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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我是说,他的膀胱里,”院长指着膀胱说,“尿非常少。饥饿的时候,会拼命喝水。可是他的膀胱里几乎没有尿。而且其他器官也好像很干枯。”

  院长吩咐助手把尿取在量杯里。助手看着星杯上的刻度说尿量为4CC。

  “尿少同死因有关吗?”警司问。

  “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水喝得少,愈发加重饥饿感。”

  做沼律师为什么不喝水呢?当夜山里降雨量为四百二十毫米,不愁没水喝。

  福岛警署的老警司一直沉默不语,听了院长和警司的对话,这时开口说道:

  “其实,他本人一定想喝水来着。尽管雨下得很大,那里全是岩石,雨水都流下山去,没有水洼。但在发现尸体的现场下面,却有一个水潭。我这样想象,做沼律师一定想去喝流到水潭里的水。人渴的时候,拼命想喝水,律师又饿又乏,身子软弱无力,一下子坠落在岩石上面。”

  并手警司一边听,一边寻思,这个推论是正确的。坠落之后,无论引起脑震荡与否,人已经动弹不得,寒冷促使他饿死得更快。这时,井手警司本应想到更严重的事情,可是他竟疏忽了。

  警司一心在捉摸做沼律师为什么要上木曾山?于是他问律师的弟弟:

  “懒沼律师是否喜欢爬山?他常去吗?”

  “不,家兄根本没有这种爱好。”弟弟回答。

  “木曾附近有什么亲友关系吗?譬如说,有没有认识的人,以前来过这里没有?”

  “没有,没有任何关系。”仍然是否定的回答。

  这就怪了。警司想;既不会爬山,又没有亲朋故旧,律师在中央阿尔卑斯山脉的折古木山里徘徊五六天,究竟是为什么呢?

  并手警司年轻,不幸(?)又酷爱文学,想到做沼律师的怪死,不禁回想起海明威的《乞力曼札罗山的雪》这篇小说的楔子。

  ——乞力曼和罗山是一座海拔一千九百七十一英尺的高山,靠西边顶峰附近躺着一具风干冻结的死豹。这头豹来到如此高山,究竟是来寻求什么呢?谁也说不清楚。

  ——做沼律师为什么要登上这座高山,饿死在这里?

  警司暗自背诵道:

  “靠西边顶峰附近,横躺着一具风干冻结的死豹。这头豹来到如此的高山,究竟为什么呢?谁也说不清楚。……”

  然而,井手警司知道,懒沼律师毕竟不是豹。

  律师是从东京被绑架来的。登上中央阿尔卑斯山脉的一角,恐怕不是出于他本人的意志吧。肯定是被暴徒押上山来的。

  警司请院长将解剖所见详细记录下来,送交警视厅。随后,在福岛警署协助下,去现场附近搜寻线索。

  现场附近,不外乎是从大平街到山里的路上,沿途星星点点地散落着少数人家。因为离现场较远,估计不会像预期那样得到什么线索。

  倒是从另一侧面得到了情报。三留野至饭田之间有一趟公共汽车。它的女售票员前来福岛警署检举。

  在刮暴风雨的前四天,从名古屋开来的列车,上午十一点钟到达三留野车站,开往饭田的第二辆公共汽车,正好轮到她这一辆。女售票员说,车上的乘客中有一位很像是查找中的做沼律师。问她怎么知道的,她答说,记得那人穿一件暗绿色衬衣。

  “是这个人不是?”并手曾司拿出源泪的照片给她看。售票员说,脸相记不清了。

  “他不是一个人。”女售票员说,“有五六个人同他在一起。”

  “哦?他还有同伴?那些人有多大年纪?”

  “都是年轻人。不到三十岁吧。他们的长相我记不太清了。”

  “他们在车上是怎么个光景呢?”

  “尽在谈天说地。主要讲山里的事,具体讲什么,我没注意。”

  “穿绿衣服的人也和他们一起说话吗?”

  “不,只有他一个人不开口,对了,他离开别人单坐着,显得孤零零的。”

  “嗜。那么他们在哪一站下的车呢?”

  “在木曾岭隧道那里。五六个人一起下车。穿绿衣服的人夹在当中。”

  “后来呢?”

  “他们朝山里走去。排成一行纵队,因为山路很窄。”

  “我问一下,穿绿衣服的人,当时走在前面呢,还是在后面?”

  “嗯——好像在中间。”

  警司寻思,如果夹在中间,前后都有人,我沼律师还是被这伙绑架犯强行押进山里的。

  当时有辆运木材的卡车,迎着公共汽车从对面开来。后来那位卡车司机,他的证词同售票员的话相符。综合这些线索,便了解到下面一些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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