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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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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官儿!官儿作到这个份儿上,也实在是不可救药了。要是平民百姓,犯了什么事儿,就事论事,该杀该剐,那有多干脆!可官儿们不行,又得考虑影响,又要照顾名声。早干什么去了!裤腰带拴紧点儿,别让小兄弟惹事儿,不比事后再补救强多啦! 王丞相正在呕心沥血,一阵香风袭来,女儿到堂前请安来了。 王丞相眼睛一亮,这不就是补天的女蜗吗! “儿啊,为父有难,唯你可救,你可愿意作一次自我牺牲?” “女儿此身全由父母所赐,又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王丞相仔细打量女儿:“好,不错,比前两年更漂亮、更丰满了!儿啊,你记不记得,前两年太后曾经有过意思,让你到后宫侍奉天子?” “女儿记得,不过,当初您不是推说女儿有病,婉言回绝了么?” “那是当初嘛!咱们说现在,现在你肯不肯进宫伺候皇上?” “这……时过境迁,只怕皇上不会要我了吧?” “这没关系,为父可以托托关系、走走后门嘛!我就不信,万岁年纪轻轻,会放过我女儿这朵鲜花!哈哈!我有救啦!” 主意是不错,想用枕头风把成帝给软化喽,托的人也挺对路子,是成帝新近最宠爱的李婕妤。 可惜天时不利,正赶上日蚀。 又是天垂异象!大汉君臣怎么都那么迷信,连老天爷眨巴眨巴眼皮,都要跟朝中大事扯上关系! 王凤这一次巧妙地利用了日蚀的异象,指使一个自学成才的天象诠释家、太中大夫四川人张匡把日蚀和王商的过失给串联起来,张匡在朝房里对大臣们云山雾罩胡侃一气,当时就侃晕了几位。 被侃晕的左将军史丹等人,认定了日蚀的确是王商造成的,联名上书,痛陈利害,恳请成帝严肃查处丞相王商。 王凤也在一旁敲边鼓,所谓众怒难犯,成帝也不好再护着王商,一道诏书颁下,宣判了乐昌侯王丞相政治上的死刑,只是基于给出路的政策,才没追究刑事责任。 相印被收缴了才三天,王商就咽不下这口鸟气,吐血而死了。 这场风波的胜利者当然是王凤。初战告捷,大大地增强了他的信心,从此玩得更狂了,这就狂出了又一起风波。 这一起风波要比王丞相那起要厉害多了,因为它直接伤害了皇上的私人感情,也严重影响了圣驾的威信! 我们应该还记得刘骛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刘康,也就是傅昭仪的儿子定陶王。成帝登极之后,一国不容二主,刘康依照惯例去了自己的封国定陶,品尝山东风味的煎饼卷大葱。那位以天籁仙音深受元帝宠爱的傅昭仪,大树已倒,转依小树,也只好离了未央宫,到定陶王府去当她的定陶王太后。 一晃七八年,说话就到了阳朔元年(公元前24年)。这一年,正是诸侯王进京朝见天子的年份,定陶工不敢怠慢,预备了许多山东特产,大包小包地带到长安。 成帝见了兄弟,手足之情油然而生,又加上刘康长得温文儒雅,更是让成帝喜欢。朝见已毕,其他几位诸侯王都回国了,独独留下了定陶王刘康,哥儿俩要好好叙叙旧。 刘康很是聪明伶俐,小时候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他是只字不提,一个劲地称颂兄皇圣德,一个劲地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刘骜也觉得,父亲先皇元帝在世时,一直把刘康视为掌珠,现在自己得了天下,兄弟却在山东吃着大葱蘸黄酱,心里实在不大落忍,虽说儿时博昭仪尽给刘骜母子脚底下使绊儿,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作为明君圣主,不应当再计较前嫌,何况刘康那时还是个吃屎的孩子,也没他什么责任。 内宫外朝,虽然也有不少心腹之人,但成帝知道,那些家伙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指望不得,而定陶王刘康,虽然和自己不是一母所生,但毕竟都有着父亲遗传的同一血统,血总归是浓于水的。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才真正靠得住呢! 有了这种想法,刘骛恨不得把兄弟拴在自己裤腰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就连睡觉,也是兄弟同榻、抵足而眠。 