其是该剧的结局,用皇帝的裁断,来使白居易与裴兴奴的团圆合法化,未免给人以画蛇添足之感。
  马致远还写了几种思想倾各不太好的“神仙道化”和“隐居乐道”戏。
  现存《黄梁梦》、《狂风子》、《岳阳楼》和《陈抟高卧》四种。所谓“神仙道化”戏,就是用戏剧的形式去宣扬神仙怪诞、神仙度人的故事。这种戏往往是写一个被度化的人,最初依恋于尘世的享乐生活,经过神仙的点化而悟道,历经磨难,终成正果。内容上充满宗教迷信色彩;形式上千篇一律,无甚可取之处。但在一定程度上倾泄了马致远对现实的愤懑情绪。
  《狂风子》,全名《马丹阳三度任风子》。主要描写莱阳道士马丹阳,为了超度屠户任风子脱离尘世,故意让一方的人都吃素养性,使他开设的肉铺无人问津。后又几经磨难,任风子终于得道成仙;《黄梁梦》写八仙之一的钟离权及骊山老母点化吕洞宾归道成仙,成为八仙中最后一个的故事;《岳阳楼》写吕洞宾成仙后,在洞庭湖畔岳阳楼超度柳树精(剧中的郭马儿)与梅花精(贺腊梅)托生人间,结成夫妻,最后在八仙的点化下,夫妻二人同跨苍鸾登仙;《陈抟高卧》写陈抟不为功名利禄,酒色美女所诱,宁做投林高鸟,不为深宫野鹿。一心隐居高卧,毫不动摇的故事。通过这些故事不难看出,马致远想利用这些故事去宣扬浮生若梦的思想。要人们看破红尘,一空人我是非,去作“酒中仙”、“尘外客”、“林间友”,逃避斗争现实。反映了当时一部分知识分子隐身避世的消极思想。
  《荐福碑》与上述杂剧不同,写穷书生张镐寄居于荐福寺中,准备拓印寺中颜真卿手书碑文卖钱为生。万万没有料到,碑文忽然被雷电击碎。张镐正欲自杀,幸遇范仲淹相救,中了状元。这个故事,出自宋僧惠洪的《冷斋夜话》。马致远借题发挥,既宣扬了穷通得失,皆由命定的消极思想,同时又描写了元代官场的黑暗和儒生们怀才不遇的不平之气。

  第四节 马致远杂剧的艺术成就

  马致远的杂剧,既不同于本色派的关汉卿,也有别于文采派的王实甫。
  无论从艺术风格还是语言风格上看,都呈现出自己的特点。
  马致远擅长于在辞曲中借他人之口,抒发自己胸中不平之气,“仍然具备着诗人的气质”。(见张庚、郭汉城主编《中国戏曲通史》)如在《汉宫秋》第二折中,作者通过《牧羊关》、《斗虾蟆》、《哭皇天》几支曲子,借汉元帝之口,对当时卑躬屈膝、奴颜媚外,贪生怕死的众官僚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和谴责。把满朝文武都比做怕死贪生、卖国求荣的毛延寿;《荐福碑》则通过穷书生张镐之口,抒发读书人(即作者)胸中不平之气:“则见他白衣便得一个状元郎。那里是绿袍儿赚了书生处。”(第一折《寄生草》)那些不读书,粗俗不堪的人却可以做官,而那些满腹文章,才学出众的人却连一个绿袍小官也得不到。那是因为当时的社会是:“这壁拦住贤路,那壁又挡住仕途。”才造成了现在这种“越聪明越受聪明苦,越痴呆越享了痴呆福,越糊突越有了糊突富。”白描直说,毫不掩饰,十分强烈地泄发了胸中不平之气。
  辞采清朗、俊美而不浓艳。尤擅悲剧性的抒情。马致远用诗笔写戏,不以曲折、生动的情节取胜;而以简约的叙事,扣人心弦的对白,准确、细腻的心理刻画和悲剧性的抒情描写,给人以凄凉、怆伤、悲愤之感。如《汉宫秋》第三折,汉元帝在灞桥饯别昭君时所唱的《七兄弟》和《收江南》等三支曲子,用重叠交错的文辞,急促简短的旋律、典雅清丽而不浓艳的语言,以及深秋萧瑟、深宫冷落的环境,衬托出汉元帝对昭君的相思怀念之情。这是借外在景物以刻画人物内心的活动;又从人物内心的活动去开拓外在的景色。虚实结合,景情交融,具有强烈的悲凉色彩。被王国维赞赏为“写景之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