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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这很难说。”

  “他妈的,波洛,你认为她会不会让人给谋杀了?”波洛怀疑地摇摇头。

  “我承认,”他低声说,“我也想知道她在哪儿。”

  “噢,好了,”我说。“她会出现的。”

  “你这种令人愉快的乐观主义一向使我很高兴,黑斯廷斯!”

  “我的天哪,波洛,你认为不会发现她在一个大包裹里,或者解肢后装在一个大皮箱里被送来吧?”

  波洛慢慢地说:

  “我觉得塔尼奥斯医生的焦急有点过分——但也只是过分而已。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去见劳森小姐。”

  “你是去指出关于胸针的小误会吗?”

  “当然不是。谈这件小事的时机未到,还要暂时保密。”

  “那么你要对她说什么呢?”

  “Mon ami,到时候你就听着吧。”

  “你还打算说谎吧?”

  “你有时真是很讨厌,黑斯廷斯。听你这么说,别人会认为我喜欢说谎呢。”

  “我认为你就是喜欢说谎。事实上,这已是无可非议的。”

  “是的,我有时就得靠我的足智多谋来弥补自己的不足,”波洛天真地承认。

  我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波洛用责备的眼光看着我。然后我们出发去克兰诺伊顿公寓。

  我们被带进那间拥挤的起居室,劳森小姐忙忙迭迭地走进来,她说起话来比以往更加语无伦次。

  “哦,亲爱的,波洛先生,早上好。你看,有这么多事要做——我想屋里太不整洁了。在早上六、七点种就干事了。自从贝拉到这里……”

  “你说什么?贝拉?”

  “是的,贝拉·塔尼奥斯来了。她半个小时以前到了这儿——还有孩子们——都给累坏了,可怜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明白,她离开她丈夫了。”

  “离开他了?”

  “她这么说。当然,我想她这么做完全正当,真可怜呀!”

  “她相信你吗?”

  “呃——不能完全这么讲。事实上,她根本什么也不愿意谈。她只是反复说她离开了他,她说什么也不回到他那儿去了!”

  “她是非常严肃地采取了这一步骤吗?”

  “当然是了!事实上,假如他是个英国人,我就会劝她——但是,他不是英国人……而她看上去这么奇怪,真可怜呀——呃,她吓坏了。他对她干什么了呢?我相信土耳其人有时是非常残忍凶狠的。”

  “可塔尼奥斯医生是希腊人。”

  “是的,他是希腊人,我是说另一种情况——我的意思是,他们经常受土耳其人的残杀——或者是阿美尼亚人常遭残杀吧?但是反正都一样,我不愿意想这些事了。我认为她不应该再回到他那里去了,你说呢,波洛?我的意思是,不管怎样,她说她不愿意回去了……她甚至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哪里。”

  “有这么糟糕吗?”

  “是的,你明白她是考虑孩子们。她非常害怕他会把他们带回士麦那。可怜哪,她的处境真是糟糕透了。你看,她没有钱——一点钱都没有。她不知道到哪儿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她想试试自己去谋生,可说真的,你知道,波洛先生,那可不象听上去那么容易。我知道不那么容易。如果她要是受过什么专门训练还会好一些。”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她丈夫的?”

  “昨天。她昨晚在佩丁顿附近的一个小旅馆过了夜。她想不出还能到谁家去,所以就到我这里来了。真可怜哪!”

  “你打算帮助她吗?那你可太好了。”

  “哦,你看,波洛先生。我真的觉得我有责任帮助她。但是,当然了,一切全都很困难。这个单元很小,没有住房——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目前很困难。”

  “你可以让她住到小绿房子去吗?”

  “我想是可以——但你看,她丈夫可能会想到那个地方。暂时我在皇后路威灵顿旅馆给她租了房间。她化名彼得夫人住在那里。”

  “我明白了,”波洛说。停了一会儿,他又说:

  “我想见见塔尼奥斯夫人。你看,她昨天到我住的地方去找我,可我正好出去了。”

  “哦,她找你去了吗?她没有告诉我。我就去告诉她,好不好?”

  “那就谢谢你了。”

  劳森小姐赶忙走出屋子。我们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贝拉——贝拉——我亲爱的。你来见见波洛先生好吗?”

  我们没有听见塔尼奥斯夫人的回答,但过了一会儿就见她进屋来了。

  看到她的样子真使我大吃一惊。她双眼下边出现了黑圈。两颊完全没有血色,而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是她那很明显的恐惧神态。她对最小的动静也要吃惊,看上去她在竖耳静听。

  波洛用最使人得以安慰的态度向她打招呼。他走向前来,和她握了握手,给她找了把椅子,并递给她靠垫。他对待这面色苍白、吓坏了的女人就象对待皇后一样。

  “现在,夫人,让我们谈一谈。我想昨天你去找我了吧?”

  她点了点头。

  “非常遗憾,我不在家。”

  “是的——你是不在家,我希望你在家。”

  “你去找我是因为你想要告诉我什么事吗?”

  “是的,我——我打算……”

  “那么好吧,现在,我在这里,听你吩咐。”

  塔尼奥斯夫人没有做出回答。她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把戴在手指上的戒指转来转去。

  “夫人,怎么样啊?”

  她慢慢地、几乎是勉强地摇了摇头。

  “不,”她说,“我不敢。”

  “你不敢,夫人?”

  “不敢。我——假如他知道了——他就会——哦,我就要出事的!”

  “得了,得了,夫人——你这么说有点太荒唐了。”

  “哦,不荒唐——根本不荒唐。你不了解他……”

  “他,你指的是你丈夫吗,夫人?”

  “是的,当然是他。”

  波洛停了一会儿,然后说:

  “你丈夫昨天来找我了,夫人。”

  她脸上突然很快显露出一种惊恐的表情。

  “哦,不!你没告诉他——当然你没有!你不可能告诉!因为你不知道我在哪里。他——他说我疯了吗?”

  波洛小心谨慎地回答:

  “他说你——神经高度紧张。”

  但她摇摇头,没有受骗。

  “不,他说我疯了——或者说我就要疯了!他想把我关起来,这样我就再不能告诉别人了。”

  “告诉别人——告诉什么?”

  她摇了摇头。紧张不安地拧动着自己的手指,她嘟哝着:

  “我怕……”

  “但是,夫人,一旦你告诉了我——你就安全了!你秘密地讲出来吧!这样,事实上就自然保护了你。”

  但她没有回答。她继续拧动——拧动她的戒指。

  “你自己应当看到,”波洛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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