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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但是,他还是显得慌乱,隐隐不安。

  有一阵我们都没说话。某种隐隐约约,含糊不清的东西堵住了我们的话语。一阵痛苦的战栗滚过我的全身。难道机运不再偏爱我了?我努力镇定下来,笑道:“上帝啊,说什么您也不明白,我丢了皮夹,多想我回来啊。我觉得,您如果能派给我两名警察,他们和我,我们也许能……”

  “唉,我求求您,局长先生,”莱诺夫人嚷道,“听听贝尔拉先生的话吧。”

  我这位杰出朋友插的这句话真是作用非凡!从一位要人的夫人嘴里说出来,贝尔拉这个名字就成了我的真名,并赋予我任何人都不可能怀疑的身分。

  局长站起来说:“贝尔拉先生,请相信,我将乐于看到您成功。我和您一样,希望将亚森·罗平捉拿归案。”

  他陪我走到汽车旁,介绍我认识他的两名警察。一个叫奥诺莱·马索尔,一个叫加斯通·德利韦。两人上车坐好。我坐到驾驶座上。我的司机摇曲柄发动了车子。不一会儿,我们就离开了火车站。我脱身了。

  啊!我承认,开着我这辆三十五匹马力的莫罗勒卜通牌汽车,在环绕这座诺曼底古城的大马路上飞驶,我是多么得意。马达在和谐地轰鸣。左右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向后退去。我自由了,脱险了,现在只要解决我个人的小事了,而且还有两名体面的公共力量代表协助。亚森·罗平去追捕亚森·罗平!

  加斯通·德利韦,奥诺莱·马索尔,在维护社会秩序方面,你们帮不了什么大忙,但是,你们的支持对我来说却是弥足珍贵!没有你们,我能做什么呢?没有你们,多少次到了十字路口我会走上歧路!没有你们,亚森·罗平会上当受骗,那家伙会逃之夭夭!但事情并没完,还差得很远。我先得追上那家伙,从他手中夺回我的文件。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两个随从看到这些文件,更不能让他们拿到手。我要利用他们,而又要绕开他们行事,这就是我的想法,实行起来并不那么容易。

  赶到达尔内塔车站,火车已经开出三分钟。我得悉有个穿着掐腰黑天鹅绒领灰大衣的人,拿着一张去亚眠的车票,上了二等车厢,确实感到宽慰。

  显然,我干警察这个行当,一开始就显出前途不错。

  德利韦对我说:“这趟火车是特快,十九分钟以后只在蒙泰罗利埃—比希站停。假如我们不能抢在亚森·罗平前面赶到那里,他就可继续往亚眠去。在克莱尔铁路分了岔,一边可去迪耶普,一边去巴黎。”

  “到达蒙泰罗利埃有多远?”

  “二十三公里。”

  “十九分钟跑完二十三公里……我们将赶在他前面。”这一段路真是让人兴奋!我的莫罗勒卜通牌汽车这个忠实的朋友,见我这么焦急,也鼓足马力飞驶。我觉得我把意愿直接传给了它,无须通过操纵杆。它了解我的意愿,赞成我的执著,明白我对亚森·罗平这个坏蛋的仇恨。那盗匪!那奸贼!我能制服他吗?他还会再次嘲弄权力,嘲弄由我此时代表的这种权力吗?“向右,”德利韦嚷道,“……向左!……直走 !”车子贴着地飞奔。路旁的里程碑如一只只胆小的动物,等我们跑近便跑得无影无踪。

  突然,在公路拐角处,冒起一股浓烟。这是向北开去的特快。汽车和火车你追我赶,看谁跑得快。持续了一公里。这场不平等的竞争,结果是肯定的:我们比火车领先二十码到达车站。三秒钟内,我们到了月台,守在二等车厢门口。车门打开了。下来几个旅客。那个窃贼却没有下来。我们搜查了车厢,不见亚森·罗平的影子。

  “见鬼!”我叫道,“我们与火车比赛时,他认出我来了,于是跳车跑了。”

