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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我想,总不至于连这点也要阁下叮嘱吧。”“好,你真机灵,不愧是小新,又能讨女孩子喜欢。”“别捧我了,你会失望的。老板娘说,这两个月来,她没有离开过东京。当然,我装作若无其事随便问的。后来,我又向对我眉来眼去的女招待落实了一下,确实没有离开过。”对方年轻的声音回答说。田村沉默了。因为他脑子里此刻乱成一团。“喂,喂,”对方喊他,“没有别的事了吧?”“嗯。”一时想不起话来,便听见:“副处长说有事,请等一等。”这时传来嘶哑低沉的声音。“喂,老田吗?怎么样?事情有眉目了没有?”“还没有,不过快了。”田村对这位操大坂土语的副处长最为棘手。

  “那你马上回来吧。你一走,忙得不可开交。”

  “你这样蛮不讲理,岂不叫人为难?我到这里不过才两天,事情刚开个头嘛。”

  “你倒沉住气,这么忙,难道你想一直呆下去不回来吗?听说这案子一时破不了,专案组已经摆好阵势,准备长期作战。咱们可没说奉陪到底。你出差时,不是说,案子已经打开缺口了吗?”

  “今天的报纸上说,查明担架的出处,便可打开一个缺口吗?”“那不过说说而已,版面上,不能不经常点缀一下。其实警方正一筹莫展呢。”田村私下里也同意这个看法。连查一副担架都这么费事,可见侦查工作进行得何其缓慢。即使查明担架的物主,这种智能犯也决不会立刻露马脚的。如果告诉副处长,说案件的背景是右翼势力,也许他能改变主意。但在没有掌握确凿证据之前,暂时还不能讲。“是什么事啊?这么忙!”“又发生了贪污案。没有你老手在,简直应付不了。今晚乘夜车回来吧。”田村扫兴地“啪”的一声将电话挂断了。龙雄见田村一脸不高兴地走回来,便猜出准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啦?”“怎么也不怎么的,反正没有一件好事。”

  田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狠狠地吐了几口烟。“红月亮酒吧的老板娘没有离开过东京,这是一。”“哦。”“命令我立即回东京,这是二。”田村的脸绷得紧紧的。田村深信不疑,认定去宇治山田市同舟饭英明联系的女人就是红月亮酒吧的老板娘梅井淳子。可是龙雄却判断是上崎绘津子。尽管事情已发展到这一步,龙雄依然不能将个中情形告诉田村。上崎绘津子同案子有关系,这是龙雄不愿意告诉任何人的,但也说不出为什么要这样做。不管怎样,要告发她,是违背龙雄的意愿的。他的抵触情绪是很强烈的。“看来,破案工作没有多大进展。”田村毫不顾及龙雄的心情说,“所以,要我暂时先回去。我忽然想到,觉得回东京未必不好。”龙雄凝望着田村瞬息变化的脸孔。方才还绷着脸不高兴,此刻嘴角上绽出一丝笑容。从前他就是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人。“方才不是说老板娘梅井淳子没有离开过东京吗?我觉得这话靠不住。来找舟圾,除了她还有谁?回到东京我就去揭穿这个谎言。追查老板娘,或许能意外找到一个突破口。”田村两眼炯炯有光,笑嘻嘻地说。龙雄觉得对不住他。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把上崎绘津子的事说出来。龙雄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痛苦。“关于舟饭英明的行动,我已经北宇治山田市的通讯员去注意,到时他会同我联系的。说老实话,即便我在这儿呆下去,也干不了什么具体事。”田村一心一意想回东京了,“我打算先回东京,你怎么办?”“是啊……”龙雄眨巴眨巴眼睛,做出思索的样子,其实他早已拿定了主意。去找舟报英明的女人肯定是上崎绘津子。

  从宇治山田通讯员所描绘的长相和身材来判断,丝毫不错。绘津子现在在瑞浪,充当舟权和“崛口”的联络员。通讯员说,四五天以前见过她,自己今天白天在瑞浪邮政所从办事员的电话中,知道她的所在。从时间上说,大体上是一致的,上崎绘津子从东京到了宇治山田市,接受了舟报的指示,然后去了瑞浪。

  瑞浪是那个人深夜下火车的车站。这样看来,自称“崛口”的人,一定潜伏在瑞浪附近。龙雄决定再到瑞浪去一趟。邮政所在电话里答称,手头没有现款,叫明天中午来取。好吧,我再赶到瑞浪邮政所看个究竟,去见来提取十万现款的上崎绘津子。一定能见到。“好吧,那我就晚一步回东京吧。”龙雄若无其事地说,其实他竭力抑制自己的兴奋。当夜,田村乘火车回东京。龙雄送他到车站。田村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挥着手离去。龙雄投宿在车站前旅馆。第二天一早。乘早班车踏上东去的中央线。这一回准能见到上崎绘津子。中午的时候,她会到邮政所去。快啦,快啦!他看着手表。

