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杨阳点燃狼烟




  这阵子杨阳越来越烦躁不安了,他的日子过的是度日如年,如坐针毡。他妈的,究竟怎么了,如今的光景真成那个谁的过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为了得到身心的彻底放松,只要心情烦躁时,他必定把白樱桃召来,不管是办公桌还是沙发、椅子上,早已没有过渡的情节,而是直奔主题粗鲁地伏上她线条分明的细嫩身体上,演绎着浪漫和放纵的故事。

  本来,米老板答应再投入800万资金进行改版,时间过了这么久了,米老板的银子未见,从外围得到的消息,这个老奸巨滑的米老板不知是哪根老筋抽了起来,开始迫不及待地从生意场上收山,对外说他要颐养天年,所以也不怕别人倒了自己公司的招牌,偌大的一个一级资质的建筑总公司交给别人去承包经营,他只按承揽工程的总额提取百分之三到五不等的管理费。杨阳是无暇探索米老板的精神世界的,只管讨要说好的改版经费。这大半年来,他不知跑了多少路,费了多少神,不是找不到米老板本人,便是找到后也遭到屡屡推托,说自己手头没钱,因为三角债、四角债甚至五六角债太多,资金根本无法回笼。有一次,被杨阳纠缠得实在无法摆脱,米老板只好将一个五十多万的欠单交给他,写了委托书让他去全权处理。现在的欠债者都是黄世仁,而债主反倒成了杨白劳。杨阳拿着欠单找到欠债人,对方的屁股像粘在椅子上一样都没挪一下,乜眼看了一下欠条就趾高气扬地推过去,嘴里蹦出两个字“没钱!”杨阳不恼怒,而是一本正经地掏出自己的名片恭敬地呈上去,对方先是用一副傲慢的神情乜眼看了,然后起立,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连忙又是点烟又是张罗沏茶。杨阳只说个大概,意思是米老板欠报社的广告费,所以只好到这里讨要三角债。对方连说好办,当即表示把款打到指定的账户。此时,杨阳的潜意识里突然感到钱到了报社不是什么好事,便多了个心眼,解释说因为我们两家没有业务关系,所以此款直接到报社账户恐怕不妥,不如打到另外的个人账户上后再由我们倒手续处理。对方心领神会,心想这个家伙大概是敲诈人家五十万元,嘴上连说还是杨总考虑得周全。

  米老板的资金难以到账,但报纸还要继续办下去。过去也只是海山日报社的《第一声问候》和自己有竞争力,最近却连韩水平主编的《海山日报》A版也加入到竞争队伍里,接连不断地推出有影响的文章,使他的报纸受到史无前例的巨大冲击。在几次和韩水平的私下会面里,提出希望A版继续保持着原来的面孔,如果也跟着改革,那么上午有《第一声问候》,下午又加进来好看的《海山日报》A版,可叫《牵手百姓报》怎么活下去。韩水平显得很无奈,连说自己遭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已经受到周望的几次批评了,况且最近发的这些重头稿子,都是周望和余震两人一手安排采写的,到发稿的时候才拿来。“你说,报社的社长兼总编辑签字的稿子,我哪里有权阻挡!”韩水平无可奈何地发问。

  杨阳理解韩水平的处境,这两年来,韩水平给自己的报纸帮了不少的忙,透露出好多的重要信息,甚至偷出过一些重磅级的稿子,对自己在报业竞争中起到很大的作用。就说前段时间海山日报社发起的那场扶贫问题大讨论,当记者采写的稿子一交到韩水平手上,他便悄悄地通过电子邮件发了过来。当时已是傍晚,眼看时间不多了,杨阳立即指示宝寨记者站的记者马上找到这个要回扣的告状人,最重要的是拍摄回来一组照片。同时安排编辑高手在网上把韩水平发来的稿子进行“技术加工”。等到宝寨的一线记者传来采访完的消息后,编辑也已将稿子改头换面炮制完毕。次日,《牵手百姓报》头版头条刊登了这篇提炼出来的新闻“宝寨一‘能人’被扶贫款喂肥了!”,文字长短只有《海山日报》发出来的一半,但配上本报记者现场拍摄的照片,就使稿子更加充实和真实可信。当然,这样的事情杨阳从来没叫韩水平白干过,在市场经济面前是没有任何人情可言的,韩水平凭靠偷出来的这篇稿子一次性得到了2000元的奖赏。

