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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多罗泰讲述了这个故事,声音有点低沉,充满了同情心。伯爵夫人眼泪汪汪的,小声说道:“很好,您做得对,小姐,很好。不过,您收养了四名孤儿。您靠什么养活他们呢?”

  多罗泰笑着回答说:“我们有钱。”

  “有钱?”

  “是的,多亏了蒙福贡。那位团长临行前,给他留下了两千法郎。我们买了一辆大篷车和一匹老马。就这样把多罗泰马戏团建立起来了。”

  “这是一个需要拜师学艺的困难行业吧?”

  “学艺是在一名英国老兵指导下进行的,他原来是马戏团的丑角,他训练我们,告诉我们干这一行的各种窍门和噱头。再说,我天生就有表演细胞。在绷紧的绳索上跳舞,我多年来已经做熟了。从此,我们走南闯北。生活有点艰难,但是我们个个身体健康,我们从不烦恼,总而言之,多罗泰马戏团成功了。”

  “但是,你们这个马戏团符合规定吗?”队长问道,关心规章制度压倒了他内心的同情。他又说:“因为,话说回来,您这张纸只有参考价值。我要看的是您的执照。”

  “我有执照,队长。”

  “哪里发的?”

  “是夏隆警察局发的,夏隆是我故乡的省会。”

  “拿给我看看。”

  显然,姑娘有些犹豫。她看看奥克塔夫伯爵,又看看伯爵夫人。她请他们来,是让他们来旁听这次审问,让他们来听她的回答,但是在最后这一刻,她感到有些后悔。

  “要不要我们回避一下?”伯爵夫人主动提出。

  “不,不,”她赶紧阻止道,“相反,我要你们知道……”

  “那我们呢?”拉乌尔·达韦尔努瓦问道。

  “你们也留下,”她微微一笑。“在此我要向大家透露一件事。唔!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终究……”

  她从硬纸夹里取出一张卷了角,污迹斑斑的执照。

  “看吧,”她说。

  队长仔细认真地检查执照,以容不得人说假话的口气说道:“但是,上面不是您的名字啊……这是个假名,显然……和您那些小朋友一样,是吧?”

  “完全不是,队长。”

  “哦,哦,您不会让我相信……”

  “这是我的出生证明,队长,上面有阿尔戈纳村的公章。”

  德·夏尼伯爵大叫起来:“怎么!您是阿尔戈纳村的?”

  “伯爵先生,应该说我从前是这个村子的。这个不为人知的小村庄以它的名字命名了整个地区,但是,它已经不复存在。战争将它夷为平地了。”

  “是的……是的……我知道,”伯爵说道,“我们在那里有个朋友……一位亲戚……是不是,德·埃斯特雷谢?”

  “可能是让·德·阿尔戈纳吧?”她问道。

  “不错……让·德·阿尔戈纳,他在夏特勒的医院伤重不治……中尉德·阿尔戈纳亲王……您认识他吗?”

  “认识。”

  “在哪儿认识的?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认识的?”

  “天哪!”她说,“很平常的情况,认识一个很亲近的人罢了。”

  “怎么,您和让·德·阿尔戈纳有……有亲戚关系?”

  “十分亲近的关系。他是我父亲。”

  “您的父亲,让·德·阿尔戈纳!您说什么来啦?怎么可能呢。嗯……得了,让的女儿叫约朗达。”

  “约朗达-伊莎贝尔-多罗泰。”

  伯爵从队长手中一把夺过执照,颠来倒去看了又看,然后大声读道,显得十分愕然:“约朗达-伊莎贝尔-多罗泰,德·阿尔戈纳公主。”

  她笑着补充说:“玛莱斯戈女伯爵,德·拉埃特莱、德·博格勒瓦尔等地的女男爵。”

  伯爵同时抓住出生证明,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读道,脑袋里愈来愈糊涂:约朗达-伊莎贝尔-多罗泰,德·阿尔戈纳公主,一九〇〇年十月十四日生于阿尔戈纳,德·阿尔戈纳亲王让·玛莱斯戈和杰西·瓦莱纳的婚生女儿。

  不可能再有任何怀疑。姑娘自称的身分有文件为证,而且,这一出乎意外的事实,恰恰说明了多罗泰的外表和举止中原来难以解释的东西,更使人们想不到要提出异议。

  伯爵夫人按捺不住了。

  “约朗达?您是让·德·阿尔戈纳经常提到的,他疼爱的小约朗达!”

  “他很爱我,”姑娘说。“我希望和他生活在一起,但是,环境不允许我们这么做。我爱他,好像他每天都在我眼前一样。”

  “是的,”伯爵夫人说。“大家都喜欢他。我只见过他两次,那是在巴黎,战争才开始不久。但是,他给我留下了多美好的回忆啊!一个充满欢乐和热情洋溢的人!像您一样,多罗泰!而且,我在您身上见到他了……眼睛……特别是微笑。”

  多罗泰从证件中抽出两张相片,指着说:“太太,这是他的照片。您还认得出来吗?”

  “当然认得出!另一位呢,这位太太是谁?”

  “她是我母亲,过世很久了,父亲非常疼惜她。”

  “是的,是的,我知道……她从前演过戏,是不是?我记得的。我们慢慢地谈,好吗?谈您的生活,谈迫使您这么生活的种种苦难。首先,您是怎么来这里的?为什么来这里?”

  多罗泰讲到她在路牌上偶然看见罗伯莱这个名字,这是她父亲在临终时念念不忘的几个字。但是,奥克塔夫伯爵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是一个通常不出头露面的人,但是,一有机会便郑重其事地,扮演他的出身和财富赋予他的重要角色。他形式上征求过两位表亲的意见,不等他们答复,便摆出大财主的款儿,把警察队长打发走了。接着,他把圣康但和另外三个孩子叫出去,小心地关上门,请两位妇人坐下,他自己背着手,在她们面前走来走去,一脸沉思的样子。

  多罗泰很高兴。她成功了,终于迫使主人们说她希望听到的话了。德·夏尼太太紧紧地抱着她。拉乌尔似乎成了朋友。一切都很顺利。当然,另一边还有大胡子绅士,怀有敌意而且令人生畏,他凶狠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她。她对自己信心十足,大无畏地准备接受挑战,虽然随时随地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险,但是,哪怕是天大的危险压下来,她也决不屈服。

  “小姐,”德·夏尼伯爵郑重地说道,“我们觉得,包括这几位兄弟和我,既然您是已经去世的让·德·阿尔戈纳的女儿,我们觉得,我说,我们应该把他的遭遇告诉您,如果不是死亡阻止他的话,他自己早已告诉您了……我们知道,他很希望有人跟您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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