  十一点多,列车到达瑞浪车站。龙雄凭窗眺望蜿蜒连绵的上歧川风光。其实他心不在焉,什么也没有看到。十一时三十二分到达瑞浪站。外面的风凉爽而尖劲,仿佛预兆台风即将到来。旧地重来,龙雄径直走上去邮政所的路。一边走,一边张望,说不定能碰上上崎绘津子。可是过往行人都是当地人。推开邮政所门走进去。里面只有两三位顾客,都是男人。正面墙上的时钟才指到十一点四十五分,还来得及。龙雄坐在角落里顾客用的椅子上,悠然自得地吸着烟,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挂着“汇兑”牌子的窗口。冬开一次门,他便看一次。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开始有点心慌。好像银情人幽会似的,很奇妙。虽然同案件交相错综,但他丝毫没有阴郁黯然的感觉。门不知开过多少次,走进来的全不是她。时钟刚指到十二点,窗口便关上了,挂出“休息半小时”的牌子。邮政所职员打开饭盒,眼睛不住地打量龙雄。不到十二点三十分不办公,龙雄只好走出邮政所。这半小时他觉得长得无法打发。等不到十二点三十分,他又走回邮政所,仍旧坐在椅子上。站在汇兑窗口前的,全是些不相干的人,他又心慌起来,仿佛亭亭玉立的上崎绘津子,“咯隆,咯隆”踏着皮鞋突然出现在眼前。已经一点了,还没有来。龙雄这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刹那间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已经来过了?

  女办事员从窗口招呼龙雄道:“您有什么事吗?”龙雄知道,在邮政所里坐得太久了,难怪人家会觉得奇怪。龙雄站起来,毅然走过去问:“我在等一位小姐,他要来提取十万元现款。”圆脸的女办事员诧异地望着龙雄的脸孔问道:“您认识她吗?”“认识。”龙雄咽了一口唾沫。年轻的女办事员的神情显得颇为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龙雄,接着终于下了决心说:“她上午已经取走了。”龙雄不由得一惊。方才虽然也估计到有这种可能,不料竟猜中了。“上午?上午十一点三十分我就在这儿等她呀!”龙雄绝望地说。“她是十点半来的。”这么说,邮政所早已把现款准备好了。太早了。要是照电话里说的,上午来该多好。龙雄后悔得直想跺脚。龙雄还抱一线希望。“来提款的那位小姐,是个二十一二岁,身材高高的人吧?”“是的。”女办事员的眼神很警惕的样子。“长脸,大眼睛,鼻梁挺直……”龙雄讲起上崎绘津子的模样,不知不觉把她形容成美人。女办事员觉得挺可笑,嘴角上露出一丝笑容说:“对,是位漂亮的人,不是本地人。”果然不错。龙雄再作最后的努力,问道:“果然是我认识的人。这笔汇款,其中有某些情况,我不知道提款人用的什么名字,能否让我看一下?”女办事员又显露出警惕的表情。她默默地凝望坐在对面的男办事员。他一直在听他们的对话。男办事员离开座位,走到窗口前。“按规定是不允许的。如果您真有什么情况,请您给我一张名片,稍看一下,也并不是绝对不可以的。”男办事员向龙雄表示了好意。大概没有引起什么怀疑。再说,所龙雄说有些情况,或许感到事情很不平常。龙雄送上了名片。“啊,您是从东京来的。”男办事员看过名片后,便吩咐女办事员去拿单据。他没有用规章作挡箭牌,就够龙雄感谢的了。女办事员从纸夹里抽出两张汇票结龙雄看。她提防地用手指压住汇票的一端。票据上每张票面为五万元。收款人是女的,但不是上崎绘津子的名字。上面写着:山梨县北巨摩区马场村新庄,吉野贞子。龙雄掏出笔记本,明知是化名,先抄下来再说。汇出的邮局名,盖着“东京京桥”的圆邮戳。日期是一个月以前的。一切都相符合。龙雄向两位职员道树后,走出邮政所,来到街上漫步。上崎绘津子还在这镇上,三小时以前刚在邮政所露过面。她提取的十万元现款是给“崛口”或者是给红月亮酒吧名叫“山本”的杀人犯用的。这么说,那家伙也在此地。两人又潜伏在哪里呢?上崎绘律于是何许人呢?她同舟级英明以及金融家关系都很密切,难道她仅仅充当联络员角色,抑或还有别的使命?龙雄的心情变得明郁起来。他不愿意想象上崎绘津子和那凶犯有特殊关系。他摇摇头。这是一件什么感情在作祟见?这两人究竟在附近什么地方呢?2担架是在神乃川县真鸿海岸,由一个少年捡到,向派出所报告的。现场在一个很高的悬崖下面,悬崖之上是东海道线铁路轨道。四月二十八日下午,不到三点钟,少年从悬崖下走过,看见南下的列车正经过那里,他没有看到车上扔下什么东西来。就是说,当时担架还没有落在那里。后来查明那趟列车是开往伊东的“初岛号”快车。少年走过之后,在伸向海里的礁石上玩了二十几分钟,往回走时,在现场上发现来时所没有的担架。“初岛号”开过九分钟后,便是“西海号”快车从附近经过。这副帆布卷成棍棒状的担架显然是从“西海号”上扔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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