  又是一个烦人的下午,直到夕阳西下编报部屡屡送来的几篇稿子只能勉强放到头版,没一篇能吸引住读者的眼球。杨阳看一篇发一通火,发完了火便召唤白樱桃亲热一会儿。亲热够了,却再也看不到新的稿子送来,打电话找来报纸策划班子成员,不问青红皂白的便是一通雷鸣电闪般的训斥。其实,策划班子的大多数成员是海山大学新闻传媒系的老师,平时的坐班成员也只有两人,一个是曾在北京某个家庭生活类报纸干过几天的记者,算是见过些世面;而另外一个是省里三流的小说家,以写言情小说见长,《一个女人和十个半男人的故事》、《准丈母娘》、《情乱》等这类中篇小说便是他的主要代表作。小说家出名靠的是惟一的一部名叫《红颜扰朝纲》的长篇小说,书里描写一个乡镇女干部如何开发自己本没有姿色的姿色,从村班子开始干扰,直到最后扰乱了县里的班子,自己爬上正科级领导岗位的故事,只因书里涉及到大量情色描写该书曾被禁了一段时间,他的名声便借机大噪,后被杨阳当作人才挖来。这位先生多数时候把新闻和小说混淆起来,或是在网上寻找,或者是闭门造车,先有构思后才叫记者按照他的思路出去寻找新闻素材。不过说实在的,还真是差不多一找一个准。去年夏天,海山市遭受到一场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袭击,海山市的报纸连续几天都在报道灾区和抗洪救灾工作,尤其是县、乡、村干部深入救灾第一线积极组织群众进行生产自救的事情。在官方媒体不遗余力的报道中,小说家叫记者们到灾情严重的乡村随便走走,主要目的是看乡村干部在灾后都在干些什么,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两天后几路记者一会合,采访的结果竟如此雷同,尽管田野被洪水冲刷得千疮百孔,可下面的干部面孔是惊人的相似,有的乡里早已放假只留一人看大门,有的村干部忙着赌博和喝酒。记者们便问小说家为何料事如神,他说现在农村里青壮年早都外出打工了,平时没人上山种地,怎么可能生产自救呢,瞎话说得离谱了,就要反过来看问题。记者们刚回到单位,下面那些乡镇干部坐不住了,纷纷出动来到报社,先是请客送礼稳住记者,然后接受做专版的条件,多数乡镇的事情得到了摆平,问题不曝光官帽便可戴牢,记者也因为专版拿到了提成而高兴得不亦乐乎。只有两个记者在等待三天后不见两个乡镇的动静,便把他们弄虚作假的行为狠狠地报了一把,真还撸掉了三顶官帽。

  任何媒体的夜班编辑在平时只是忙碌一阵子,只有在少数时候等待已知的新闻时方才忙碌,比如中央当天召开了全会,新华社的通稿却迟迟未发出来。再比如美国上午向伊拉克开战,各家报社都在截稿前的最后时刻等待最新的战况。更多的时候,大家像今天一样是在聊天、上网中等待未知新闻事件的发生,当然如果等到了突发新闻,大家便开始像打仗那样忙碌,直到把稿子发到版面上方才松口气。

  每当没好稿时,杨阳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是一会儿也坐不住,经常端着个大茶杯坐在夜班督阵,期待在这最后的几个小时里出现轰动新闻。平时他在报社很有几分威严,这除了他的故作冷面之外,主要是他们报社不像别的官办报社那样,这里无论编辑还是记者都是他的私人雇员,他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他们的升迁,也可以决定他们是否立即滚蛋。所以,他的到来给大家带来了难以名状的压抑,这一点儿杨阳也明显地感受得到。在无聊的等待中,他想起从一个电视剧里看到的故事,说的是解放前上海滩上一些民办报纸艰难生存的事情。一个老记者带着刚入行的年轻记者吃饭,叫了满满一桌子精美菜肴,酒足饭饱后,老记者两手一摊亮了一文没有的家底。看到年轻人发憷,老记者嘿嘿干笑着,用筷子夹到一个苍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搅到剩菜里,然后拿出记者证叫嚷。唬得老板不仅免了单,还给每人送上一条香烟。这家报纸为了扩大发行量,竟不惜血本雇人爬上外滩的大钟拨慢两个小时,然后在次日报纸的头版头条上配发大幅照片:外滩大钟慢了两个小时,文章编造出大钟变慢的故事,再经过报童的嚷嚷来吸引读者。杨阳想,再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哪天自己的报纸也难免走上这条路了。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革命战争是群众战争,只有动员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在中国……”杨阳手机的彩铃声很有个性,是激昂亢奋的男高音朗诵的一段毛主席语录。看是韩水平的号码,他悄悄地躲进里屋接听。韩告诉他,今天《第一声问候》发了一组完全失实的野生动物的稿子,全国各地有许多动物专家在网上批评媒体孤陋寡闻、不负责任的伪科学做法,建议就此事作点文章,几句话说完韩便匆匆挂了电话。韩水平说的这篇稿子是由五张照片组成的“青坪出现不明野生动物”的报道,在C版头条位置刊登,足占了大半个版面。杨阳上午看到时心里顿时不舒服,是那种妒忌的不舒服,为本报遗落了这样的重大新闻而感到失落。现在好了,这条新闻竟是假的,必须反击!这既是自己报纸生存的需要,也是杨阳性格的使然。他喜滋滋地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差人连忙把策划高手“小说家”找来,商量该如何运作这个事件。小说家悄无声息地在网上看了一会儿专家的申明后提出建议,说明天我们报纸先在醒目位置全文转载原文和照片,然后在后天的报纸上下载网上专家的说法,再加上许多煽情的标题进行连篇累牍地报道。与此同时,今天晚上就派记者调查假新闻的真相,就不相信他们的报纸不臭名昭著。高明的策划直听得杨阳连声说好。

