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勒布朗 > 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夫人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三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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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色发白,下巴微抖,把手放在拉乌尔的脖子上,结结巴巴说:“你居然敢站在她那边来反对我!……反对我!”她那冰冷的手抽搐起来。拉乌尔觉得她要扼死他,于是跳下床。她惊慌起来,以为他要进攻,便从上衣拿出一把刀刃发亮的小尖刀。 他们两人相互逼视,咄咄逼人。拉乌尔难过地低声说:“哎!约西纳,多么令人悲伤!我们竟到了这种地步,这能令人相信么?”她也感动起来,跌坐在地上。拉乌尔急忙扑倒在她脚下。“拥抱我,拉乌尔……拥抱我…… 再不要想什么了。”他们热烈地拥抱。但拉乌尔注意到她没有放下尖刀,他只要一动,她就会把刀刺到他颈子上。 当天早上八点钟,拉乌尔离开“懒散”号。 “我不应当对她寄与希望。”他想,“至于爱情,对,她是爱我,而且是真诚地爱我,她和我一样,希望这爱情是毫无保留的。但这不可能。她怀有一种敌对的心理。她对一切,对所有人都怀疑,特别是对我。” 事实上,对他来说,她是难以识透的。尽管他有各种怀疑和证据,尽管她心怀恶意,拉乌尔也不愿认为她会走到犯罪的地步。谋杀的想法与这温柔的面孔联不起来。就是仇恨和忿怒也不能使这张脸减少柔情。约西纳的双手是不会沾上鲜血的。但他想起莱奥纳尔,他毫不怀疑他会对卢塞琳寡妇施以最可怕的酷刑。 从鲁昂至杜克莱,在鲁昂前面,大路就在沿塞纳河的果园和俯瞰塞纳河的白垩峭壁之间穿过。白垩峭壁上开了一些洞,供农民或工人用来安放工具,有时他们也住在里面。拉乌尔注意到其中一个洞住着三个人,他们用附近河里的灯心草编织篮子。洞前有一小块没有围篱笆的菜园。 通过仔细的观察,他发现了某些可疑的细节,拉乌尔便推测科尔布老头和他的两个儿子——三人都是偷猎者、偷农作物的人,声名很坏——是约瑟芬雇佣的人中的几个,还推测他们的洞是约瑟芬在这个地区的藏身之所之一。小客栈、仓栅、石灰窑等,约瑟芬在这个地区安排了很多诸如此类的藏身之所。这种推测还须得到证实,而且不能引人注意。他想方设法绕过敌人,登上悬崖,从一条通往一处小洼地的林中小道,往塞纳河方向走。在洼地,他钻入矮树丛和荆棘丛直到最低处。那三人住的洞在下面四五米的地方。 他在那里过了两天两夜,吃带来的食物,露天而睡,隐藏在乱草丛中,观察三个人的生活。第二天,他从三人的谈话中得知:自从莫莱维里埃发生警报后,这父子三人就看守着卢塞琳寡妇,把她关在他们洞里。 怎么解救她呢?怎么至少摸到她身旁,从她那里获得她拒绝向约瑟芬·巴尔莎摩提供的情况呢?拉乌尔根据科尔布父子的作息习惯,拟了几个计划,但又放弃了。第三天早上,他从观察所看到“懒散”号从塞纳河驶下来,停泊在洞穴上游一公里的地方。下午五点钟,有两个人走过船的跳板,沿着河边走来了。虽然约瑟芬穿着普通女人的服装,但拉乌尔从步态上认出她来。 莱奥纳尔陪伴着她。 他们在科尔布父子住的洞穴前停下步子,像偶然遇见的人一样与他们说话。当时公路上没有人,他们急忙进入菜园里。莱奥纳尔走入洞里。约瑟芬留在外面,坐在一把摇摇晃晃的旧椅子上。前面,有灌木丛遮掩着。 科尔布老头在花园里除草。两个儿子在一棵树下编织灯心草。“审讯开始了,”拉乌尔想,“不能旁听,多么可惜!”他细看约西纳,她的面孔几乎完全遮盖在一顶普通大草帽的帽沿下。农妇在炎热的日子里经常戴这种草帽。她身子略弯,坐着不动,两肘支在膝上。 