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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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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美,我对不起你。你喜欢他吧?可是,我只能请他死了,原谅我。” “这不要紧。倒是那时候爸爸把尸体丢在哪里?” “奥多摩那边。大概一周之后,就看到新闻说发现了身分不明的尸体。” “可是,爸爸没被抓,这不就表示尸体成功处理掉了吗?那这次也同样——” 忠雄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似地摇着双手。 “算了,别再做那种事了。就照我的意思做吧。” “照你的意思……那爸爸想怎么样?而且,爸爸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忠雄抬起头,环顾这个小屋。 “之前我就常来这附近,我想将来过这样的生活再死去也不错。” “说甚么死……” “死的时候,一定得让人查不出我是谁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火灾,可是放火烧公寓会害到别人,但是这里就没问题了,而且烧起来应该也很快。其实,这小屋是我昨天请人家卖给我的。我把所有的钱给了屋主,他欢欢喜喜地让给我了。” 父亲平淡的叙述,让博美惊愕交加,也明白了煤油桶盖子打开的意义了。 “不行,那怎么行!”她瞪着父亲。 “声音太大了。要是被听到怎么办。” 博美猛摇头,抓住忠雄的肩。 “我管不了那么多。爸爸怎么可以死?” “押谷同学的尸体迟早会被发现的。警方一定会四处寻找越川睦夫这个人。我都这把年纪了,逃不了的。” “这种事谁知道!我把爸爸藏起来。我会把爸爸藏在一个别人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忠雄淡淡一笑,虚弱地说,“没有用的。” “怎么会。我会想办法——” 博美——忠雄叫了她的名字,对她说,“放过我吧。” “放过……” “我累了。躲了几十年,隐姓埋名地过日子。可是我已经过累躲躲藏藏的日子了。我想解脱,让我解脱吧。我求你了。”忠雄跪坐,伏地行礼。 “爸爸……” 忠雄抬头,眼眶因为泪湿而发光。一看到父亲这样,博美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你别误会哦。日子虽然苦,但这辈子爸爸不后悔。爸爸也有过很多快乐,这一切都是博美带来的。博美,谢谢你啊。” “爸爸、爸爸……你不要死。我会想办法的。” “不行。万一我被捕了,就一切都完了。要是长相被公开,被认出是浅居忠雄,我们过去的辛苦就白费了。再说,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已经不想活了。让我死吧。” 说完这番话,忠雄用力将博美往小屋外推。 “爸爸,你做甚么!” 忠雄没回答,在小屋里将煤油桶扛在肩上,煤油汨汨流出,全身立刻被煤油浸湿。 “爸爸,住手!”博美尖叫。 忠雄从夹克口袋里取出抛弃式打火机。 “快走!你快走!你不走,我还是会点火。” 博美绝望地看着父亲。他双眼发光,然而那不是疯狂。而是一切豁达,毅然决然的眼神。 必须阻止父亲的想法迅速消退。到了这一刻,她知道父亲不会再改变心意,甚至开始认为也许这样对父亲才是最好的。 博美向忠雄靠过去。 “别过来。我要点火了。你想灼伤吗?” 博美不答,慢慢向前伸出双手。那双手放上忠雄的脖子,他露出疑惑的神情。 “博美,你……”忠雄眨眨眼,“你要帮我解脱吗?” 她点了点头。 “因为爸爸在逃亡那时候不是说过延历寺和尚的事吗?同样是死,也要选别的死法。被烧死这种事,光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忠雄“哦”了一声,开口说,“我是说过。” “我不会让爸爸那么痛苦。所以由我来……” “是吗?”忠雄笑瞇了眼,闭上眼睛,“谢谢。博美,谢谢你。” 博美也闭上眼睛,指尖用力,双手拇指有陷入忠雄脖子的触感。 蓦地,《异闻·曾根崎殉情》的最后一幕浮现在眼前。忠雄就是阿初,而自己就是德兵卫。 这样过了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忽然间,忠雄的身体虚脱了。博美睁开眼睛,勒住脖子的手,现在已经变成支持着他的身体。唾液从他口中流出来。 爸爸——她叫,却没有任何反应。 博美将忠雄的身体轻轻平放在塑料布上,上头全都是煤油。 如果直接点火,恐怕会顿时陷入火海,但这么一来,博美就没有时间逃离了。而且很有可能一看到火舌,立刻就会有人赶来。 博美拿起被用来当作烛台的盘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忠雄身旁。然后,让夹克的衣襬接触蜡烛根部。夹克也已经被煤油浸透了。等蜡烛变短,夹克应该就会引火。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博美抱着自己的袋子和忠雄交给她的纸袋,离开了那里。心想要是小屋在她回到马路之前烧起来就不妙了,她的脚步变成小跑步。 不久来到马路上,她没有立刻拦出租车,她认为最好是离远一点再拦。她沿着铁路开始走。过桥的时候,回头看了河岸好几次,但小屋还没有起火。 难不成失败了吗?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掠过。没有烧起来会怎么样?会查得出那具被勒死的尸体是浅居忠雄吗? 博美甩甩头。想这些也没有用。自己是杀人凶手。杀了两个人,受罚是应该的。 她发现大衣有煤油味。她脱掉大衣,拿在手上。风很冷,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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