  “青坪出现不明野生动物”的稿子被海山报社网络中心发到网上,由于海山日报网办出了特色,所以点击率奇高,在省内近百家媒体的网站里排名一直保持到老二的位置。这下好了,红火的网站也把这条新闻炒了起来,该组照片上网还没半个小时,便有几十份帖子跟进,其中有一份是一名叫“好笑”的网友发的,说他自幼生长在海山的农村,所谓的这个不明动物好像是村里经常可见的一种动物,具体名字叫不起来了,而且画面上该动物吃鸡的动作有些夸张,看起来很虚假,似乎有人为摆设动作之嫌疑。到了中午时分,国家动物研究所专家发表了申明,指出这种动物在我国北方地区并不罕见,一点儿也不神秘。当周望得知此情况,网上已经评论如潮了。见此情形,他当即指示尽快联系省里有关的动物专家进行鉴定,同时核实网上发表申明的动物专家的真实身份,调查事实真相。并尽快和作者取得联系,核实他的拍摄过程。如果这真是一条假新闻,必须尽快在报纸的同一位置上进行纠正,还要以报社的名义向读者道歉,同时勒令照片拍摄者和有关编辑做出相应的检查,并一同刊登出来。周望、余震他们忙碌地处理事端时,韩水平心里激动得潮水一浪打过一浪,他溜回自己的办公室,悄悄地给杨阳透露了信息。

  次日,《牵手百姓报》在头版头条位置上刊发了这一组照片,并特别醒目地注明“文章及图片全部来源于《海山日报:第一声问候》C1版”。报纸一到,余震一看标题便气愤地拿给周望看,说:“太不像话了,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周望一看报纸的版式安排,仿佛明白了什么,说:“问题还不是这样简单,看来是准备拉开架势和我们较劲了!”他接着分析道,“我想,后面必然有他们记者采访的系列报道,最后达到封杀我报而捧起他报的目的。”

  “怎么办?要不我们向市委宣传部反映,通过组织渠道遏制他们的企图。”

  “大可不必,我们按部就班地静观动态,心平气和地看他们的表演吧!”周望沉稳地说着。

  《牵手百姓报》连续三天都在头版倒头条位置上进行系列报道,先是刊登海山街头老百姓对不明动物的采访实录,用了不少“惊吓”、“奇异”这样夸张的词汇来说明老百姓对这个不明来客的关注。紧接着,从网上下载了网友由这个动物引发的讨论,比如有网友说,不明动物的出现是海山市近年来注重生态环境改善、大力植树造林、增加植被的必然结果。第四日的报道则是把动物专家的初步鉴定小心翼翼地提了出来,“有专家初步认为,这种动物是麝鼠,又叫水耗子和青眼貂,原产于北美,上个世纪40年代从原苏联向远东和中亚地区扩散,逐步传入中国和蒙古,1953年首先在中国伊犁河流域出现,后又在黑龙江流域被发现,之后在北方地区繁殖。”不管怎么说,报上自始至终没提这是假新闻的话语。其实,在这几天里他们派出几拨记者死盯烂缠地跟着照片拍摄者,这是青坪县一个叫侯子的社会闲人,早些年在农村插队的时候给公社广播站写过学大寨的广播稿,播出过几篇后鼓起了写作的勇气,知识青年返城后,他在县皮革厂当了一名皮匠。繁重的劳作之余仍然不忘他的理想,但连一篇稿子都没在县广播站播出。后来,他买彩票时意外地获得了一架国产照相机便弃文投影,托熟人到省城的电影制片厂买了一大盘400度的电影胶片,成天像准备一级战备那样“人机不离”,人在必定相机在。时间长了,真还偶尔拍出几张能看得过去的照片,在投稿给报刊的百八十张里总有三五张被刊登。照相近二十年了,拢共加起也就上报二十来张,侯子很是苦恼和着急,那天,他喝了点闷酒后到郊外闲逛,偶然看到一个打猎人手里提着一个打死的毛茸茸的尖嘴动物,就花20元买下来,对这个动物动起了歪心思,又买了鸡和兔子,摆放在各种位置,导演了这出发现不明动物的闹剧。后来,他拿着照片到海山日报社胡吹了一通所谓的拍摄经历,编辑感到新奇,而且照片也真的拍摄不错,就编发了这组照片。出事后,海山日报社找到侯子要他写检查,他顽固抵赖,坚持认为这就是不明动物,拒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报纸连续报道了三天,眼看就要无米下锅了,杨阳着急地一天打四五个电话亲自部署,命记者尽快搞定此事,并特批了五千元的采访经费。其实,这几天记者早已摸清这位摄影家的弱点,那就是他嗜酒如命,一喝就醉,醉了就吹。于是,他们找到摄影家的两名关系要好的同学,以祝贺他的照片发表为由把他请到青坪最高档的饭店吃饭。摄影家满脸荡漾起春风如约而至,几杯酒进肚后便满脸绯红,唾沫星子乱飞地讲述起他的拍摄故事。“弟兄们,谁知道老兄我是如何拍摄到这些照片的吗?”看到大家期待的表情,他得意地伸出两个指头,记者连忙递上一支香烟,为他点燃。“你们知道这不明动物是何种动物吗,其实就是老百姓常说的‘猫鬼神’,这是种专和女人偷情的动物,它来幽会时顺便带来粮食,哪个女人要是嫁给它,家里的米缸面缸从来就是满的。我就是在张家村某个女人家门口整整蹲了12天才拍到的这组照片,不瞒大家说,我连偷情的照片都拍摄到了,但在中国发不出去,哪天有机会把照片弄到美国发表,不是吹牛,普利策奖一定是撵着要给我,我还要看那时候的心情好坏要不要呢!”他龇着被烟熏烤的黄牙,开心地嘿嘿笑着吹嘘,还拉开包拿出一叠照片叫大家欣赏,果然有女人和怀里动物亲嘴的照片。

