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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迪杜伊先生检查了盘子、叉子、勺子,最后是刀子,一把合乎规格的钝口刀子。他将刀把左右扭一扭。向右扭时发现刀把松了,于是将它旋开。刀把是空心的,装了纸条。

  “哼!”他轻蔑地道,“亚森·罗平这号人还不算狡猾。但是,抓紧时间。迪约齐,您去饭馆调查一下。”

  然后,他念那条子:我信赖您。让H—P每天远远跟着。我会迎上去的。不久见,可敬可爱的女友。

  “说到底,”迪杜伊先生一边搓着手,一边叫道,“我认为路子走对了。

  我们悄悄促一下,……让他逃出去,帮我们抓住同谋犯。”

  “要是亚森·罗平从您的手指缝里溜走呢?”典狱长提出异议。“我们将动用足够的人力。要是他耍什么花招……那就该他倒霉!至于他那帮同伙,既然头头不肯说,那就让喽罗说。”

  的确,亚森·罗平没有说多少话。几个月来,预审法官于勒·布维埃白费了力气。审讯变成了法官和律师当瓦尔之间枯燥无味的辩论会。当瓦尔是大律师。再说,被告的情况,他了解的几乎不比随便哪个人多。

  出于礼貌,亚森·罗平不时说出这么几句话:“是的,法官先生,我同意:里昂信贷银行抢劫案,巴比伦街盗窃案,发行假钞案,保安警察案,以及阿尔默斯尼尔城堡、古莱城堡、安布勒万城堡、格罗瑟利埃城堡、马拉基城堡等一系列盗窃案,都是在下干的。”

  “那么您能不能说明……”

  “没有必要,我全部承认,全部,甚至比您推测的多十倍。”法官厌倦了,便暂停这种枯燥乏味的审讯。自从看了截取的两张便条以后,他又恢复了审讯。亚森·罗平与几个在押犯一起,总在中午十二点坐一辆囚车从监狱到看守所,下午三四点再从那里返回。

  然而,有一天下午,囚车返回时出现了特殊情况。因为卫生检疫所监狱的其他在押犯还没有审问完毕,管理人员便决定先将亚森·罗平送回。因此他独自一人上了车。

  这类囚车俗称“生菜篮”,中间有一条走道,将车子分为左右两半。车上有十个方笼:左右各五个。囚犯必须坐在笼子里,五个囚犯各自只有一个很窄的座位,相互间隔着隔板。一个城市自卫队的士兵守在尽头,监视着过道。

  亚森·罗平被送进右边第三格。笨重的囚车开始摇摇晃晃行驶起来。他知道车已离开时钟码头,正从法院经过。当车开到圣米歇尔桥中间时,他像平常那样,用右脚踩关闭笼子的钢板。立即有什么东西启动了,钢板慢慢移开了。他发现自己正好在两个轮子之间。

  他等待着,眼睛四处张望。囚车慢速驶上圣米歇尔大街,开到圣日尔曼十字路口停住了。一匹拉着大车的马倒在地上。交通立即阻塞了。一辆辆出租马车和公共马车挤作一堆。亚森·罗平伸出头去。另一辆囚车挨着他坐的车停着。他把头抬得更高一些,把脚踩到大轮的辐条上,接着就跳下了地。

  一个车夫看见他,哈哈大笑起来,接着想喊叫。但他的声音淹没在又行驶起来的车声中。再说,亚森·罗平已经跑远了。亚森·罗平跑了几步,走到左边人行道上,转过身子扫了一眼,似乎在察看风向,好像还拿不定主意往哪边走。接着,他打定主意,两手往口袋里一插,像个闲逛的人,无忧无虑地往大街上走去。

  时当初秋,天气晴朗,温和宜人。咖啡馆坐满了顾客。他在一家街边咖啡座坐了下来。

  他要了一杯啤酒、一包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光啤酒,又不急不忙地抽完一支烟,接着又点上一支。最后,他站起身,叫伙计请经理来。

  经理来了。亚森·罗平大声对他说话,店里的顾客都听到了:“很抱歉,先生,我忘了带钱包。我叫亚森·罗平。您也许熟悉这个名字,请同意我赊几天帐。”

  经理瞧了他一眼,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亚森·罗平又重复说:“亚森·罗平,卫生检疫所监狱的在押犯,现在在逃。我相信这个名字会引起您的信任。”

  说完,他便在一片笑声中离去,经理竟没有想到要他付帐。他斜穿过苏弗洛街,上了圣雅克街,从从容容地沿着这条街走,在店铺橱窗前总要停下来,吸吸烟。在王家港大街,他辨了辨方向,问了路,径直走到卫生检疫所街。监狱阴森森的高墙立即耸立在他眼前。他沿墙走近站岗的城市自卫队士兵,脱帽说道:“这里是桑特监狱吗?”

  “是。”

  “我要回牢房。囚车把我扔在半路上,我可不愿滥用……”小伙子低声埋怨说:“喂,您这人,走您的路吧,快!”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路要从这扇门里经过。朋友,您如果阻止亚森·罗平进去,会吃大亏的。”

  “亚森·罗平?您对我说什么呀?”

  “真遗憾,我没有名片。”亚森·罗平装作摸口袋的样子,说道。卫兵大吃一惊,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接着,他一声不响,不情愿似的拉响门铃。铁门打开了一道缝。

  几分钟以后,典狱长跑到办公室,指手划脚,假装生气地责怪他。亚森·罗平微微一笑:“算了吧,典狱长先生,别跟我演戏了。怎么!你们故意让我独自坐车回来,又制造一场小小的交通阻塞,以为我会趁机逃跑,去找我的朋友!嗨,有二十名保安局的人护送我,有的走路,有的坐马车,有的骑自行车,是吧?不,他们早为我安排好了!我别想活着出这座监狱。喂,典狱长先生,你们也许指望在这上面占点便宜?”

  他耸耸肩膀,又补充道:“求求您,典狱长先生,别为我操心啦。我哪天想跑,用不着谁帮忙。”

  第三天,《法兰西回声报》披露了这次越狱企图的全部细节,甚至在押犯和他神秘女友之间的便条,通信办法,警察设下的圈套,圣米歇尔大街的散步,苏弗洛咖啡馆的小插曲,都没有漏掉。据说亚森·罗平是该报的主要隐名合伙人之一。该报已成为正式报道他的业绩的喉舌。人们获知便衣侦探迪约齐对饭馆伙计的调查一无所获。此外,人们知道了这一令人瞠目的事件,它显示了此人神通广大:拉他的那辆囚车完全是冒牌货。监狱当局有六辆囚车,他的同伙用这辆作了手脚的囚车换下其中一辆。谁都相信亚森·罗平会再次越狱。再说,他本人也明确无误地表示要逃跑。这一事件后的第二天,他回答法官布维埃先生的话便证实了这一点。法官笑他会失败。他瞧了法官一眼,冷冷他说:“好好听我说,先生,相信我的话:这次越狱尝试是我整个计划的一部分。”

  “我听不明白。”法官冷笑道。

  “用不着您明白。”

  审讯的全过程都发表在《法兰西回声报》上。因为法官回过来又审问他,因此,他像法官一样,不耐烦地叫道:“上帝啊,上帝啊,有什么用呢!这些问题全都毫无价值。”

  “怎么,毫无价值?”

  “确实毫无价值,因为我是不会出庭的。”

  “您不出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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