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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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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单于说,匈奴又有一批少年长大成人了,他们身长八尺,腰大六七围,但是,他们并不能由此而轻易获得武士的头衔,他们必须要通过一项考验。刚好,王庭捕到了这些野马,单于听说少年公子们想亲自驯服它们,就兴致勃勃地命诸王大臣们都随同他前去观看,驯服野马者将由大单于亲授武士的蓝色绶带和鹰把佩剑。公子们听到这个消息,全都高兴得发狂哩。" 云的眸子亮起来,她的心里立时像有一只小兔子在急急蹦跳着,"太好了!可是……可是……"她看看自己的衣袍,又望望那一身戎装的侍卫,心生一计,命侍卫,"把你的衣袍脱下来"。 "什么?公主?!" "我要借你的衣冠一用。" "公主……"侍卫明白她的用意,"可是,公主,这万万不可,大单于不会同意,这是很危险的。" 但公主已跳下马背,坚决地脱去自己的红袍,露出她穿着绣花心衣的曲线柔美的苗条身子,侍卫赶快别过头,同时解下衣袍递给她。 "姐姐,难道你也要去驯野马来获得武士的头衔吗?"阿嫣公主急道。 "不错,我的妹妹,你说对了。"云公主这时已变为一个英俊的匈奴侍卫,"帮帮忙,阿嫣,把我头发上的金钗步摇除下,再梳理成武士的式样。" "好吧,云姐姐。"阿嫣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得照办。 驯马场上,高高的栅栏里围着十数匹暴躁的野马,它们不停地嘶叫着,翘起前蹄猛踢木栏,一次次腾跃起来,企图跨过这圈阻碍它们获得自由的栏杆,场上扬起阵阵尘烟,野马们凶恶的样子仿佛这里关着的是一群狼熊虎豹。 十几个匈奴少年公子们在栏外跃跃欲试,面上滚动着渴望去征服去冲闯的激昂表情,他们握着双拳,脚步踱来踱去,他们对自己的力量和勇气满怀信心。 "公子们,"看护野马的中年武士说,"不要低估了这批野马,当初捕捉它们时,三两个武士才能对付一个,它们脾气坏极了,蹄子简直像钉了铁掌一样坚硬哩。有人曾目睹这群家伙是怎么叫狼群大吃苦头,有天傍晚,一群狼围住了野马群,只见野马们迅速围成一圈,头朝内,尾朝外,用凶猛的后蹄击退群狼的一次又一次进攻,足足踢死了五只恶狼,当然,有一匹马驹因为惊恐过度,跑出了圈子,被狼分食了。但这些成年野马,它们在草原上横冲直撞,脚力甚至超过了大单于的那些千里马,猛兽拿它们毫无办法,根本别想打它们的主意。" "可我们偏要打主意,我们要驾驭它们,让它们变成我们听话的小宝贝儿。" 武士认出说话的是左贤王与那标致的大汉美人云裳的长公子须卜当,这小伙子高大健壮的体格完全像他的父亲乌乃浑,面孔却生得极似他美丽的母亲,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站在他身旁的一定是他的弟弟须卜舆,长相同他差不多,总之,两兄弟是匈奴草原少有的英俊漂亮的少年,就像两只白狮。他们每年都随父亲从遥远的东部草原来漠北王庭,好像去年春天来时,还是两个淘气的小娃娃呢,想不到转眼间已长成顶天立地的大匈奴武士了。 "哥哥,大单于何时到,我都等不及了!"舆对他的哥哥道。 "嗨,你瞧,他们来了!" 远处,诸王大臣们簇拥复株累单于和宁胡阏氏骑马而来,公子们立刻把全身站得同杨树一样笔直,待到单于阏氏等人临近了,俯身施礼,齐道: "拜见单于阏氏。" 大单于情绪非常饱满,面上洋溢着爽朗的笑容,他大声说:"很好,匈奴又有一群小鹰要展翅高飞了!"