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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范霍本,歌剧院的金刚钻,贝舒,伯爵对于这一切,简直无动于衷。

  这时,德内里斯控制住自己,毫无窘态地开始说道:“先生,偶然性导致许多事情。今天我来为您尽点绵薄之力。恰巧今天我在浏览一本旧的名人册时发现,我们还多少有点亲戚关系呢。我的外曾祖母,娘家姓苏尔旦,嫁给德·梅拉马尔家族幺房,即德·梅拉马尔——圣东日那一支系的一个男丁。”

  伯爵的脸上露出了喜色。显然这个家族谱系问题使他感兴趣,他跟让·德内里斯进行了一场热烈对话,结果他俩之间的亲戚关系便确立了。阿尔莱特和雷吉娜逐渐恢复平静。范霍本对贝舒窃窃私语道:“怎么,他要跟德·梅拉马尔结盟攀亲不成!……”“就像我跟教皇结盟攀亲一样,”贝舒咕哝道。“他真是胆大包天!”

  “这才刚开始。”

  然而,德内里斯越来越无拘无束,又说道:“如果您真有耐性听我讲,先生,亲爱的表兄,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就马上对您讲,偶然性是怎样帮了我的忙。”

  “请讲吧,先生。”

  “偶然性帮了我的忙。第一次,一天早上我在地铁里看见您在报上刊登的启事。我承认,那则遗失启事立即给我深刻的印象,那些小物品并不值钱,也很零星琐碎,您却要登报寻找。一截蓝丝带,一个钥匙孔盖,一个烛台托盘,火钳柄上的球饰,这些东西也许不值得登在报上,几分钟以后,我也不再想了,大概永远不会再想,要不是……”

  德内里斯故意卖了个关子以后,继续说道:“亲爱的表兄,您显然知道‘跳蚤市场’吧。这个挺可爱的集市聚集的物品最为五花八门,摆放的秩序最为杂乱无章,十分有趣。就我来说,我在那里经常找到许多有趣的东西,无论如何,我从来不为逛这个市场而遗憾。

  比如说,那天早上,我翻出一个鲁昂古瓷圣水缸,虽然破了,经过修补,却具有迷人的风格……一个有盖大汤碗……一个顶针……总之,有一些意外的收获。突然,在人行道的铺石板上,在一堆乱七八糟扔在那里的不值钱的用具中间,我注意到一截丝带……是的,亲爱的表兄,一截拉铃蓝丝带,用旧了的,已经褪色。而且,旁边有一个钥匙孔盖,一个银烛台托盘……”

  德·梅拉马尔先生的态度忽然改变。他极端激动不安地喊道:“这些物品!这可能吗?!恰好是我要求收回的!但是,我到哪里去找呢?先生。怎样才能收回它们呢?”

  “向我要嘛,十分简单。”

  “嗯!……您买下了它们!什么价钱?我给你两倍、三倍的钱!但是,我一定要……”

  德内里斯安慰他。

  “让我送给您吧,亲爱的表兄。我全部买下来,只花了十三法郎五十生丁。”

  “它们在您家里吗?”

  “它们就在这里,在我的口袋里。我刚回家去取来的。”德·梅拉马尔伯爵恬不知耻地伸出手来。

  “等一等,”让·德内里斯说道,显得快活。“我想得到小小的补偿……噢!非常小的补偿。但是,我好奇,生来就非常好奇……我希望看一看这些物品原来摆放的位置……知道您为什么如此珍视它们。”

  伯爵犹豫不决。那要求是不得体的,表明有某些不信任,但是他的犹豫是多么意味深长呀!然而,他终于回答道:“这容易,先生。请跟我上二楼,到客厅去。”德内里斯向两位年轻女士看了一眼,意思是说:“你们看到了吧……我总是心想事成。”

