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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你又不是明知道状况,故意不回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妈妈为了不让我过苦日子,吃了很多苦。那天也累得筋疲力尽,才会出事。如果我更懂事一点,不让妈妈吃苦,就不会发生那么悲惨的事了。”

  正晴屏着呼吸,看着大滴的泪水从她雪白的脸颊上滑落。他恨不得紧紧抱住她,但当然不能这么做。

  我这笨蛋!正晴在心里痛骂自己。事实上,从不动产管理人那里听说事件经过后,他脑海里潜藏着一个非常可怕的想象。

  在他的想象里,真相应该不是自杀。

  服用过量的感冒药空药袋,杯装清酒,窗户不合常理地紧闭,这些都解释为自杀才合理。而与这个结论相悖的,只有浇熄瓦斯的锅子。

  然而,警察说,那个锅子虽然浇熄了炉火,四周却不怎么脏。

  正晴分析,实际上是自杀,但有人把锅子里的味噌汤泼出来,把现场布置成意外。

  这个人除了雪穗,不可能有别人。而她会针对感冒药和酒的疑点加以解释,也就说得通了。

  那么,她为甚么要将自杀布置成意外呢?应该是为了世人的眼光。考虑到往后的人生,母亲自杀身亡,只会造成负面影响。

  只是,这个想象撇不开一个可怕的疑问。

  那便是——雪穗最初发现时,她母亲已然气绝,或者尚有一线生机?

  田川说,听说只要提早三十分钟发现,便能捡回一命。

  当时,雪穗有唐泽礼子这位可以依靠的人物。或许,雪穗早已在与唐泽礼子的往来中,感觉出万一亲生母亲发生意外,这位高雅的妇人可能会收养她。这么一来,当雪穗发现西本文代处于濒死状态,她会采取甚么行动呢?

  这正是这个想象最可怕之处。正晴也因思及至此,没有继续推理下去。但是,这个想法一直挥之不去也是事实。

  现在,看着她的眼泪,正晴深深感觉到自己的居心是多么卑鄙。这女孩怎么可能那么做呢?

  “不能怪你啊,”他说。“你再说这种话,天国的妈妈也会伤心的。”

  “那时候,要是我有带钥匙就好了。那我就不用去找不动产管理人,就可以早点发现了。”

  “运气真是不好啊。”

  “所以,我现在一定会把家里的钥匙带在身上。看,就像这样。”

  雪穗站起来,从挂在衣架的制服口袋里,拿出钥匙给正晴看。

  “好旧的钥匙圈啊。”正晴看了之后说。

  “是呀。这个,那时候也串了家里的钥匙。可是偏偏就在那一天,我放在家里忘了带。”说着,她把钥匙归回原位。

  这时候,钥匙圈上的小铃铛发出了“叮铃”的声响。

  § 第五章

  1

  喧闹声从出了电车车站收票口便没停过。

  男大学生竞相发传单。“××大学网球社,请参考”——由于一直扯着喉咙高声说话,每个人的声音都又粗又哑。

  川岛江利子没有收下半张传单,顺利走出车站。然后,与同行的唐泽雪穗相视而笑。

  “好夸张喔,”江利子说。“好像连别的大学也来拉人呢。”

  “对他们来说,今天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日子呀。”雪穗回答。“不过,可别被发传单的人拉走哦,他们都是社团里最基层的。”说完,她拨了拨长发。

  清华女子大学位于丰中市,校舍建于尚留有旧式豪宅的住宅区中。由于只有文学院、家政学院以及体育学院,平常出入的学生人数并不多。加上都是女孩子,不会在路上喧哗。遇到今天这种日子,附近的住户肯定会认为大学旁不宜居住——江利子这么想。与清华女子大学交流最频繁的永明大学等校的男学生大举出动,为自己的社团或同好会寻找新鲜感与魅力兼具的新成员。他们带着渴望的眼神,在学校必经之路徘徊,一遇到合适的新鲜人,便不顾一切展开游说。

  “当地下社员就好,只要联谊的时候参加,也不必交社费。”类似的话,充斥耳际。

  平常走路到正门只要五分钟,江利子她们却花了二十分钟以上。只不过,那些纠缠不清的男学生的目标都是雪穗,这一点江利子十分清楚。自从国中与雪穗同班,她对此便习以为常。

  新社员争夺战在学校正门便告终止。江利子和雪穗走向体育馆,入学典礼将在那里举行。

  体育馆里排列着铁椅,行列最前方竖立着写有学系名称的立牌。她们两人在英文系的位子上并排坐下。英文系的新生约有四十人,但位子超过一半是空的。校方并没有硬性规定开学典礼必须出席,江利子猜想,大多数新生的目的大概都是参加典礼之后举行的社团介绍。

  整个开学典礼只有校长和院长致词,无聊的致词使得抵挡睡意成为一种折磨,江利子费尽力气才忍住呵欠。

  离开体育馆,校园里已经排好桌椅摊位,各社团和同好会的社员高声招揽社员。其中也有男学生,看样子是与清华女子大学联合举办社团活动的永明大学学生。

  “怎么样?要参加甚么社团?”江利子边走边问雪穗。

  “这个嘛……”雪穗望着各式海报和招牌,看来并非全然不感兴趣。

  “好像有很多网球和滑雪的。”江利子说。事实上,光是这两种运动就占了一半。但是绝大多数既不是正式的社团,也不是同好会,只是一些喜欢网球或滑雪的人聚在一起的团体。

  “我不参加那种的。”雪穗说得很干脆。

  “是吗?”

  “会晒黑的。”

  “哦,那是一定的……”

  “你知道吗?人体的肌肤拥有绝佳的记忆力。听说,一个人的肌肤会记住他所承受过紫外线的量。所以,晒黑的肌肤就算白回来了,等到年纪大了,伤害依然会出现,黑斑就是这样来的。有人说晒太阳要趁年轻,其实年轻时也不行。”

  “哦,原来如此。”

  “不过,别太介意,如果江利子想去滑雪或打网球的话,我不会阻止的。”

  “不会啊,我也不想。”江利子连忙摇头。

  看着好友人如其名,拥有雪白的肌肤,她心想,的确值得细心呵护。

  即使她们在交谈,男学生依旧如蛋糕上的苍蝇般前仆后继。网球、滑雪、高尔夫、冲浪——偏偏都是些逃不过日晒的活动,江利子不禁莞尔。自然,雪穗不会给他们机会。

  雪穗停下脚步,一双猫咪般微微上扬的双眼,望着某个社团的海报。

  江利子也朝同一个方向看。在那个社团摆设的桌前,有两个看似新生的女生正在听社员解说。那些社员不像其它社团穿着运动服。无论是女社员,或者应该是来自永明大学的男社员,都穿着深色西装外套,每个人看起来都比其它社团的学生成熟,也显得大方出众。

  社交舞社——海报上这么写着。后面以括号注明:永明大学联合社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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