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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没有。有些在执行任务。况且,头领从来不把我们全部召集在一起。

  啊!这是很有组织才能的人。当他决定干什么事时,我们只需闭着眼睛去干就行了。他反对临阵应变。您想一下,当他准备进攻方案时,就用按比例缩小的场地,房子小得就像玩具一样。他有一根棍子,像个乐队指挥那样:你们,你们部署在这里……而你们,在那一边……他用指挥棒在沙盘上指指点点。一切都变得简单明了。这就是我愿意跟他干的原因……”

  一阵喇叭声。车子突然偏了一下,然后继续前进。

  “老妇女们,”塞巴斯蒂安嘟哝着,“她们比那些家禽还要讨厌。她们就在你车轮底下钻来钻去。”

  “我想,没有一个人认识他的真面孔。”罗平插话说。

  “没有一个人。应该说从不允许一个人在他身边转和在太近的地方观察他。我们都保持一定距离。”

  “总之,一个真正的头领。”

  “一个真正的……总之,差不多……他所缺乏的,您已经看出来了……他不是人。啊!这很复杂。一方面,我们知道他永远不会抛弃我们。肖米纳尔和贝尔戎,我敢肯定他想给他们做点什么。他也许准备了他们的逃跑……完事之后,他又亲自惩处了他们,请记住……别人的生命,对他来说是无关紧要的,算不得什么的……这位马德莱娜·费雷尔就是个例子。您看他是如何镇定地判处她的。她妨碍了他。他就要干掉她。您会跟我说她叛变了,于是……但这无关紧要,我本希望您能建议一些其它事情……我不知道,我……我只是个小人物……”

  “一个无名之辈,一个小喽啰。”罗平低声说,“你在跟我开玩笑。好啦,继续说下去。”

  “我,您是知道的,我没有任何权力。可是您!……”

  如此自发的遗憾打动了罗平。

  “只是我别无选择。”他说,“再晚些时候,当我真正被接纳之后,或许还有办法提出其它的办法……眼下,我只得走下去,心中还不时地默念着这个马德莱娜·费雷尔不好,她真应该珍惜自己的命运。”

  汽车正在来时爬过的坡上往下开。罗平又在反复思索着那些晦暗的想法。

  “我能向你提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吗,塞巴斯蒂安?”

  “当然可以。”

  “你是否已经干过一些事……怎么说呢?……”

  “嗐,没有。”

  “那么你也得通过考验呀,你也是的。”

  “头领还没向我要求过,我从未杀过人。不过我感到总有一天他会强迫我干的。而如果我没有这份勇气的话……我想将会出问题。对您,我完全可以信赖地说,我并不勇敢……在一些小事情上,我还能应付得过去……譬如,我会弄锁,我懂得划玻璃……您明白吗?……但是仅此而已。只是,我陷入了错综复杂的事情之中……”

  “那么你会参加马赛的这次旅行吗?”

  “我想会的……这正是我力所能及的活儿。不过还会有别人、别的我不认识的人。可能有马尔科,他也会去的。”

  “我很高兴知道你会去那儿。”

  “谢谢。”塞巴斯蒂安十分激动地说。

  “你认识这个马德莱娜吗?”

  “不认识。我只知道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很有风度……非常有派头……没有一点儿小姑娘的做作。好像她是出身名门望族。”

  “我们到哪儿啦,如果这不保密的话?”

  “罗亚尔街。”

  “那么,把我放在这儿。我已经瞎得够呛了。”

  罗平摘下眼镜,用手揉着眼睛,满心欢喜地看着太阳、行人和巴黎黄昏的迷人美景。

  “啊!拉乌尔先生,”塞巴斯蒂安说,“当一切都完成后,我该多高兴呀。祝你好运!”

  他们握了握手。罗平下了车,站在人行道旁等着汽车走远。他把手伸进衣袋,摸了摸钥匙、钞票和小玻璃瓶。他不是在做梦。三天之后,他将成为一名杀人犯。或者是……

  “或者是让‘爪子’剥了我的皮。”他总结道,“亚森,我的老同志,你现在可是真的陷入困境啦!”

  §五 上当受骗之夜

  马德莱娜·费雷尔,在办完海关手续后,坐上一部出租车,直接来到了亚历山大旅馆。她不时地透过后车窗注视着街上。樊尚·萨拉扎对她的忠告令她惴惴不安。她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促使她这样不停地四处探看的简单好奇心源于何处呢?此时,注视她的人会以为她已经处在他的监视之下了。

  在走进旅馆之前,她最后一次朝四周投去急速的一瞥,然后她径直朝总服务台走去,轻轻地撩起了面纱。她的美貌是显而易见的,在大厅里,不止一位住客转过身子偷偷地打量她那迷人的、高傲的身段。她昂着头,但又恰如其分。守门人匆匆走上前来。

  “费雷尔夫人……很好……”

  他叫过行李员来。

  “请把夫人带到一百三十六号房。”

  这是一间非常华丽的房间,它靠两个大窗户采光,屋内花园里有细细的喷泉在低吟,小池中有许多金鱼在游动。马德莱娜·费雷尔摘下帽子,原地转了一圈,欣赏着她十分喜欢的家具。屋中央有一张宽大的雕床,两张舒适的扶手椅,一只涡形的角柜,一张活动的穿衣镜正对着梳妆台,两个衣橱……

  地毯是什锦兰色的,表现的是古代的带帆的双桅战船。她脱下手套,把门锁上,插好门栓。她终于到了家,而且可以舒舒服服地休息了。她在活动穿衣镜前呆了片刻,把镜子向下拉了拉,以便能够照到脚下。长途跋涉使她脸部有点发紧。她用洇湿的浴巾的一角按了按眼睛,然后打开衣箱,取出一套洗漱用具和一本书。她把书放到了床头柜上。正当她准备洗漱时,她听到轻轻的三下响声,如此地轻,如此地小心,以致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在犹豫不决的情况下,她喊道:“请进!”

  但她马上想到门是锁上的。于是她拿起书,把它夹在腋下,穿过房间,拉掉门栓,手扶在锁头上,停了下来。在她身后,一个年轻的、欢悦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该说‘请进’,而是‘出来’!”

  她转过身来,用手背堵在嘴上,生怕到了嘴边的喊声会冲出口来。一个高个子、精干、穿着讲究的男人正从一只衣橱里出来,然后是十分有礼貌的鞠躬,但双手仍在揉着腰部。

  “非常抱歉,夫人……请您原谅。想想吧,我龟缩在这狭小的地方,弄得腰酸背痛,这是为您效劳呀。唉呀,我的腿……您同意吗?”

  他做了几下放松的动作,同时仍在以有趣的礼貌不断地说着。

  “我还不习惯这样在夫人面前显露自己。请相信,我十分不安的……见鬼!我可能成为一个患关节强硬症的人!麻死人啦!……我想动一动,想变换一下姿势……可是您不知道,肯定不知道,在这狭窄的衣橱里蜷缩一个小时是什么滋味。千万别这么干呀。朋友的忠告……嗯,我现在好一点儿了,尽管踝骨还没完全恢复……”

  她不明就里地望着他,恐惧把她钉在了原地。

  “呆在那儿别动。”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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