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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贝思向她出示了警徽,她对贝思表示满意,可是对我还是不大相信。

  我对威利太太笑笑。她有一双明亮的灰眼睛,灰色头发,脸长得很有趣,有着半透明的皮肤,这张脸让我想起一张旧画,不是某一张特定的画,也没有一定的艺术家或风格,总之是一张旧画而已。

  她看着我说:“你打电话时很晚了。”

  “这件谋杀案让我睡不着,对不起,威利太太。”

  “不必道歉。我能帮什么忙?”

  “这样,我们对你卖给戈登夫妇的那块地挺感兴趣。”我说。

  “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

  “是的,太太,大概你都说了,我们只想再问几个问题。”

  “请这儿坐。”她把我们带到杨柳树下,树下有一套绿椅子,我们都坐下了。

  这些椅子在我小的时候流行过,现在又开始时髦了,到处都可以见到。我猜威利太太的这些椅子可能一直就放在这儿,不会是赶时髦重新搬回来的。这幢房子,这个院子,这个穿着棉质长裙的妇人,这棵杨柳树,那套生锈的秋千,还有橡树上用绳子接着的旧轮胎——一切都有一种四十年代或五十年代的味道,仿佛是一张上了色的旧照片。在这儿时间过得真慢,有个说法是曼哈顿的现代感特别强烈,现代淹没了历史,而这儿历史盖过了现在。

  我能闻到海水的味道,四分之一英里外就是长岛海峡,从附近的葡萄园里传来落地的葡萄的香味。在这儿,海洋、农场和葡萄园构成了独特的环境,这种非同寻常的组合只能在东海岸的少数地方才有。

  我对威利太太说:“你这儿很美。”

  “谢谢。”

  玛格丽特·威利是我今天调查中碰到的第三个老人,我希望跟她处得比跟埃德加和阿格尼丝好一点。实际上,对威利太太我耍不了态度,我能感觉到这一点。她属于那种明智、传统、直截了当而且不爱管闲事的一类人。我做案件调查很有一套,因为我能根据不同个性和类型的调查对象采取相应的调查方法。倒不是说我能讨人喜欢,善解人意,实际上我是个盛气凌人、自私自利、充满偏见的大男子主义者,但是我善于倾听,说话能抓住要点,这就是我的工作。

  我对威利太太说:“你自己管理这块地方?”

  “基本上是吧。我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结了婚住在本地,还有四个孙子女。我丈夫六年前去世了。”

  贝思对她丈夫的死表示难过。

  她又问了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这些葡萄园是你的吗?”

  “一部分地是我的,我把地租给了酿酒厂的人。他们说要20年,我不太懂种葡萄。”她看着贝思,问道,“这么说行了吗?”

  “是的,太太。你为什么把一亩地卖给戈登夫妇呢?”贝思说。

  “卖地跟谋杀案有什么关系?”

  贝思答道:“我们要对交易的详情做一些了解,在此之前我们也不知道。”

  “这是个很平常的土地买卖。”

  我说:“太太,我直说吧,我觉得很奇怪,戈登夫妇干吗花那么多钱买一块汲什么发展前途的地?”

  “我想我跟你说过,他们想看海湾的风景。”

  “是说过,他们有没有提到拿这块地于别的什么?比如说钓鱼,划船或野营?”

  “他们提到过野营,说要支个帐篷。还提到过钓鱼,夜晚在自己的海滩上激浪垂钓。他们还说要买一架望远镜,想学习天文。他们曾去过卡斯特研究所,你们去过吗?”

  “没有,太太。”

  “那是南侯德的一个小天文台。戈登夫妇对天文学发生了兴趣。”

  这我倒从没听说过。整天透过显微镜观察病菌的人晚上还会再想在眼睛前面弄两片镜片吗?但谁知道呢。我又问:“他们提到划船了吗?”

  “船不能从那儿开出去,除非是一条独木船。这块地位于陡崖高处,只有独木舟才能划到那里停?自在海滩上。”

  “但是船可以在海滩边停靠吧?”

  “可能在涨潮时可以,但那条水路上有暗礁。潮退时,你可以停船游到或走到海滩。”

  我点点头,接着问道:“他们提到过用这块地种东西吗?”

  “没有,这块地不适于种东西。我没告诉过你吗?”

  “我记不得了。”

  “我告诉过你的。”她解释道,“不管在那块陡崖上种什么,植物都得花很长时间适应强风和咸空气。”她又补充道,“也许可以在背海的一边种点块根蔬菜。”

  “好吧。”我另辟溪径,换个角度问道,“你觉得戈登夫妇怎么样?”

  她看着我,想了一会儿才说:“挺好的一对夫妻,很讨人喜欢。”

  “快乐的一对?”

  “看上去很快乐。”

  “他们对买地很热衷吗?”

  “可以这么说。”

  “他们主动找你买地的吗?”

  “是的。他们先是打听这块地的情况,这我在他们来找我之前很早就听说了。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说我无意卖地。”

  “那为什么?”

  “我不喜欢卖土地。”

  “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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