刘康对兄皇这种过分的亲密觉得心里没谱,又想起母亲定陶傅大后的谆谆教导,“伴君如伴虎,如羊伴虎眠,一朝龙颜怒,四体不周全”,再也不敢在兄皇身边呆下去了,就很得体地提出:“兄皇陛下,您还有许多军国大事要处理,臣弟不便再行打扰,准备明天就返回定陶了。” “嗯?那怎么行!朕还没跟御弟你亲热够呢!” “臣弟正为此事担心!兄皇对臣,日则同席,夜则同寝,这份情谊,臣弟没齿不忘!可是,兄皇这样与臣弟日夜形影不离,似乎,似乎有违天伦呢!” 刘康吞吞吐吐刚说完,成帝哈哈大笑:“兄弟!不是愚兄笑你,你这书可是白念了!兄弟手足,同气连枝,正宜形影不离,怎么能说有违天伦呢?” “兄皇误会了,臣弟说的天伦,是,是说,是说夫妻之伦常。臣弟晋京朝王已经月余,一月之间,唯见兄皇与弟盘桓,未闻陛下御幸后宫嫔妃,臣弟恐以弟之故,误了兄皇夫妻闺房之天伦,故有此言。” 成帝明白了,敢情兄弟是怕后宫佳丽嫌他占用了朕布施雨露的宝贵时间哪!成帝微微一笑:“御弟多虑了!古人云,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了旧了,可以换件新的来穿,手足折了,到哪儿去换新的?再者说,愚兄这些日子身体不适,正好借着兄弟你来,躲一躲那些催命的色中狼虎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刘康本来已经不便再坚持要走了,可是他还有一个疑虑,必须彻底弄清楚:“兄皇既然坚持命臣弟在朝伴君,君命如何敢辞!何况兄皇一片赤诚,令臣弟五内感戴。但是,臣弟久居宫闱,只怕大司马会生疑窦,万一他为了这事儿和兄皇闹起意见来,岂不是坏了您与他君臣甥舅之谊!” 不提大司马则罢,刘康一提起王凤,成帝心里一酸,两行珠泪抛将下来。 “御弟啊!朕的亲骨肉!世人都说大司马以舅事甥,忠心不贰,他们哪里知道朕的苦衷!” 接过兄弟的手绢,抹了两把眼泪、一把鼻涕,成帝接着诉苦:“大将军仗着他是朕的大舅,一味专横用事,连朕也要谦让他,服从他的意愿!王丞相那事儿你也知道,朕就不再提它。你县读书人,听说过本朝有一位少年才子,叫做刘歆的吗?” “刘歆?兄皇说的是光禄大夫刘向的少子,那个和巨之犬子姓名音同字不同的刘歆?” “不错,就是刘歆刘子骏……怎么,朕的皇伍已然取名了?是哪个字?” “欣然之欣。” “好,好!刘歆,刘氏歆然!过些日子待他稍稍长大,送到长安让朕看看!” “是。兄皇方才言及光禄大夫的少子,臣弟在定陶时也有耳闻,据说刘歆精通诗书,笔头子也挺硬棒,堪称我刘氏宗亲中一位才华少年。前两年,您不是还命刘子骏与其父刘向刘子政一起校雠中秘藏书的吗?” “对着呢!朕是怜才的君主,听说刘歆通书达理,有出类拔革之才,就召见了他,亲自听他诵读诗赋,果然名不虚传!朕就有了拔擢贤才之意,御弟你说,像刘歆这样的少年才俊,又是咱皇室宗亲,任命为中常侍,享受干石待遇,不算破格提拔吧?” “不算,刘子骏少年饱学,担任中常侍这样的官职,侍奉皇上左右,负责点咨询、顾问事宜,正好发挥他的特长嘛!” “就是!可是你猜怎么着?中常侍的衣冠都拿到殿上了,左右那些大臣就是不让朕为他主持宣誓就职的仪式,说是没向大将军王凤报告,不能任命!” 刘康惊异提问:“这种年俸一千石的小官职,还用报告大将军?” 成帝叹口气:“就是嘛!当时朕也这么说,可是那帮东西抱着朕的腿,把头都磕出血来了,死活不让朕动弹!朕无奈,只好把大将军请来,刚跟他提了个头,他就吹胡子瞪眼,说刘歆不过是小聪明,强记而已,难当中常侍之职,硬是否决了朕的意见!” 刘康忿忿不平:“大将军也太专横了!兄皇,任命称乎职守的官吏,本是帝王的职权所在,难道这点小事您都作不了主吗?” 成帝摇摇头:“这就是朕的苦衷啊!大将军权势巨重,满朝文武,谁都得看他的眼色行事,朕是孤掌难鸣啊!” 顿一顿,又面露喜色:“不过这下可好了,有御弟留在朕的身边,朕也算有了个帮手,再也不用怕他了!” 刘康却不以为然,心想,王氏家族现在已经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就凭自己一个远居僻壤、势单力孤的小小藩王,怎么能跟羽翼丰满的王氏家族相抗衡?与其留下来被王凤盯死,倒不如回定陶去冷眼观潮以待时机呢! 成帝见兄弟沉吟不决,干脆把话跟他挑明了吧:“御弟!实不相瞒,愚兄因为有微行之好,身体自感不大如前,你这一归国,你我君臣兄弟指不定这辈子还能不能相见呢!再说,你别看朕后宫甚众,却都不曾为朕生下一男半女,你留下来,也好学习学习为人主的礼仪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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