  记者端过来两个茶杯,拎起酒瓶“咕咚咚”地各倒进去足有四两,满脸一副无比佩服和艳羡的神情,说:“大摄影家我敬你一杯,祝你早日登上世界的领奖台,叫巩俐给你背包,张艺谋给你装胶卷。看着,我先喝为敬,你随便喝!”记者一扬脖子杯底朝了天。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摄影家踉跄着身子站了起来,比记者喝得更加痛快利落。“大家不已是哥、哥们了吗?其实,当摄影家是很简、简单的,就说那个动物吃、吃鸡的镜头,哪能就遇得那么巧、巧,只要你把鸡的翅、翅膀给拉开,记住,鸡是死、死鸡,放到动物的嘴边,再用相机上的运动制式拍模糊点,不就成、成了吗?大师,就是这样制造的,包括那个狗屁大师李洪、洪什么来着,不也都是包装出、出来的。”

  记者又和摄影家连碰三杯酒,说:“你的照片拍得这么好,能不能送两张叫我们拿回去慢慢欣赏。”

  “拿去,是哥们了,拿几张照片算啥?”他手一挥似乎很是豪爽。等到记者真要拿照片了,却又把手一挡,“别忙,现在不是市场经济嘛,讲的就是知、知识、产权的意、意识,明白不?”

  此时,记者的另一只手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信封,说:“这还用你开口,大老远我慕名而来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小看人不是?”

  “那是,那是,嘿嘿,嘿嘿。”他干笑起来,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里,把信封装进了衣兜。

  “假新闻是如此炮制的!”在《牵手百姓报》连续四天报道“发现不明动物”后,第五天在头版以超出常规的三分之二版面专题报道了这条假新闻的来龙去脉。

  本报青坪讯(记者霍祥和郑太平)近来本报连续报道的青坪出现的不明野生动物原来是我国北方地区经常可见的一种叫麝鼠的动物,制造假新闻的摄影者魏某之所以哗众取宠造假,其目的是为了出名和赚钱。

  本月8日,本报在头版显著位置转载了我市某媒体关于“青坪出现不明野生动物”的消息后,受到了许多读者和省内外动物专家的质询,为了弄清事实真相,本报特派记者立即赶往青坪县寻找到不明野生动物的摄影者魏某,在他拒绝任何媒体采访的情况下,记者以朋友的身份与其经过多次接触,终于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摄影者魏某是青坪县某企业的工人,喜欢上摄影有近二十个年头,平时也偶有照片在一些报刊上刊发。眼看自己年龄已大,为了引起轰动效应尽快出名,情急中,他突发奇想地从猎手那里买来了已被打死的动物,然后又用市场上买来的鸡、兔子等作道具,摆了动物吃鸡、兔的动作,然后利用一些拍摄手段制造出不明动物的照片。同时,他还采取拼接的办法,把动物和网上下载的女士照片组合在一起,编造了更为传神的“猫鬼神”的故事……

  文章配发的照片更大,那张所谓的“猫鬼神”和女士在一起亲热的照片放在正中央。在编者按里说:大家知道,新闻的生命在于真实,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任何想要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必须具有良好的道德水准,要以求真务实的科学态度对待崇高的新闻事业,否则抱着出名和其它目的而哗众取宠的话,必将既害人又害己,遭到社会的唾弃。

  面对杨阳的反攻,周望仍旧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态度。其实早在两天前,报社已经弄清了事情的经过,包括编辑、摄影部主任和值班副总编辑在内的几个人都写了检查并受到不同的经济处罚。原本打算在报纸上公开刊发检查,但为了继续观看杨阳的表演,周望决定把处理决定和个人检查张贴在报社的评报栏里,内部进行通报。

