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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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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来再看释慧远、周续之、刘遗民之流的思想与行为,似乎超尘脱俗,其实是生死成败的情结未解,隐身而未隐心,即使遁迹空门,也未能弃绝尘念。 遁入空门,本身就是一种自我诡辩式的逃脱。如果真的万念俱灰,生死无虑,那么形体安在何处又有什么重要呢?不过是心理难以平衡,求得苟安的自慰而已。 要不就是逃避,逃避世事也逃避心灵。更多的僧尼则是杂念纷纭的。崇信来生、寄望来生本身就是欲念未绝,心室不空。释慧远之流共期西方乐土,表面上看是远绝红尘,实质是今生欲望的变形与转移。这只可欺世,使人们疏忘了有生之年实实在在无论大小的作为,真真切切无论甘苦的感受。而这些作为、感受,才是人生的真正内容,是幸福的基础与源泉。至于隐者,倘若有机会立善,就不当隐;倘主客观条件决定了不得不隐,那么息绝仕念,安于平淡生活就可以了,无需隐身于名山,远遁于密林。小隐于野,大隐于市,不计荣辱得失,哪里都是真隐;假如不能忘生死成败,哪里都是自欺欺人。有些隐者如伯夷、叔齐,藏在深山,那是为了避祸,为了不仕周朝,少惹麻烦。如果仅仅是跑到罕无人迹的地方,只得隐者之形,未得隐者之心。周续之号为十八贤之一,俨然当世高士,可释慧远、刘遗民死后,他就在庐山呆不住了,应江州刺史檀韶之邀去城北讲《礼》。 陶渊明则是完全厌弃了官场的纷乱,厌弃了城市的嘈杂。如果隐者是“气节”的代名词的话,陶渊明不是隐者,他的隐只是一种主观基于客观而做出的人生选择。如果隐是指渗透生死成败、荣辱得失后所达到的一种平静的话,那么陶渊明是真正的隐者,率真任情,是顺其自然的恬达高士。但陶渊明显然更愿意是一个普通的能诗善文、雅意满怀、恬然自适的农人,而不在意隐者高人之虚名。这才是真正的陶渊明。 《形影神三首》不唯是对释慧远之流形尽神不灭思想的不以为然,更是对佛家那种自欺欺人的人生态度的不屑,是对那些高士故作姿态、强求超脱的不鄙。 陶渊明的观点也许不够玄深高雅,他的态度也许既不合佛道游离世情之外的虚无意境,又不合儒家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昂奋精神,但那是他从实实在在的人生、真真切切的体验中得出的结论,又不加矫饰地表现出来,不掩饰其希望,不回避其落寞与失望,不欲人赞仰其不屈不挠的雄心与勇气,不图人崇羡其超绝尘世的孤心与远意。率真的陶渊明,比起粉饰、强求的周续之,不是潇洒得多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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