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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下了月台楼梯,走出收票口。车站建筑物的出口就在眼前,出租车招呼站在对面。他走向招呼站,心想先到葬礼会场再说。

  就在这时,有人喊着“筱冢先生”,是女人的声音。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女子以小跑步靠近他,她身上穿着深蓝色套装,内搭T恤,长发扎成马尾。

  “谢谢您大老远赶过来,辛苦您了。”一在他面前站定,她便客气地行礼招呼,扎起来的头发恰似马尾巴般扫动。

  他见过这名女子,她是唐泽雪穗南青山精品店的员工。

  “呃,你是……”

  “我姓滨本。”她再次行礼,取出名片,上面印着滨本夏美。

  “你是来接我的?”

  “是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是社长交代的。社长说,您应该会在中午前到达,但是我因为塞车来晚了,真是抱歉。”

  “哪里,没关系……,呃,她现在在哪里?”

  “社长在家与葬仪社的人谈事情。”

  “在家是指?”

  “我们社长的老家,社长要我带筱冢先生过去。”

  “啊,是吗……”

  滨本夏美朝出租车招呼站走去,一成跟在她身后。

  他推测一定是他搭乘新干线时,康晴打电话告诉雪穗。也许康晴曾对她说会派一成过去,有甚么事尽管吩咐之类的话。

  滨本夏美对司机说,请到天王寺。一成昨晚接到康晴的传真,知道唐泽礼子家位于天王寺区真光院町。不过那是在大阪哪个地方,他几乎完全没有概念。

  “突然发生这种事,你们一定措手不及吧?”出租车开动后,他说道。

  “是啊。”她点点头。“因为可能有危险,我昨天就先过来了,可是没想到竟然就走了。”

  “是甚么时候往生的呢?”

  “医院是昨晚九点左右通知的。那时候还没有走,只说情况突然恶化。可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滨本夏美淡淡地叙述。

  “她……唐泽小姐的情况怎么样?”

  “这个啊,”说着,滨本夏美蹙起眉头,摇摇头,“连我们看的人都难过。我们社长那种人是不会放声大哭的,可是她把脸埋在母亲的床上好久,动也不动。我想,社长一定是想忍住悲伤,可是我们连她的肩膀都不敢碰。”

  “那么,昨晚大概没怎么睡吧。”

  “我想应该是没有阖过眼。我在唐泽家的二楼过夜,半夜有一次下楼去,看到房间里开着灯,也听到微弱的声音,我想大概是社长在哭。”

  “原来如此。”

  一成心想,无论唐泽雪穗有甚么样的过去,怀着甚么样的秘密,终究无法不为母亲的死悲伤。根据今枝的调查,雪穗应该是成为唐泽礼子的养女后,才得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也才拥有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

  目的地大概不远了,滨本夏美开始为司机指路。一成从口音判断,她应该也是大阪人,这才明白唐泽雪穗在许多员工中找她来的理由。

  经过古老的寺庙,转入幽静的住宅区时,出租车停车了。一成准备付车资,却被滨本夏美坚拒了。“社长交代,绝对不能让筱冢先生付钱。”她虽然带着笑,语气却是明白而笃定的。

  唐泽雪穗的老家是一幢木篱环绕、古意盎然的日式房舍,有一扇小小的腕木门。学生时代,雪穗一定每天都会穿过这道门。也许她一边走过,一边对养母说“我上学去了”。一成想象着那样的情景,那是一幅美得令人想深深烙印下的画面。

  门上设有对讲机。滨本夏美按了钮,一声“喂”立刻从对讲机里传出来。正是雪穗的声音。

  “我把筱冢先生接来了。”

  “哦。那么,直接请他进来,玄关的门没有锁。”

  “是。”滨本夏美回答后,抬头看一成。“请进。”

  他随着她穿过大门,玄关还安装了拉门。一成心想,最近一次看到这么传统的房子是甚么时候呢?他想不起来。

  在滨本夏美的带领下,他来到屋内,走在走廊上。木制的走廊打磨得极为光亮,其中绽放出来的光泽,来自耗费无数精力的手工擦拭,而非打蜡,同样的光泽也出现在每一根柱子上。一成彷佛看到了唐泽礼子这名女性的人品,同时想到,雪穗是由这样一位女性教养成人。

  耳里听到说话声。滨本夏美停下脚步,朝身边一道拉上的纸门说:“社长,方便打扰吗?”

  “请进。”应答声从里面传来。

  滨本夏美把纸门拉开三十公分左右。“我把筱冢先生带来了。”

  “请客人进来。”

  在滨本夏美示意下,一成跨过门坎。房间虽是和室,却以西式的方式布置。榻榻米上铺着棉质地毯,上面摆着藤制的桌椅。一把长椅上坐着一对男女,他们对面本应是唐泽雪穗,但她为了迎接一成站了起来。

  “筱冢先生……,谢谢你特地远道而来。”她行礼致意,身上穿着深灰色连身洋装,她比起上次见到时瘦了不少,可能是因母丧而憔悴。脸上几乎素颜,但尽管素净的脸上难掩疲惫之色,却仍有其魅力。换句话说,她是真正的美人。

  “请节哀顺变。”

  “嗯。”她好像响应了一声,但声音低不可闻。

  坐在对面的男女两人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雪穗似乎察觉到了,便告诉一成:“这两位是葬仪社的人。”接着对他们介绍一成:“这位是工作上的客户。”

  “请多指教。”一成对他们说。

  “筱冢先生,你来得正好。我们现在正在讨论,可是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正头痛呢。”雪穗坐下后说。

  “我也没有当丧家的经验啊。”

  “可是,一个人作主总是教人不安,身旁有人可以商量心里就笃定多了。”

  “但愿我能帮得上忙。”一成说。

  与葬仪社讨论完种种细节,时间已将近两点。在讨论过程中,一成得知守灵的准备工作已着手进行。守灵与葬礼都会在距此车程十分钟左右的灵堂举行,灵堂是在一栋七层楼的大楼里。

  滨本夏美与葬仪社的人先行前往灵堂,唐泽雪穗表示她必须等东京的东西送到。

  “甚么东西?”一成问。

  “丧服,我麻烦店里的女孩帮我送来。我想,她应该快到新大阪了。”她看着墙上的钟说。

  雪穗到大阪时,可能没有预期到要办葬礼吧。即使养母的状况一直没有好转,想必她也不希望预先备好丧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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