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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希林登夫妇至少这三、四年都到这里来。”伊淑说,“但是戴森夫妇就比他们来得久多了。他对西印度群岛了如指掌。

  我想,他起先是跟他第一任太太一道来的。她身子很虚弱,冬天得出国,去个暖和的地方。”

  “她后来死了?还是离婚了?”

  “她死了。我想就在这儿:我不是指在这个岛上,反正在西印度洋一个岛上。好像事情还挺复杂的,出了什么桃色案件之类的。他从未提起过她。是别人告诉我的。依我看,他们夫妇俩处得并不好。”

  “后来他就娶了这位叫‘幸运’的女人?”她说这个名字时,浑身很不是滋味,好像想说:“真是的,怎么叫这么怪的名字!”

  “我听说他与他第一任太太有亲戚关系。”

  “他们多年前就认识希林登夫妇了吗?”

  “这,我想是在希林登夫妇到此地来之后才认识的吧。顶多三、四年。”

  “希林登夫妇倒像是很近人的,”玛波小姐说:“当然,都不大说话。”

  “是的,夫妇俩都很沉默。”

  “大家都说他们夫妇彼此非常相爱。”玛波小姐说。语气中却透着些怀疑的味道,伊淑·华德丝锐利地盯了她一眼。

  1可是你认为不尽然,是不?”她说。

  “你自己也不太相信吧,是不,亲爱的?”

  “这,我有时候也的确有点怀疑……”

  “像希林登上校这样沉默寡言的男人,”玛波小姐说:“常常对妖艳的女人会很动心的。”她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又说:

  “幸运——真是个很奇特的名字。你想戴森先生会不会觉察到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吗?”

  “多嘴舌的老不死,”伊淑·华德丝心里骂道:“真是的,这帮老女人!”

  她冷冷地说:“我不知道。”

  玛波小姐又转了一个话题。“白尔格瑞夫少校真凄惨,你说是不?”她说。

  伊淑·华德丝有些敷衍地表示同意。

  “我倒很替肯道夫妇难过,”她说。

  “是的,我想旅馆里出了这种事情,也的确够倒霉的。”

  “你想,客人到这儿来是找乐趣来的,对不对?”伊淑说:

  “把病痛、死亡、所得税和水管结冻的事都放在脑后。他们不愿意——”她突然用一种全然不同的心态说道:“听到有关死亡的事。”

  玛波放下手中织的毛线。“说得真好,亲爱的,”她说:

  “说得太好了。你说得很有道理。”

  “你知道,她们夫妇都还年轻,”伊淑·华德丝的话匣子打开了:“他们从山德森夫妇手中接过这个饭店才不过六个月,他们很担心事业不成功,因为他们俩都没什么经验。”

  “那么你认为出这种事,对他们是很不利了?”

  “呃,不,坦白说,我看不会,”伊淑·华德丝说:“我想这种事,人们不过一、两夭就忘怀了。在这种地方,大家都抱着‘到这儿来是找乐子的,何妨得乐且乐。’我想有人死了,顶多让大家一、两天之内心里不舒服,等到葬礼过后,就没人想它了。除非有人老没完地提起这档子事。我就会这样劝过莫莉,可是她天生是个爱揪心的人。”

  “肯道太太爱揪心?她好像总是很乐天的嘛。”

  “我看那多半都是装出来的,”伊淑缓缓地说:“其实呀,我看她是那种凡事都怕出毛病、天生揪心病的人。”

  “我还以为他比她更爱担心呢。”

  “不会,我认为不会。我认为爱担心的是她,而他担心是因为她爱揪心,你懂我的意思吧?”

  “这我倒没想到。”玛波小姐说。

  “我认为奠莉是在拼命地外表装出乐天、轻松的模样。她卖力地工作,但是却又撑不住。何况,她常犯忧郁的老毛病。

  她有些——呃,心理有些不平衡。”

  “可怜的孩子,”玛波小姐说:“的确有这样的人,而外人往往是看不出来的。”

  “是看不出来,他们装得很好,对不对?不过嘛,”伊淑又说:“我认为这件事,莫莉大可不这么尽心。我是说,这年头,常有人因为心脏冠状动脉血塞或是脑溢血一下子就死掉的。至少在我看来比以往多得多了。只有食物中毒或是伤寒之类的,才会把客人吓走的。”

  “白尔格瑞夫少校从没跟我提起过他有高血压的毛病,”玛波小姐说:“他跟你提起过吗?”“反正他是对人说过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说不定是对赖菲尔先生说的。而赖菲尔先生却老是反着说的,他总是这样!至少贾克森跟我提起过一次。他说少校该小心一点自己饮酒的习惯。”

  “喔,是这样的,”玛波小姐若有所思地说。之后她又问:

  “我想你一定认为他是很讨人嫌的老头子吧?他很喜欢说掌故,而且说了又说的。”

  “最糟的正是这一点,”伊淑说,“除非能想法子立刻止住他,否则就听不完了。”

  “当然我倒不介意,”玛波小姐说:“因为我对这种情形早已习惯了。如果有人常跟我说同样的故事,我也不怕再听,因为我通常听了就忘记了。”

  “这就好了。”伊淑说着轻快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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