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勒布朗 > 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夫人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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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二年初在凡尔赛,我陪伴法国全权代表们去参加战败的和平条约谈判。我看见您坐在一个咖啡店桌旁,跟一些德国军官——其中有一位是俾士麦首相的侍从军官——又笑又饮酒。这一天,我才知道您在杜伊勒里宫扮演的角色,以及您是什么人的特使。” 不到十分钟里,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生活的全部枝节便显露出来。不用任何争论,任何逻辑,也不要什么口才,大家便接受了这种难以想象的论断。 只有事实,只有一些干脆得像拳击一样猛烈的证据,才能让大家信服。尤其是它们针对一个十分年轻的女人,唤起一些回忆,其中有些甚至追溯到一个多世纪以前,就更加令人惊愕! 拉乌尔惊奇不已。在他看来,这场面像是小说,或更确切地说,像奇怪阴险的情节剧。这些同谋者也不像是现实生活中的人,这些人专心听着那些故事,好像它们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当然,拉乌尔知道这些小贵族智力平庸,是前朝的残渣余孽。不过,他们怎能不考虑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大年纪呢?尽管他们轻信,难道他们没有眼睛不去看么? 另外,面对这些人,卡格利奥斯特罗夫人的态度显得更奇怪。她为什么保持沉默?这种沉默意味着同意,有时意味着承认?她不想戳穿那让她快乐、有利于她实施计划的青春长驻的传说么?或者,她没有意识到近在眼前的巨大危险,认为这场演出不过是一场玩笑么? “过去发生的事就是如此,”男爵最后说。“我就不着重谈过去和今天之间的那些事了。约瑟芬·巴尔莎摩·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夫人幕后操纵了布朗基主义的悲喜剧和巴拿马的悲剧(我国发生的各种不幸事件,她都插了手)。在这些事件里,我们只掌握了一些有关她的秘密角色的情报,但没有任何证据。我们就不谈这些了。让我们谈目前的事吧。还有一句话。夫人,这些事情,您就没有意见要说么?” “有的。”她说。 “那就说吧。” 少妇带着稍有点讥讽的语调说:“既然你们似乎在审判我,而且采取的是中世纪的审判方式,那我就想知道你们是否重视迄今为止对我的指控?如果重视,最好还是立即把我当作神圣裁判所不能赦免的罪犯,如巫师、间谍、重又归附异端等处以火刑。” “不会这样干的,”男爵说,“关于这些冒险事件的报告只是为了尽可能简要清楚地描绘出您的形象。” “您认为已尽可能画出我的形象了?” “从我们所干的看来,可以说是如此。” “你们太容易满足了。在这些不同的冒险事件中,你们看到有什么联系?” “我看到三种。首先是认出您的人的见证,由于他们的帮助,我们逐步追溯过去。接着是您供认了自己的意图。” “供认什么?” “您曾反复对达尔科勒王子说出你们两人在莫丹车站的谈话。” “是这样,”她说,“还有呢?” “还有您的三幅肖像,十分逼真,对么?” 她看看在场的人,说:“我的三幅肖像?” “是的,”男爵说,“第一幅是小型肖像,是一八一六年在莫斯科按照约西纳·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夫人的容貌画的。第二幅是一八七〇年拍摄的照片。第三幅是最近在巴黎拍的。三幅肖像都签了您钓名,同样的签名,同样的字体,同样的花押。” “这证明什么?” “证明同一个妇女……” “证明同一个妇女,”她插话说,“在一八九四年保持着一八一六年和一八七〇年的面貌。因此,应当处以火刑!” “别开玩笑,夫人。您知道在我们之间开玩笑是一种可恶的亵渎。” 她作了一个不耐烦的手势,敲打椅子的扶手。“先生,让我们结束这场滑稽可笑的表演吧?到底有什么事?你们责备我什么?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来?” “夫人,您在这里是为了向我们说清楚您所犯的罪行。” “什么罪行?” “我的朋友和我共十二人,这十二人追求同一个目标。现在我们只剩下九人,其他三人已死,是被您杀害的。”好似有一片云似的阴影掠过她那蒙娜丽莎般谜似的微笑,至少拉乌尔认为看出来了。但那美丽的面容马上又恢复了习惯的表情,好像没有任何事情,甚至包括对她的可怕指控,会破坏她的平静。似乎她不知喜怒哀乐为何物,或者不会以愤怒、反抗、恐惧来表现自己的情绪。多么不正常!不论有罪或无罪,换了别人,都会起来反抗,而她却保持沉默,没有任何迹象可以使人知道这是出于厚颜无耻或是出于天真清白。 男爵的朋友们一动也不动,脸部表情严厉,肌肉紧绷。在那些几乎把他挡在约瑟芬·巴尔莎摩的视线之外的人后面,拉乌尔看见博马涅安双臂支撑在一把椅子靠背上,双手捂着脸部,但在指缝间露出闪闪的眼光,盯着女仇人的脸。在一片沉静中,男爵宣读起诉书,或更确切地说,是三份可怕的起诉书。他冷漠地宣读,正如他直到目前那样,没有说无用的细节,没有激动的声音,好像是在宣读一份案件笔录。 十八个月前,我们中最年轻的丹尼·圣埃贝尔,在勒阿弗尔附近他的田地上打猎。下午快结束时,他离开他的佃农和警卫,把枪扛在肩膀上,说要去峭壁上看海上的日落。晚上他再也没有露面。翌日,有人在退了潮的岩礁上发现他的尸体。 是自杀么?丹尼·圣埃贝尔富有,身体健康,性情愉快。为什么要自杀?是他杀么?人们甚至想都没有这样想。那么,是一起意外事故。 接下来,六月份,又发生了类似的死亡事件。乔治·迪斯诺瓦大清早在迪耶普的峭壁脚下猎海鸥,不幸滑倒在海藻上,头部碰到石头,不省人事。几小时后,两个渔夫发现了他。他已死亡。留下一个寡妇和两个小女孩。这又是意外事故,对么?对,对寡妇,对两个孤女,对家庭是意外事故……但对我们呢?偶然事故第二次攻击我们这一小群人,这可能么?十二个朋友联合起来去发现一个巨大的秘密,去达到一个重要的目标。其中两人遭到打击。难道不应当认为一个犯罪的阴谋通过攻击他们,来攻击他们的事业么? 达尔科勒王子打开了我们的眼界,使我们走上正确的道路。他知道不仅是我们了解这巨大秘密的存在。他知道在欧仁妮皇后的集会上,有人提到卡格利奥斯特罗传给他的后代的四个谜,其中之一正如我们发生兴趣的,是七个分枝的烛台之谜。因此,难道不应当在这些谜的传人中找找么?幸亏我们拥有进行调查的有力手段。花了两星期,我们的调查取得了成果。在巴黎一条僻静街道的一家旅馆里,住着一位佩尔格里尼夫人,她深居简出,经常整月销声匿迹。她长得很美,但行动谨慎,仿佛希望不被人看见,她经常以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夫人的称呼到某些搞巫术、秘术和鬼神弥撒的地方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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