  连续五篇报道特别是最后这篇真相报道使《牵手百姓报》的发行量出现了小幅度的增长,也吸引来不少的广告客商,可叫杨阳失落的是,官方对于这个事件始终毫无反应,市委宣传部好像没看到《海山日报》的假新闻一样,而周望也是始终没动静。据韩水平通报的情况,除看见当事人的检查和报社内部的通报上了墙,这几天在几次开会中,周望对此事是只字不提,就好像你打了他并朝脸上吐了唾沫,他非但不还手,还若无其事地仿佛没发生过啥事情一样,这样反过来倒叫你很是惆怅。杨阳想,如果现在不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的话,被海山日报打败之日马上可能来临。他决定再接再厉,推出一系列重磅炸弹以重整报纸的雄风。

  从哪里下手呢?杨阳翻阅着为数已经变得很少的读者来信和每天的热线电话记录,挖掘了两天的线索,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依照老习惯,此时他迫切需要白樱桃来到身边。

  “咔哒,咔哒”,高跟鞋的声音由远而近,这女人的身上永远保留着活力和斗志,敲门一进来,她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很是心疼,把胳肢窝里面夹的文件往沙发上顺手一扔,绕过办公桌往他的怀里拱去。“我的山羊,又怎么了,看你整天憔悴的样子,真是心疼死我啦!”她说着把红彤彤的嘴唇挨到黑瘦的脸上亲吻起来。杨阳一言不发地静闭双眼,投入地享受着这个上天赐给他的尤物。

  温存得差不多了,他叫白樱桃把小说家找来,相信只有他才能想出办法来。白樱桃快速整理了衣服,立马换上一副淑女状,汇报说小说家最近老是请假。杨阳说不管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哪怕家里死了人,都要立马来见我,明白不?白樱桃当然知道他的用意,点头称是,等到临出门时来个猛回头,送过来令人销魂的莞尔一笑。

  在报社里,杨阳在任何人跟前绝对是上帝,包括小说家。白樱桃出去还没二十分钟,接到电话通知的他便气喘吁吁地赶来。小说家本来头发已是“地方支持中央”,这为数不多的头发还好像生生死死的不分离胡乱地纠缠在一起,西式休闲装的前襟上从来都留着星星点点的饭渍,看着他这副邋遢样,杨阳在饭桌上多次提醒他要使用护襟,却仍然毫无效果。起先杨阳以为是他的家庭负担重而没有多少替换的衣服,便叫白樱桃到品牌店里将他从头到脚武装了一番。像新郎一样穿戴了没几天,上衣就开始皱皱巴巴起来,皮鞋头也踢得开了花,裤子则更惨,被烟头烧破几个洞,此时便知道邋遢是天生的,已无可救药了。

  杨阳把桌上的蓝色“芙蓉王”香烟扔给坐在沙发上的小说家,看他点燃起来,便问:“你老先生有功了,怎么这几天看不见你了啊!”

  “我看报纸不是运作得很好吗,所以,近来我忙里偷闲赶写一部言情小说,已和出版商签订了合同,相信书一上市会很快走红的。”

  “书名叫啥?”

  “《灯红酒绿中的交易》,专门反映娱乐场所性交易的,有妓女也有鸭子的故事,属于纪实性一类的东西。”

  “是纪实类的,你不是瞎编的吧!”

  “呵呵,杨总,你也太小看人了,我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啊,看来你是不露真相的高人。好玩吗,说来听听。”杨阳很是好奇。

  见他凑到自己跟前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小说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住地搓着手,低声说:“我也是为了体验生活才去的那地方。”再看杨阳的神情是非听不可的样子,他只好讲述起来,这个KTV包房里的小姐素质不错,百分之八十受过高等教育,那个洗头房的小姐收费不高且有敬业精神,按摩和推油更是她们的拿手好戏,一点儿都不偷懒。要说最高级的享受便是在“戴安娜洗浴城”,那里的小姐清一色来自省城,“吹拉弹唱”全套服务下来后,人是累得趴下了,可真要比抽大烟都舒坦过瘾。

  “停——”杨阳来了灵感,说,“你别光顾自我陶醉,这么好的素材就没有考虑策划到报纸上?”

  “嘿嘿,考虑是考虑过,但这事一上报公安保准严厉打击,那不是断了我的生活源泉吗?”

  “现在好了吧,你享受也享受了,生活也积累了,书也快写完了,就以这个为中心策划做几期稿子,我们来捅捅这个‘马蜂窝’。然后,乘热把你的新书在咱们的报纸上进行连载,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好是好,就是不忍心叫那些好小姐因为我们的报道而失业!”小说家似乎很可怜小姐的未来。

  “别杞人忧天了。人家小姐们都是候鸟,这里的大气候暂时不适宜生存了,她们便是此处不留姐,自有留姐处。”

  说着两人开始策划起来。当然,作为一份地方性报纸,矛头是不敢直接指向海山城里的,敢在城里开这样的娱乐色情场所,那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谁也说不清楚。两人就在其它县里选择目标,自然都不约而同地对准了宝寨县,海山到这个县有高速公路相通,来往比较方便,市里好多人打着要吃“绿色食品”的旗号,经常驱车到宝寨玩乐,带动了那里的娱乐业异常红火。同时该县领导平时好像不怎么买报社的账,用当地话来说有些“皮硬”,搞搞他们也算是敲个警钟。