过了一阵。拉乌尔思忖他应当干些什么,这时他似乎听见旁边有呻吟声,接着是被捂住的叫喊声。是的,这声音是从他身旁,从他周围的草丛中传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他爬到声音显得最响的地点,没多久就明白了。在洼地末端峭壁的凸出的部分堆满了一些坍塌的石头。在这些石头中,有一小堆砖头。它们埋在一层腐殖土和树根下面,几乎分辨不出来。这是一个烟囱的残骸。于是他明白了。科尔布父子的岩洞挖进去很深,并且挖了一条通道,过去作烟囱用过。 声音就是经过这通道和这堆砖石,传到了上面。 这时传来两声撕心裂肺喊声。拉乌尔想到约瑟芬。他转过身来,看见她在小菜园的一端,弯着身体,一直坐着没动,手里心不在焉地剥着旱金莲的花瓣。拉乌尔推测她没有听见喊叫。也许她并不知道? 不管怎样,拉乌尔气得发抖。不论她是否参加了对那可怜女人严刑拷问,她也是同样有罪。拉乌尔一直对她怀有好感,总相信她不会害人,在无情的现实面前,难道不应改变么?他预感到她的恶行,他不愿知道的一切,都是真的,是她指挥莱奥纳尔干的,只是她看不得那可怕的场面而已。 拉乌尔小心谨慎地搬开砖块,推倒土堆。当他做完这些,呻吟声也停止了,但又传来了说话声,但像是耳语,听不清楚。他不得不重新工作,把通道上面的口子打通。他弯着身,头朝下,尽可能抓住洞壁的凸凹不平处,听到了下面的声音。有两个声音混在一起:莱奥纳尔的和一个女人的声音,无疑是卢塞琳寡妇的。那可怜的女人似乎已精疲力竭,无法形容地惧怕。“好的……好的……”她低声说,因为我答应了,…… “我继续说,但我是这么疲乏!好先生,请原谅我……这些事已过去很久……二十四年过去了……” “闲话说得够多了。”莱奥纳尔低声抱怨。 “是,”她说,“是这样……那时正和普鲁士打战,二十四年前……我们住在鲁昂,当普鲁士军队接近这座城市时,我那赶大车的丈夫接待了两个客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像当时许多人一样,想带着箱子到乡下去。讨价还价后,由于他们急迫,我丈夫就和他们乘一辆大车走了。不幸的是,由于军队征用物资,他们只有一匹马,而且并不强壮。还有,外面下大雪……离鲁昂十公里处,马跌倒起不来了…… “那两人怕得发抖,因为普鲁士军队随时会来到……这时候,我丈夫熟识的一个鲁昂人赶着马车走过,这人叫若贝尔,是博纳肖兹红衣主教的亲信……我们现在还记得……他们交谈起来……那两位先生提出用一大笔钱卖他的马。若贝尔拒绝了。他们恳求他,威胁他……后来像发疯似的扑到他身上打他,不管我丈夫如何恳求……后来他们去搜查马夫,发现一个匣子。他们拿了匣子,把若贝尔的马系到大车上就走了,留下若贝尔半死不活。” “完全死了。”莱奥纳尔说。 “对,我丈夫几个月后回到鲁昂时才知道。” “这时候,没人揭发他们么?” “揭发的……无可置疑……应当这样,”卢塞琳寡妇尴尬地说,“只是……” “只是,”莱奥纳尔冷笑说,“他们收买了他,不让他吭声,对么?那匣子在他面前打开,放着珠宝……他们把一部分胜利品给了您的丈夫……” “是的……是的……”她说,“戒指……七只戒指……但并不是因此他保持沉默……这可怜的人生病……回来不久就死掉了。” “那匣子呢?” “它留在大车上。我丈夫把它和戒指一起带回。我和他一样,保持沉默。 这已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而且我怕引起流言蜚语……人家会控告我丈夫的,最好不吭声。我跟着女儿隐居里尔贝纳。布里吉特后来离开我到剧团去工作时,拿走了戒指……我一直都不愿意碰到这些戒指……好先生,全部事情就是如此,不要再逼问我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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