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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艾勒里自怜地笑着:“千万别再提这个,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麦克林法官正躺在某处痛痛快快地打着鼾,我看我很快就得躺下来,要不脑子一定一团糨糊,”艾勒里艰辛地也坐下来,“对了,这张谋杀用字条给你,你们的检察官一定会认为这张纸价值连城,在——如果可能的话——这件案子正式搬上法庭时。”

  墨莱小心地接过这张粘着破纸片的黄纸,两人放松全身坐着,大眼瞪小眼,但脑子完全停歇下来。书房很安静,如同喧闹的罪恶世界里的一方净土,艾勒里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两人清醒过来,墨莱转身,严阵以待。来的是他派去找人的刑警,但跟在后头的却是戈弗雷太太。

  “怎么回事,乔?女佣人呢?”

  “找不到她,”刑警气喘吁吁,“戈弗雷太太说——”

  两人这时全站起来了。

  “原来她不见了,嗯?”艾勒里轻声说,“我记得,你今早好像跟令千金提起过与此有关的事,戈弗雷太太。”

  “是啊,”黝黑的脸优心忡忡,“实际上,在我上楼请你们下来用餐之前,匹兹不见了这事还闪过心头,后来就全给忘了,”她纤细的手一拍自己额头,“我认为这没什么关系才——”

  “你认为这没什么关系!”探长急得怒火攻心,跳着脚说,“谁都认为哪件事没有关系!朱仑嘴巴闭得死紧,你什么都不讲,每个人都……她人在哪儿?你最后见到她是什么时候?看在老天爷分上,你舌头没了吗,戈弗雷太太?”

  “别吼,拜托,”戈弗雷太太冷静地说,“我可不是伺候你的仆人,探长,我很乐意把我知道的部分讲出来。今天我们所有人被弄得沮丧不堪,因此我没留意到这样一桩小事,这是第一点;其次,我平常不会找她,只除了早上起床穿衣到早餐这段期间,而当然啦,发生了这么——这么多事,你也知道……所以,一直要到——到我发现死尸,回屋里后才找她,但好像没人知道她去哪儿,我因为心情太乱太烦,没再花工夫找她,让另一名女佣服侍我,这一整天中,我偶尔会想到,好像哪里都看不到她……”

  “她睡哪儿?”墨莱阴沉地问。

  “一楼的仆役厢房。”

  “你去哪儿找过吗?”探长对那名刑警一吼。

  “当然找过,探长。”该刑警被吼怕了,“我们没想到——但她溜掉了,彻彻底底地溜了,带着所有的衣服,包裹,什么都带走了,我们怎么会想到——”

  “如果让我查出她是在你们监视下堂而皇之跑掉的,”墨莱咬牙切齿,“我会剥了你们这些家伙的皮,所有你们这些家伙。”

  “好好,探长,”艾勒里打圆场,“这并非不可理解,并不是每个人每个地方都有警员守着。戈弗雷太太,我问你,昨天你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什么时候?”

  “在我回到卧房后,那是——”

  “在你离开马可卧房之后,是的,我懂,那之后呢?”

  “平常,都由她替我铺床,帮我梳头,我按铃叫她,但半天不见她来。”

  “这很不寻常,是吗?”

  “是的,后来她出现了,说她病了,跟我说可不可以让她休息。她脸色很红,两眼看起来的确充血的样子,当然啦,我让她立刻回去休息。”

  “又他妈一堆谎话,”探长恨恨地说,“她离开你房间时几点?”

  “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一点左右吧,我猜。”

  艾勒里轻声问:“还有,戈弗雷太太,这名女佣在你这儿工作多久了?”

  “不是太久,我前一名女佣在今年春天忽然辞职,没多久,就用了匹兹。”

  墨莱一直像吞了炸药,他暴躁地说:“我猜你也一定不知道她溜哪里去了,他妈的一锅烂——”

  一名长相凶恶的穿制服警员出现在门口报告:“柯可南副队长派我来向探长报告,车库里发现有一辆黄色敞篷车不见了,他正在查询那个叫朱仑的和两名司机。”

  “黄色敞篷车!”斯特拉·戈弗雷叫出声来,“什么,啊,那是马可的车!”

  墨莱布满血丝的双眼先是一睁,跟着对着站在一旁的刑警一声狮子吼:“很好,那你还站这里干什么,像个超级大笨蛋?去啊!去追那辆车啊!这叫匹兹的一定是夜里偷跑的,赶快去追去查啊,大笨蛋!”

  艾勒里叹了口气:“还有,戈弗雷太太,你说你的前任女佣是忽然辞职的,对吗?就你所知,她为什么会这样?”

  “呃,不知道,”黝黑妇人回答,“我还常在想为什么,她是个好女孩,我给她很丰厚的待遇,平常她也是一副很喜欢这份工作的样子,但——她就是走了,没说为什么。”

  “很可能,”墨莱已到口不择言的地步了,“她是个激进分子!”

  “嘿嘿,好了,”艾勒里说,“那当然喽,你是通过介绍所聘到这名生病的匹兹小姐的,对吗,戈弗雷太太?”

  “不是这样,她是私人介绍来的,我——”戈弗雷太太忽然刹住,连一直在房里踱过来踱过去的墨莱也停了脚步,疑惑地看她。

  “私人介绍,”艾勒里说,“戈弗雷太太,那这位好意推荐的朋友是谁呢?”

  她咬着自己的手背:“奇怪,真是奇怪到了极点,”她如同自言自语,“我这才想到……是约翰·马可介绍的,他说他认得的一个女孩想找个工作——”

  “清楚明白,”艾勒里干巴巴地说,“有尊严的女性,呃,探长?嗯,这么说来,露台那一幕可能就不尽然是朱仑想的那样,不是吗?……好吧,先生,在您继续指挥大军料理这桩海滨疑案之时,请容我告退小憩一会儿。戈弗雷太太,可否请你找个人领路,引我到令媛好心好意为我这疲惫之躯准备的休憩之所呢?”

  第八章 做客之道

  一艘船在海上沉了,海上汹涌着滔天的红色巨浪,这艘船无助地如同玩具。船头,一名巨人傲然而立,几近全裸,凝视着他头顶数寸之上的暗淡月亮。船沉了,巨人也跟着下沉了,在那一瞬间,他的头变小了,浮在静静的水面上,犹仰头看向漆黑的天际,月亮的银光沐上他的脸,他是约翰·马可,跟着,大海不见了,而约翰·马可变成一个小小的瓷人,浮沉于玻璃水杯中,他的身躯僵直且已死去,干净的水不停冲刷着他珐琅般发亮的白色身躯,松开他卷曲的头发,并懒懒地把他推到玻璃杯边缘,整个画面逐步转成暗红色,看来像……

  埃勒里·奎恩在漆黑中睁开双眼,觉得口很渴。

  有好一会儿时间,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置身何时何地,然后,记忆回头找到他,他翻身坐起来,舔着嘴唇摸索床边的灯。

  “我这骄人的潜意识看来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在手指摸上电灯开关时,他如此喃喃自语,房间啪地亮了。他的喉咙干裂如火,于是他按了床边的铃,自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烟,躺回去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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