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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庞卡迪对这个想法感兴趣,这样,他就不会是单枪匹马面对这不速之客了。他身边就有电铃,他一连按了三遍。“很好!”雷尼纳叫道,“您看,亲爱的朋友,庞卡迪先生真友好!刚才吓坏了您的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点也不见了。不……庞卡迪先生只要面对一个男人就恢复了他殷勤友好的品德。真是一只绵羊!不过,这并不是说事情就一帆风顺了,远不是这样,绵羊不会这么固执……”

  商店尽头,在古董商办公桌和旋梯之间,一条挂毯掀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看上去,她有三十来岁,衣着简朴,系着围裙,样子更像厨娘,而不像老板娘。不过,她脸色和善,讨人喜欢。奥尔唐瑟跟着雷尼纳走了过来,惊奇地发现,来者是她从前当姑娘时的女佣。

  “怎么?是您,卢西延娜?您是庞卡迪夫人?”老板娘凝视着她,也认出她来,显得尴尬。雷尼纳对她说:“您的丈夫和我,我们需要问您一件事,庞卡迪夫人,一件有关您扮演了重要角色的事……”

  老板娘走向前,一声不吭,显然有些不安。她对一直盯着她的丈夫道:“出了什么事?你们想问我什么事?”

  庞卡迪低声对她道:“别针……”

  看他那严肃的神气,她就知道情况很严重。她不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想提无用的抗议,往椅子上一倒,叹道:“哦,是这样……我解释……奥尔唐瑟小姐既然发现了线索……我们就完了……”

  出现了暂时的缓和。斗争刚刚开始,丈夫和妻子就举手投降,只求得到胜者的宽大。她坐着不动,眼睛怔怔的,哭了起来,雷尼纳俯身对她道:“我们把事情说清楚,行吗?夫人,我们会弄清楚的。我肯定我们的谈话会自然而然找到解决的办法。是这样的,九年前,您在外省奥尔唐瑟小姐家当佣人时,认识了庞卡迪先生,不久便恋上了。你们两人都是科西嘉人,那是迷信盛行的地区。幸运、厄运、灾星、苦命都深刻影响着那里每一个人的生活。您的女主人的别针是个吉祥物,总是给持有它的人带来好运。正是这个原因,您一时把持不住,受了庞卡迪先生的唆使,窃走了这枚首饰。六个月后,您辞了职,嫁给了庞卡迪。我用几句话概括了您的事情,对吗?如果你们当初不干这件事,还算得上诚实正派的人。“不必讲你们取得多大的成功了,也不必讲你们,占有这吉祥物的人,是怎样相信这东西的价值,怎样自信,怎样爬上了头等旧货商的地位。今天,你们富了,成了商业神商店的业主,你们把生意的兴隆发达归功于这枚别针。对你们来说,失去它,将是破产和苦难。你们的生命与之相关。这是护身符。这是给你们提供保护,拿主意的宅神。它就在这儿,藏在哪堆东西下面,要不是一件偶然的事让我了解了你们的行为,谁也想不到竟有这种事。因为我再说一遍,除了这个劣迹,你们还算是诚实的人。”雷尼纳停顿一下,又说:“这是两个月前的事。我作了两个月的细致调查。对我来说这是举手之劳,因为发现你们的线索后,我租下了这个夹层,可以使用这道楼梯……不过,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两个月算是白过了,因为我还没有成功。上帝知道我是怎样搜查你们这家商店的!没有一件家具我不曾翻过,没有一块地板不曾揭开看过。毫无结果,只是附带地发现了一件东西。在您办公桌的一个秘密格子里,庞卡迪,我找到一个小记事本,那里面记载了您的悔恨,担心,对上帝的愤怒和受惩罚的恐惧。

  “您也太不谨慎了。这种事能写吗?尤其是能一写再写吗?不管怎样,我读到了,尤其是这句话,我觉得十分重要,有助于我制定进攻计划。

  “‘她向我走来,那被我窃走宝物的女子,她向我走来,一如卢西延娜行窃时,我在她家花园里见到她时的模样。她身着蓝色连衣裙,戴一顶饰有橙红树叶的无边软帽,煤玉项链和那天她手里拿着的三根灯芯草编的马鞭!

  她出现了,对我说:“我来索取属于我的东西。”于是我明白,是上帝使她知道了我的劣行,我应服从上帝的意志。’”

  “这就是您记事本上的话,庞卡迪。奥尔唐瑟小姐按我的指点,演出了您本人想象的情节,从过去的深处向您走来——这是您的说法。您知道她只要稍微冷静一点,便赢了。可惜您演得太妙了。您的自杀企图迷惑了她。您便明白她不是上天派来的,只不过是受窃者来讨还失物的。这样,我就只好出面了。现在我问您:庞卡迪,别针呢?”

  “我没拿!”古董商否认。一想到别针要被失主索回,他就来了勇气。

  “您呢,庞卡迪夫人?”

  “我不知道它在哪儿。”

  “好,那么我们演下去,庞卡迪夫人,您有一个七岁的儿子,您十分疼爱他,今天是星期四。每逢星期四,他要独自从姨妈家返回。我的两个朋友站在半道上等他,要把他劫走。除非我取消命令。”

  庞卡迪夫人立即吓疯了。

  “啊,我的儿子,啊,我请您……不,不要这样,我向您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丈夫从来就不相信我。”

  雷尼纳继续道:“第二点,从今晚起,将向检察院提出起诉。记事本的招供将作为证据。

  你们就等着司法当局干预,搜查吧。”庞卡迪不作声,好像这些威胁并没达到目的。他以为有护身法宝保护,谁也动不了他一根毫毛。但他妻子却扑倒在雷尼纳脚下,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我求您,这会要坐牢的,我不想……我的儿子……我求您……”

  奥尔唐瑟生出恻隐之心,把雷尼纳拉到一边,说:“可怜的女人!我替她说情。”

  “您别说话!”他微笑道,“她的儿子不会有事的。”

  “您的朋友不是守在半路吗?”

  “假的。”

  “起诉?”

  “只是威胁。”

  “那您想怎么样?”

  “吓吓他们,等他们交出来,希望他们露出口风,有那句口风,我就知道东西放在哪儿了。我们试了种种办法,只有这一招了。您想想我们的冒险经历,这一招屡试不爽。”

  “但他们不说呢?”

  “必须让他们说,”雷尼纳低沉地说,“应该结束了。时间临近了。”

  他的目光遇到奥尔唐瑟的目光,她一想到约定的时间,也就是钟敲八点的时候,脸便红了。他只想在第八下尚未敲响之前结束此事。

  “这就是你们面临的威胁,”他对庞卡迪夫妇道。“孩子失踪,你们坐牢……坐牢是肯定的,因为有招供的记事本。另一方面,我提一个建议,你们立即交还别针,我给你们两万法郎。”没有回答。庞卡迪夫人哭泣着。

  雷尼纳一字一顿地说:“我加两倍……三倍……妈的,您也太狠了,庞卡迪……怎么,付个整数?好吧,十万!”

  他伸出手来,仿佛坚信人家不会不把首饰交给他。庞卡迪夫人首先妥协了,疯狂地朝丈夫叫道:“说吧!……说呀!……藏在哪里?你不能再死硬下去了吧?否则,全家要毁了……苦难……而且,我们的儿子……说吧……”

  奥尔唐瑟低声道:“雷尼纳,您疯了,那首饰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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