  方案一定,记者部抽调出八名精兵强将,清一色嫖客打扮,两人一组行动,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每组都以个人的关系分别找了市局或者是派出所的公安朋友,到时候请他们在外围保护,接到里面有情况的电话或者是短信,马上采取措施救人。他们每路都开了一部车,在同一天兵分几路前往宝寨县的娱乐场所进行暗访。

  宝寨的娱乐场所基本都集中在城南马场子一带,解放前这里是一片坟地,到了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三反五反”的时候,这里一次枪毙了五十多名各种分子,以后便延续成枪毙犯人的地方。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这里逐渐住进了大量的居民,在十多年前,有开发商看中这里地价较低的优势,全部买下来进行整体开发,盖了好多座单元楼,在主干道上建起县城里最宽阔的四车道大街,昔日的死人梁今日成了灯红酒绿的不夜城。据说这两年宝寨掀起开发热潮后,这里有来自全国天南海北的小姐上千人。社会上戏说她们嫌自己叫“鸡”难听,便统统改名为“飞禽”,针对正在大肆蔓延的禽流感疾病,专门成立了一个名为“飞禽协会”的组织,在协会的章程里写明她们的奋斗目标是:五套班子包厢上班;大官小官都成连襟;城里女人全都没汉;各种商人统统破产;财政收入送来一半;小姐个个都赚百万。

  夜幕刚刚降临,宝寨街头人开始稀少时,马场子大道却已是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靡靡的歌声在大道的各个角落里飘散,把过往的行人都弄得心里痒酥酥的,不由得举步为艰地驻足观望。

  A组两个记者去的是“金马练歌房”,这个练歌房的门脸很小,走进里面却别开洞天,各色彩灯安装了不少但却仍然非常昏暗。在花花绿绿的灯光下,足有二十多个小姐簇拥在一起,搔首弄姿、袒胸露臂地极尽挑逗能事。他们指着两个身着低胸衣的小姐跟进包房,门都没有闭上,一个小姐的肥嘟嘟的屁股坐到记者的腿上,嘴里“大哥、大哥”地叫个不停,记者也没客气,乘势亲了小姐一口,同时把暗访机的镜头对准了同伙。另外一个小姐倒有几分雅致,她拿起单子请记者点烟酒和茶点。记者略为客气地请她自便,小姐淑女般的并好像有些羞涩地要了红酒、啤酒和软中华香烟,并捎带一些话梅之类的小吃。记者也不干涉,只是仔细观察情况,发现在她那或真或假的高耸的胸部中央挂了一个小牌,出于好奇记者凑过去要看个明白,小姐却把整个乳房都压到他的脸上,他乘机摸了一把,为不辱自己的神圣使命,只好咽了口水,停住手又去端量胸牌,上面赫然写明“文化娱乐场所上岗证”,再仔细去看,上面竟有宝寨县文化局的红章大印。看记者好奇,小姐便莞尔一笑,说我们每个月给文化局交二十块钱,他们就不找麻烦啦!说着便把手伸到记者的下身,唬得记者两手捂住敏感部位,说我们只唱歌,不要非礼我,也会给你一百块钱小费的,他的话还真叫小姐有些不好意思。

  B组的目标是“靓妹妹洗头屋”。房间里灯光倒是很亮,光亮里的几个小姐看起来比较庄重,询问他们是洗头还是按摩。他俩干洗后分别在里面冲洗,小姐悄悄问:“哥你就只是洗头吗?”记者装作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小姐嘻嘻低声笑着在他的私处摸了一把,又问道:“不洗洗小头吗?它会吃醋的。”记者佯装不知,便问到哪里去洗。小姐飞快地擦干头发,领着记者把好似一堵墙的地方一推竟然成为一扇暗门,两人牵手走进去,里面黑咕隆咚,他们七拐八拐高一脚低一脚地沿着一排包间走了足有二十余米,进到一个亮着粉红色灯光的小屋里,屋里靠墙角有一个淋浴器,隔着一道帘子便是一张狭窄的小床。“大哥我先去冲了。”小姐说着便旁若无人地脱了衣服,走到帘子后面冲刷。“哗啦啦”的水流声中记者的眼睛此时也适应了环境,仔细打量,发现地下竟然有一只长长的避孕套,顿时感到一阵恶心,推说要给外面的朋友打招呼,在小姐“等等,等等”的喊叫声里逃出了小屋。