他下马走到少年们身边,挨个拍打他们结实的肌肉,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像一只牛犊。还有你,简直是个小雪豹。唔,这两个英俊的小白狮不是当和舆吗?"大单于兴奋地转过头,"阏氏,你看,这两个小家伙已经出落得这样威武!" 宁胡阏氏露出慈爱温暖的笑靥,她走过来,说道:"当有十八岁了,舆也十六岁了,他们将成为草原最出色的武士。" "谢阏氏吉言相赠,我们定当不辜负单于阏氏的厚望。"两兄弟再次俯首,朗朗说道。 当左贤王和他的阏氏云裳走上来时,他们又亲昵又担心地望着儿子,乌乃浑嘱咐自己的小鹰,"野马可不是好对付的家伙,一个能赤手战虎狼的英雄,可不一定能驾驭野马,我的孩子,一定要胆大心细,足智多谋。" "我儿!千万小心,且不可鲁莽行事!"母亲更要多几分挂念。 "父王母亲放心,孩儿成竹在胸!"两兄弟英姿勃勃。 "匈奴的小鹰们!"大单于扫视着诸位少年,开始发话:"你们已统统长大成人,全都高大英挺,个个有宽阔的胸膛,长长的手臂和粗壮的脖颈,但是,我们还不知道这胸膛能不能承受烈马的冲撞,这手臂有没有驾驭的力量,这脖颈支撑的头颅是不是能与猛兽相抵?我的小鹰们,牛羊的乳汁,我们可以轻易地挤出;枝头的果实,我们能够轻松地摘取,武士的蓝色绶带和鹰把佩剑却需要一番奋勇的搏杀才能获得。现在,是你们接受考验的时候了,小鹰们,去寻找你们的对手吧!" 单于的话音刚落,少年们登时跳起来冲向场子。 栅栏门打开了,武士们用套马杆拉出了一匹匹暴跳嘶叫的野马,野马体格小于家马,红棕色,颈部的鬣毛如同粗硬的铁针一样刺扎着,黑色额发凌乱地堆在脑门上,四肢无距毛,这些家伙通身放射着蛮野之气,眼神粗野凶暴,恶狠狠地盯着靠近它的人,似乎在说,人类永远也别想驯服我们!事实上,匈奴人从来就不把野马当做自己的乘骑,因为人类无法彻底驯服它,即使它暂时屈服于人类的铁鞭,它也不会像家马那样乖巧地听任摆布,在野马的心里,谁想驾驭它谁就是它的敌人,它总在寻机摆脱你,处处同你做对,直到有一天,它逃离了你的牧场。人没法同野马成为朋友。但匈奴的武士们仍还是年年要捕猎它们,他们喜欢同这些家伙较量,用自己的力量压服它们的野气,哪怕是暂时的压服。武士们同野马们搏杀够了,就将其杀肉取皮,反正野马不会心甘情愿地替你拉车和供你骑乘。说到底,野马历来是武士们锻炼角斗技能的工具和廷宴上的美味肉食。 后来,匈奴人不再食野马肉了,他们渐渐发现野马是草原上最高贵的物种,它尊严而孤傲,遗世独立,浑身闪耀着灵性的火花,它从不畏惧猛兽且不伤害弱小动物,重要的是,武士们感到野马是有灵魂的马类,有着勇士的灵魂,这广袤的荒原上漂泊着多少世世代代战死沙场的匈奴勇士的魂灵呵,它们必定要附着在一种生灵身上,它们必定会选择野马,野马从荒原驰骋而来,它的眼睛里闪烁着勇士的威严、倔犟和桀骜不驯。捕来的野马,人们同它较量够了,便放还草原,野马飞也似的冲去,头也不回地扑向自由,去寻找自己的群落,如果是匹出色的公马,在找到群落后,它便要同马群首领展开一场恶战,与人类的较量更磨炼了它的意志,使它变得足智多谋,勇敢顽强,终于打败首领,取而代之。但是……它,野马会时常记起人类,想起那马槽中充足可口的饲料,记起火……于是,在酷寒的严冬,夜幕降落时分,年轻的公野马会率领整个马群悄无声息地走近燃烧的篝火,感受着那温暖的气息,谛听着武士们酒后豪放的笑声,然后,它们转身跑开,看也不看善良的女人倒给它们的在寒冬里十分金贵的草料。 野马与匈奴人在这片草原上就是这般相处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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