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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但是,惊弓之鸟的佘倩早存戒心,不愿前往。沈默和高翔两人一再劝驾,佘倩还是不去。

  高翔乘着沈默离开的刹那,悄悄对余倩说:“你的那封信墨迹未干,记得吗?里面有一句:‘绝对不敢说一个不字!’”

  这句话果然生效,佘倩只好屈从了。

  当他们从湖滨采馆饮宴出来的时候,沈默和高翔两人都有三分醉意,只有佘倩借口有心脏病滴酒不饮。他们三人在湖滨长堤上漫步着,突然间阴霾四布,天空像倒扣的铁锅,随着一阵震天动地的雷响,闪电如一道金鞭从高空狠鞑了来。他们赶紧跑到附近的荷花亭内避雨,未及喘息,倾盆大雨泼了下来。

  只见狂风挟着暴雨,横扫整个大地。气温骤降,暑气全消。佘倩穿着一件薄薄的丝绸旗袍,感到冷气袭人,衣单股悚。沈默马上把西装上衣脱下,披在佘倩身上,佘情顿觉一阵温暖,沈默的温存体贴,触动了佘倩的良心,感到自己对不起他。再着旁边那个高翔,好像一条巨狼,正想扑噬沈默。她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又一阵寒颤!

  一场暴风雨过后,阳光又普照大地。雨后尘清,湖光山色明净如洗。沈默的游兴正浓,还想游湖划船,这正合高翔的心意。佘倩既不敢说,又不敢拒。只好默默地跟着他们,一起到游艇服务部。

  沈默拿出工作证给服务员作抵押,高翔马上把一张十元钞票递进去,换回沈默的工作证,交还给他。在佘倩当时看来,认为这是礼节性问题。根本没有想到高翔的居心是为了不留犯罪的线索。

  他们三人下了游艇,佘倩坚持掌舵,坐在后面。她的意图是想监视高翔的行动。沈默和高翔只好并排坐在她前面的一格横板上。

  游艇开始向湖心划去,平静的湖面漾起层层的涟漪。高翔从衣袋里拿出手帕,放进水里搓洗着,船身颠簸一下,稍向一边倾着,他歉意地笑笑,拧于手帕晒在船头,接着低声歌唱。他的嗓子很好,悠扬的歌声在湖面回荡,连心事重重、始终保持警惕的余倩,听到他的歌声,都有点被陶醉了。在这欢乐的歌声里谁能相信隐藏着杀机。佘倩认为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无形中解除了思想武装。高翔一会儿尽情歌唱,一会儿谈笑风生;沈默酒意正浓,畅怀欣赏,怡人的风光,使他沉迷欲醉。

  下午五点左右,夕阳衔山,他们正想回去,高翔突然对沈、佘说:“差点又忘了,我有个同事,早就嘱咐说,若来划船时,帮他采几朵水浮莲做药。”

  沈默说:“那我们就掉转船头划到那边去吧!”

  水浮莲全部集结在湖的西北角,接近城墙旁边,十分僻静。小舟轻悠悠地在明镜般的湖面滑行,那诱人的绿像翡翠在城墙脚铺开。

  沈默感慨地说:“真美,可惜不得其所!”

  高翔听了,禁不住心中一震!

  快要接近水浮莲密集的湖面,忽然吹来一阵清风,把船头的手帕吹落船底,飘到沈默的脚前面。

  “沈默,麻烦你替我捡起来!”

  沈默即上前去捡手帕,高翔趁机从右边小腿里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正站起来举臂要向沈默背上插下去的时候,坐在后面的佘倩看得真切,要喊已经来不及了,她情急智生,举起木浆使尽平生气力向高翔的左边头部横击过去。

  “黄雀捕蝉,猎者在后。”高翔一心一意要杀死沈默,丝毫没有防备后面的佘倩,他头部遭了重击,站立不住,立即翻身落水。

  高翔的水性本来很好,因已受打击,一阵昏迷。但是他被水一浸,立刻清醒过来。为图活命,他忍着疼痛向船边泅来双手攀在船旁。这时余倩又使尽平生力气,用桨猛击高翔的手指,桨叶打断了一半,高翔还是忍痛攀住不放。因事出突然,沈默不知所措,也不敢动手,呆呆地怔住了。

  佘倩赶紧向沈默急唤:“沈默,他想杀死你,你还不赶快打死他,赶快,赶快!”

  这时沈默才恍然大悟,忙把手上的大桨向高翔的头上劈下,高翔手松了,沉殁水里。

  “佘倩,这是怎么一回事?”沈默惊惶未定,心脏噗噗地猛跳。

  佘倩便把高翔想暗杀他的情况告诉了他。

  两人相议,即刻弃舟登岸。

  回到琅琊路家里,他们马上整理东西,准备逃出南京。他们把所有贵重东西带走,一切文件全部烧毁,把凡是警方能够找到的线索消灭得于干净净,又为佘倩打了一针强心剂,当晚两人便悄悄逃往苏州去。

  佘倩到苏州,原想回家,不意心脏病复发,只好住进苏州医院。想不到我们竟跟踪而来了。

  余倩到了刑警队,知道事难隐瞒,便毫不隐讳地把杀人的一切情况向我全部坦白交代了。

  接着审讯沈默,沈默大部分情况不知道,尤其是余、高二人暧昧内情,他更是蒙在鼓里,他只晓得佘倩救了他的性命。他口口声声承认说高翔是他杀死的,与佘倩无关。自已愿以身殉法,保住佘倩的性命。

  根据余倩所供情况,是属于自卫杀人。但是对方已经死了,没有人证和物证可以证明余倩是迫不得已而杀人的。那么,按照目前的法律来判决,杀人要偿命,佘倩的性命非常危险。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全靠警方是否能够找到得力的证据,来解脱她的厄运。

  我虽然相信她的供词近情合理,同情她的遭遇,但是要解脱她的罪责,也感到十分棘手。

  我根据佘倩的线索找到了高翔工作单位合记建筑公司,该公司施经理殷勤接待我,据他报告,前三天,有一位姓严的刑事警官,拿着一张高翔的工作证,来到公司调查高翔的近况,问高到哪里去。井要施经理带他到高翔宿舍,进行无所不至的搜索,发现贵重的东西都被高翔带走了,房间里留下很多不值钱的东西,到处乱七八糟。搜索了好一阵,丝毫找不到一点线索,显而易见,高翔临行前是有计划有准备地逐件检查过,所有可供作证的材料都被他毁灭掉。

  据施经理说,高翔于五天前奉命到上海采购建筑材料。不过着严警官那份高翔的工作证,好像在水里泡了很久,工作证上面的相片和字迹都很模糊了,他心中很怀疑,但又不敢向严警官问个究竟。

  我听这话,心中一缩,对严中甫十分温恼。我断定这份工作证是当时严中甫先行搜索高翔尸体的时候,被他暗中藏匿起来的。他想借这份工作证私行破案企图夺功。这种私自在匿罪证的行为是违反刑侦规则的,他目无组织,心术太阴险了!

  但是,他最终也不过是扑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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