  C组记者去的是“天上人间洗浴城”。在很大的门庭前,有两个身材高挑、模样可人的门迎小姐伫立两旁弯腰恭候,里面洗浴的人很多,吵吵嚷嚷的,吧台实行的是全电脑化管理,浴者必须先交纳一定金额的押金后方可领到一张号牌,拿着去取钥匙、换鞋和存放衣物。褪去衣服进到里面足有几百平方米的浴室,先是简单冲洗,然后进到桑拿房里熏蒸,再冲洗干净后进到中央几个温度不同的池子里享受冲浪,泡得差不多了,来自扬州的专业搓澡工恭候在旁边搓洗,他们真是很敬业,搓起来一丝不苟,甚至连男人的私处都是两手并用,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最后坐在一幕水晶墙前,浴毕的人们洗头刷牙、涂抹乳液,整个程序一切正规得无可挑剔。穿上一次性纸质内衣,到楼上茶馆看一会儿小型演艺的当儿,同样身着纸质内衣的小姐飘逸着美丽的长发,默不做声地坐在记者的旁边,悄声问道:“先生,需要按摩服务吗?”“有啥形式的按摩?”“泰式、中式、日式,反正什么式的按摩我们都有。”记者色迷迷起来,再用起眼神的交流,彼此便心领神会,小姐起身后,记者跟在她的后面上到三楼的房间,小姐用脚把门一勾,“啪”的一声响过便立马解开腰中的带子,一个活脱脱的身子展露在记者面前,记者连忙说:“你给我按摩,你脱衣服干嘛?”“先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拿我们开心,我穿衣服按摩你舒服吗?”记者便说自己浑身赤条条的,连半个子也没有,等取了钱再说,便连忙跑出房间。“还真他妈的是土老冒,连钱最后在吧台结都不知道,还跑到这耍。”小姐在他后面不屑一顾地说。

  D组去的是“鸿运当头大酒店”,两记者刚刚入住,便有上门按摩电话打了上来,记者说我们是两个人,怎么个按法?小姐说我们也是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各按各的。说好每人两百元的价格后,记者还在安放摄像机的当中,房门便被敲响,两个小姐穿了薄又露的纱衣,每人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竹篮,也不知道里面放置的是何种用具。记者说一下子来两个多难为情,小姐说大家各忙各的,两不耽误,如再加钱的话,我们两人还可以交换,叫你们来个双燕飞,保险乐得屁颠颠的,便掀开记者的被子着急地要钻进来。记者叫着要干嘛!小姐连声发问,不是你们要我俩上来的吗?怎么又不要了,那好,每人给一百块白跑费。说话间,一个小姐突然看到床对面桌上有一个黑色小皮包,好像翘起的包带下面露出一个小眼,便一把拉开包一看,冷笑着说原来还玩这一套,告诉你们吧,老娘我见的多了,上次就有两人拿着同样的玩意哄老娘宽衣解带和他上床,等我准备好了,他钻出被子说自己是记者,拿出这个东西要找老板曝光。胆小怕事的老板不听我的劝告,给记者五千块说是消灾免难。这一次,连老板也有经验了,你拍,随便你拍吧,要不我脱光啦。小姐说的这个事情两记者都听说过,是省里某报驻海山的记者所为。两人感叹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要不这小姐咋就偏叫自己给遇到了。

  四个组的暗访故事被融进一个大稿子里,都配发了模糊的照片,小说家亲自起了标题,主标题是:阳光下的罪恶。然后根据四个组的采访情况,分别做了“挂牌上岗做三陪”、“洗头房暗道通淫窟”、“天上人间竞风流”和“小姐喜欢‘双燕费’”的分标题。这组报道在头版头条一发,着实在海山、全省乃至全国都产生了强烈的轰动效应。宝寨这个黄土高原上的小城一夜之间闻名全国。

  稿子见报当日,海山市公安局抽调警力,对宝寨县的娱乐场所进行了突查,当地已经闻风而动,包括报道里点名的这四个场所在内的一大半娱乐场所当晚都没有开门,即使开门的地方也都是规规矩矩地合法经营,好像找不到任何破绽。素有经验的警方还是在一个叫“蓝月亮”的练歌房隐藏巧妙的地下室里抓获了五对正在进行性交易的男女。

  警方的行动给杨阳和小说家极大的支持,他们连续策划又做了三期后续报道,既报道了警方的行动和取得的辉煌战果,又采访了大量的市民,还特邀法律、人文和思想道德教育等方面的专家进行了座谈,报纸刊登了座谈会纪要。

  这几天报纸发行量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小说家受到了鼓舞,连说应该再接再厉,把战火烧到海山市里,再做几期更大的报道,然后他的言情小说《灯红酒绿中的交易》开始连载,保险叫读者爱不释手。他的建议杨阳起先有些顾虑,虽说连续几次的报道市里有关领导没有打来电话找麻烦,那是平时关系处理得好,人家给自己面子,如果换位思考,自己看了这样的报道肯定也会不舒服的,如要再把视角扩大火烧到海山市里的话,还真保不住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转念又一想,媒体揭露社会的丑闻也是为了社会进步,只要事实没有出入,量这些官员们也不好说啥,傻瓜才主动端着屎盆子往自己的脑袋上扣啊!为了巩固眼前报纸的大好形势,继续保持发行量猛增的良好势头,权衡利弊后他同意了“火烧海山”的方案。

  海山是个有好几十万人口的中等城市,娱乐场所自然很多。擒贼要先擒王,那次以列席党代会而出尽风头的高强,他的洗浴城成为杨阳指示记者关注的对象。这个洗浴城里如果藏污纳垢的话,揭露出来更能引起轰动,可以说不亚于发生一次十级地震。