  列车长证实了我这个推断。在离火车站二百米处,他看见一个男子沿着边坡跑了下去。

  “瞧,那边……,就是那横过交叉道的家伙。”

  我冲过去。后面跟着我的两个随从。确切地说是一个。因为马索尔是个飞毛腿,既有耐力,又有速度,不一会儿,就离逃犯不远了。那人看见他,翻过一道篱笆,迅速跑向一个斜坡,拼命向上爬。我们看见他跑远了,钻进了一片小树林。我们到达小树林时,马索尔在那里等着我们。他怕失去我们,认为再孤身冒险没有必要。

  “我向您表示祝贺,亲爱的朋友,”我对他说,“经过这一阵奔跑,那家伙一定累得喘不过气来。我们去抓住他。”我察看四周的地形,思索独自捉拿那家伙的方法,以便亲自收回失物。如果那些东西到了司法当局手里,又得经过好些讨厌的调查,才能归还原主。于是,我回到两个伙伴身边,说:“有办法了,捉住他很容易。您,马索尔,守住左边。您,德利韦,守住右边。你们监视小树林后面那一带。他要躲过你们,只有从这条洼路出来,我就守在这里。他如果不出来,我就进去,把他赶向这边或者那边。你们只等着抓人就是了,啊!我忘了,遇上紧急情况,就鸣枪报警。”

  马索尔和德利韦朝各自的岗位走去。他们的身影一消失,我就小心翼翼地钻进树林,不让人看见和听见声音。这是一片茂密的矮树林,专门留给行猎用的。林间小道十分狭窄,只能低头弯腰在上面行走,好像在绿色地道里行走一样。

  有一条小路通向林中空地。湿漉漉的草上出现了一些脚印。我循着脚印,小心地从矮林中穿行。脚印一直把我引到一座小山脚下。山上有一所破败不堪的房子。

  “他应该在那里,”我想道,“观察所选得不错。”我爬过去,一直爬到房子附近,听见一声轻微的响动。这说明那人就在里面。我从一个洞眼看见他背向着我。我两个箭步,向他扑过去。他握着手枪,试图瞄准射击。我不等他开枪就把他摔倒在地,把他的两条胳膊,扭在身下压着,还用膝头顶着他的胸口。

  “听着,小家伙,”我对着他耳朵说,“我是亚森·罗平。马上乖乖地把我的皮夹和那位女士的小挎包交出来……这样,我可以把你从警察的魔爪中救出去,并招你作朋友。只要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行。”他低声说。

  “很好。今天上午,你干得很漂亮。今后我们会合得来的。”我站起身。

  他在口袋里摸了一下,抽出一把宽刃刀,向我刺过来。

  “蠢货!”我大声骂道。

  我一手抵挡,另一只手向他的劲动脉猛劈过去,这叫“肘弯砍颈脉”。

  他被打昏在地。

  我从皮夹里找回文件和钞票。出于好奇,我拿过他的皮夹。在一个寄给他的信封上,我看到了他的名字:皮埃尔·翁弗莱。我打了个激灵。皮埃尔·翁弗莱,奥特伊拉封丹街的杀人犯!他杀害了代尔布瓦夫人和她两个女儿。我俯身细看。是的,是这张脸,在车厢里它已经使我想起那罪犯的画像。

  时间在流逝。我在信封里装了两张一百法郎的钞票,一张名片,写下这句话:

  赠给好同事奥诺莱·马索尔和加斯通·德利韦,以表谢忱。
  亚森·罗平

  我把名片放在信套中央。旁边是莱诺夫人的小包。这位好心的朋友救过我,我能不把它归还她吗?

  不过我坦白,我从小包里掏出了所有值点钱的东西,连一把玳瑁梳和一只空钱包也没留下。见鬼去吧!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再说,真的,她丈夫干的是那么不光彩的行当!……那人一直躺在那里,开始动了。我该怎么办呢?我没有资格救他,也没有资格害他。

  我把他身上的武器缴过来,向空中放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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