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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17章

  翌日午前验尸,这种验尸完全不像耸人听闻的小说里描写的那种情形,验尸的时候,一切有趣的详情都给严格地压下来,不计发表。这一点,甚至于乔治·罗麦克斯都觉得满意。战斗督察长和验尸官由本地的警察局协同,尽量减少检验的过程,使在场的人不致看得厌烦。

  验尸程序一结束,安东尼便不声不响地离开烟囱大厦。他的离开是比尔·爱佛斯雷这一天的一大快事。乔治·罗麦克斯老是怕重要机密泄露,而危及他部里名誉,所以,近来很难伺候。奥斯卡小姐和比尔经常随侍左右,每一样实际的、重要的工作都是由奥斯卡小姐担任。比尔担任的那一部分工作是跑腿,不断地送信、译电文,而且对于乔治的反来覆去的话,都要洗耳恭听,一听就是一个小时。

  这是一个英雄救美人的梦,他梦见四周都是燃烧着的木材,他在大火中扮演了拯救美人的英雄。他抱着维吉尼亚由最高一层楼逃下来,她已经失去知觉,他把她放到草地上,然后去找一盒三明治。他必须找到那盒三明治,这是很重要的。乔治有一盒三明治,但是他不给比尔,反而对他口授电文,现在他们在教堂的祈祷间,维吉尼亚随时都可能来同他结婚。呵,不像话!他穿的是睡衣,他必须立刻回家找适当的衣服穿。他连忙跑出去跳上汽车。但是,车子不能发动。油箱里没有油!他现在绝望了。后来,忽然有一辆公共汽车在他面前停下来。维吉尼亚挽着秃头男爵的胳膊走下车来。他的态度冷冷的,但是,仍然可爱,穿一身很雅致的灰衣裳。她走过来,以戏耍的态度摇他的肩膀。“比尔,”她说。“呵,比尔。”她摇得更用力些。“比尔,”她说。“醒醒,呵,醒醒呵!”比尔头晕目眩地醒过来了,他是在烟囱大厦他的卧房里。但是,他仍然一半是在梦境里。维吉尼亚正俯下身来,重复对他说同样的字眼儿,只是前后有些改变。

  “醒醒,比尔,呵,醒醒呵!比尔!”

  “哈罗!”比尔坐起来说。“怎么啦?”

  维吉尼亚宽心地叹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呢,我一直在摇你,你现在完全清醒了吗?”

  “我想是的。”比尔没有把握地说。

  “你这大块头,”维吉尼亚说。“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摇醒了,我的胳膊都在疼!”

  “这种侮辱是莫名其妙的,”比尔严肃地说。“让我告诉你,维吉尼亚,我认为你的行为很不适合你的身分,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纯洁的年轻寡妇。”

  “别傻了,比尔。现在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样的事?”

  “奇怪的事,在议事厅,我想我听到什么地方砰的一声响,于是我就下楼去看看,后来我看到议事厅有灯光。我不声不响的顺着走道走过去,由门缝里往里瞧。我看不大清楚,但是,我看到的那一点点非常离奇,所以我想看得更清楚些。可是后来,我忽然感觉到我需要一个亲切、高大,而强壮的男人在我身旁壮壮胆。你就是我当时想到的那个最亲切、最高大、最强壮的男人。因此,我就到这里来,想悄悄地把你叫醒。但是,我叫了你很久很久才叫醒。”

  “哦,”比尔说。“那么你现在要我做什么?起来去对付那些窃盗吗?”

  维吉尼亚皱皱眉头。

  “我还不敢确定他们是窃盗。比尔,那情形很奇怪。不过,我们不要多讲,浪费时间了,起来吧。”

  比尔乖乖地下床。

  “等我穿一双靴子——一双大的、有铁钉的靴子。不论我多么高大强壮,我可不准备光着脚去对付冷酷无情的强盗。”

  “我喜欢你的睡衣,比尔。”维吉尼亚梦幻地说。“鲜明而不俗气。”

  “我们虽然在谈那个问题,”比尔一面穿上另外一双靴子,一面说。一我喜欢你穿的那个什么玩艺儿。那不是一件晨袍吧?”

  “这是长睡衣。”维吉尼亚说。“你以前过的是那样纯洁的生活,我很高兴,比尔。”

  “我才没有呢。”比尔生气地说。。

  “你刚刚露出破绽。你人很好,比尔,我喜欢你。我想明天上午——大约十点钟,那是一个安全的时候——因为那时候不会越轨,不致于激发感情冲动——我也许甚至于会吻你呢。”

  “我始终以为这一类的事情都是乘一时之兴而做的。”比尔说。

  “我们另有重要的事要办。”维吉尼亚说。“你如果不要戴防毒面具,并且穿锁子甲的话,我们就走,好吗?”

  “我准备好了。”比尔说。

  他穿上一件深浓色的缎子晨袍,拿一根拨火用的铁棒。

  “这是一个传统上惯用的武器。”他说。

  “来吧,”维吉尼亚说,“别作声。”

  他们一声不响地走出房来,经过走道,然后由那个宽阔的双排楼梯。当他们来到楼梯底下的时候,维吉尼亚皱着眉头。

  “你那双靴子可是不能不出声的,对不对?比尔?”

  “铁钉总是铁钉,”比尔说,“我现在是尽力而为。”

  “你得把靴子脱掉,”维吉尼亚坚定地说。

  比尔呻吟了一声。

  “你可以拿在手里,我要看看你是否能看清议事厅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比尔,这实在不可思议,小偷为什么要把一个穿铠甲的人分解成一块块的?”

  “这个——他们不容易把它整个拿走,所以才卸成一块块的,然后再装到箱子里。”

  维吉尼亚摇摇头,不满意他的解释。

  “他们要偷一套陈旧的铠甲干吗?怎么?烟囱大厦里的宝藏多的很,而且更容易拿走,他们怎么不偷?”

  比尔摇摇头。

  “他们有几个人?”他问,同时,将那根铁棒握得更紧。“我看不清楚,你知道钥匙孔有多小,而且他们只有一个手电筒。”

  “我想这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比尔满怀希望地说。

  他坐在楼梯底,把他的靴子脱掉。然后,一只手拿着靴子,便不声不响的由通往议事厅的南道走过去。他们在那巨大的橡木门口停下脚步,里面静悄悄的。但是,突然之间,维吉尼亚按按他的胳臂。他点点头,由钥匙洞里可以看见一个亮光一闪,瞬息即逝。

  比尔跪在地下,将眼睛对着钥匙孔往里窥探。但是,他所看到的很不清楚,里面的那一幕戏显然是在左边进行的,完全在他的视线以外。偶而由一阵压低的叮当声音模糊的可以意识到那侵入的小偷仍在搞那个穿铠甲的人像。比尔记得有两个人,他们一起站在那个墙边,正在那幅霍尔班画像下面。那手电筒的光显然是照着他们正在进行的工作,室内其他的地方便因此显得几乎是黑漆漆的。有一次,一个人影掠过比尔的视线,但是光线不够,他分辨不清是什么样子。那也许是一个男人,也许是一个女人。过了片刻,那人影又掠过他的视线,那压低的叮当响声又可以听见了。不久,传来一阵另外的声响,那是一阵模糊的,指节敲在木头上的声音。比尔突然蹲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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