  为了保密起见,这次行动没有请警方朋友配合,还是上次采访的那八名有经验的记者,仍旧是两人一组,但有两组同时直奔高强的洗浴城,显然准备在这里抱个“大金娃娃”。

  似乎所有的洗浴城的程序都是差不多,像在宝寨那样记者们先洗后搓,并享受了修脚和捶背后,一组记者留下观察,另一组来到演艺大厅。大厅里人倒不少,节目也还热烈,可看到里面坐着的女士举止投足很是正经,一点儿都不像是小姐,也有旁边坐着男士的,从他们的表情来看都好似很相熟的样子。这样呆着索然无味,记者就主动出击,找来领班要求按摩服务。在服务小姐的引导下,他们来到按摩间,所谓的墙壁是用玻璃隔断隔开的,高度不足两米,每间里有两张大床,床头旁边放置了一系列用来美容的器具,“你们这里没有单间吗?”记者不满地发问。服务小姐回答说没有。此时,两位戴了口罩但依然遮掩不住二十来岁年龄的按摩师走了进来,记者便又说自己需要的是泰式按摩,那么大的动作在这床上咋能进行,况且,两个男人在一起按摩很不自在。按摩师相互交换了眼神,一位身体相对瘦弱的按摩师说请跟我来,便领一位客人到了另外一个只有地铺的按摩间,这也是半开放式的。记者借换衣服之机,偷偷打开MP3的录音键。他曾经去过泰国,享受过真正的泰式按摩,说实在的,这个按摩师的手法不错,动作很是专业,她本人更是敬业,又是背又是扛的,累得她是满头大汗也不停息。记者拉过她的手好似爱怜般的关切地说:“真难为你了,这么辛苦也赚不了几个钱,你还不如做特殊服务。”按摩师把手拿开,说:“先生,我们这里都是正规按摩,没有特殊服务项目!”“别这样正经好不!我不相信,你不搞特殊服务,难道别人也不搞?”“真的,我们老板说,只有正经地做人,才能本分地做好生意。来,你的钟点还没到呢,我们继续!”记者只好任她继续折腾,直到耗完了规定的90分钟才作罢。显然,高强的洗浴城还真不好找出什么大的问题。

  在另外一个洗浴城里守在大厅里的记者发现,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到吧台买单时,后面若隐若离地跟着一个衣着素雅、模样清纯、满脸学生样的女子。结完账,中年人顺手从皮夹子里抽出几张钞票给了女子,然后匆匆出门上了出租车,女子倚在门口轻轻招手算是送了男子。她返回大厅坐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拿出包里的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可也不化妆。过了良久,记者凑过去指着沙发问道:“小姐,这里有人吗?”小姐抬起头,打量他后很快笑着摇了摇头。“等人吗?”记者落座后拿出烟盒递过去,问道。

  小姐把烟盒挡了回去,灿烂地笑着摇头,又算是作答。

  “这里很不错吧!”记者挪动了屁股和小姐凑到一起,指着另一边的酒吧说,“我们喝点什么,可以吗?”

  小姐微笑着站了起来,还是一言不发地挪动脚步向酒吧过去。

  喝着巴西咖啡,听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浪漫钢琴曲,小姐介绍说自己是海山大学外语系的大三学生,由于是贷款上学,就到这里来勤工俭学挣些学费,多的时候也补贴给家里。

  “你是怎么勤工俭学的?”记者满脸色迷迷地用英语发问,还用手摸了一下小姐的脸。

  “大哥,明知道我们挣钱是怎么回事,你还要这样说,你真坏呀!”小姐真的听懂了,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开始发嗲。

  记者在和她攀谈中,得知海大的女生里差不多有三分之一都出来在茶馆、酒吧、洗浴城、歌舞厅等地方从事“服务业”。“大哥,你别老打问这些,我们去不去做呀!”小姐显然有些着急。

  按照小姐的指点,记者在吧台交了钱,在四楼开了一个商务间,他径直先走上去,看到里面是一大圈厚重的沙发,中间放置很大的茶几,对面是一个壁挂电视。在他环顾四周时,小姐便接踵而至,一屁股坐到他的身上,紧接着搬转他的脸便是程序化的亲吻。“大哥,我们做吧,准备给我多少钱啊!”

  “做啥,还要钱?”记者也调侃道。

  “大哥真会说笑话,好幽默,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好喜欢!”小姐又发嗲起来。“一看你不仅是个大老板,也是个豪爽人,就给一千吧,随便你把我怎么了,我都认了。你呢,就算是给希望工程做出了贡献,怎么样?”记者看小姐开始来真的了,就以身体不适为由给了小姐二百元,逃离了娱乐城。

  几路采访队伍一碰头,其结果是没策划的那样理想,小说家分析原因说,我们这两天连篇累牍地报道了宝寨的娱乐场所的事情,已经打草惊蛇了,长点脑子的老板应该有所收敛。于是大家感到只剩下海大学生坐台这事有可读性,按照这个材料加上几分想象,写成了“我市某大学三成女生从事不正当职业”。发稿前,杨阳再三核实情况,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签发到二版上次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