  但是,当他仔细观察她俩时,又注意到她俩脸上现出震惊的表情。客厅曾经是她俩经历苦难的地方。旧地重游,将得到可怕的证实。范霍本也明白,就要进入一个新阶段了。警探队长贝舒呢,他感到兴奋,紧跟着伯爵。

  “对不起,”伯爵说道,“我给你们领路。”他们离开那个房间,穿过地面铺了石板的门厅。脚步的回声充满了楼梯间。雷吉娜一面上楼梯,一面数着楼梯踏步。有二十五级踏步……二十五级!刚好是同一个数字。她再次支持不住,比先前更加厉害,走得晃晃悠悠。

  大家赶紧来到她身边问:发生了什么事?她身体不舒服?

  “不,”雷吉娜没有睁开眼睛,低声说道,“不……只是有点头昏眼花……请原谅我。”

  “您应该坐下来,夫人,”伯爵一边推开客厅的门,一边说道。范霍本和德内里斯扶她到一个长沙发上坐下。但是,当阿尔莱特进了客厅,看了一眼,她喊了一声,旋转了几下,就昏倒在一张圈椅里。

  于是,出现了一场慌乱,一阵有点滑稽的喧闹。人们盲目地忽左忽右乱转。公爵喊道:“吉尔贝特!……热特吕德!……快!拿嗅盐来……拿乙醚来。弗朗索瓦,去叫吉尔贝特来。”

  弗朗索瓦最先来到。他是看门人兼管家,无疑是唯一的男仆。他的妻子热特吕德年纪跟他一样老,皱纹却比他多,跟着他来了。后来,进来了被伯爵叫作吉尔贝特的人,伯爵急忙对她说道:“妹妹,这里有两个年轻女士感到不舒服。”吉尔贝特·德·梅拉马尔(离了婚,仍然用娘家的姓)身材高大,满头褐发,傲气十足,五官端正,脸上青春焕发,在衣着与举止上却显得有点过时。她比哥哥更温和。她那双黑色的眼睛分外漂亮,流露出严肃的神情。德内里斯留意到她穿一件深紫红色连衣裙,上面有几道黑金丝绒镶边。

  尽管她觉得这场面难以理解,仍然保持冷静。她在阿尔莱特的前额上轻轻洒了点科隆香水,吩咐热特吕德照料阿尔莱特,接着走近雷吉娜,范霍本正在雷吉娜身边忙来忙去。让·德内里斯推开范霍本,为了更近地观察他已预见的事态发展情况。吉尔贝特·德·梅拉马尔弯下身子,说道:“这位女士怎么样?大概晕得不很厉害吧?您觉得怎么样?”她让雷吉娜嗅了那瓶嗅盐。雷吉娜抬起眼皮,看见这位女士,看见她穿的有黑色金丝绒镶边的深紫红色连衣裙,就突然站了起来,惊恐万状,喊道:“那只戒指!那三颗珍珠!别碰我!您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女人!是的,是您……我认出您的戒指!……我认出您的手……以及这个客厅……这些蓝丝绸面家俱……镶木地板……壁炉……挂毯……桃花心木凳子……啊!让我安静,别碰我。”她结结巴巴地还讲了些含糊不清的话,像第一次那样踉踉跄跄,又昏过去了。阿尔莱特苏醒了,认出了在小汽车上看到的尖皮鞋,听见座钟那有点刺耳的当当声,呻吟道:“啊!这钟声也是一样的,这个女人也是一样的……多么可怕!”

  大家都惊呆了,谁也没有动。这场面有如滑稽歌舞剧,引起漠不关心的目击者发笑,让·德内里斯的薄嘴唇轻轻地咧开,他很开心。

  范霍本先后观察着德内里斯和贝舒,要了解他们的看法。贝舒专心窥视着那两兄妹,那两人都惊呆了。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伯爵低声说道,“是什么戒指?我猜这位女士在说胡话。”

  这时德内里斯说话了,他仍然是那么愉快,似乎对这些事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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