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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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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又狠狠教训杨谅:“既是你主张夏季出兵,那你就坐在家里等死吧!” “可……可你答应想办法……说是可以把祸衣脱给别人穿……”杨谅可怜巴巴地恳求。 “你怎么这么浑!我已经把你身上的祸衣解脱下来了,而且已经替高颎穿上了!是你自己找死,抢回来,又穿在身上!” 杨谅这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唔……对对对,只要把我的主张说成是高颎的主张……就成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就怕父皇找我们两人对质。” “你这一点尽管放心!我已经骗高颎说:父皇已经知道实情了。他耍是再对父皇说起此事真相,不仅不厚道,而且是居心给咱们皇家过不去。这老家伙很谨慎,为了显示他的宽厚,他不会说的。你还是抓紧一点,先到母后那里告高颎一状!” 杨谅对乃见可谓是无比感激,不住地点头,连连说道:“多谢指点!多谢指点!” 杨广心里则想: ——我才该多谢你呢!只要你帮我搬开高颎这块石头,再来收拾你还不是轻而易举? 第七节 〖杨坚终于找到处死身犯忌讳的史万岁的机会了……〗 面对着漠北和高丽的两大惨败,非独有关将帅惶惶不可终日,便是隋文帝杨坚也尴尬非常。因为他是这回战争的真正决策者。处分战败的将帅容易,处分皇帝自己为难。再说,皇帝历来是不受处分的,谁来处分皇帝呢?然而,皇帝若不出来承担这场惨败,全把责任推到将帅身上,百官岂能心服?而如果挺身而出承担罪责,却未免有损他的圣明。杨坚于左右为难中度日,关于这回惨败的处分便一延再延,因而,有关将帅的恐惧似乎也永无尽期…… 过了漫长的两个月,处分这场空前的大败仗的诏书才出台。出台前,先是颁布了一道大赦令。大赦天下,历来是国有大庆时锦上添花的一笔,从未于空前惨败之后施行。令下之日,群臣相顾愕然,都不解其故。但听了第二道处分这场战争的诏书后,百官的惊异更是不可言喻了! 这诏书颁布于开皇十九年正月癸酉日,内容如下: ……朕膺天命,混一九州。为长治久安之计,出师巡边;王师所至, 无往而不胜。军至桂州则李世贤授首,兵向西南则夷羌乞降,马出凉州如 入无人之境,恩施漠北致可汗来朝,威加辽东令高丽进贡!自魏晋以降三 百年矣,何曾有此盛况? 这一段文章仅以寥寥数言,便将一场空前的大惨败说成是辉煌的胜利,其颠倒是非的本事可谓至巧至妙。巧在所言之事句句属实,妙在对辽东的丧师与漠北的全军覆没只字不提,视若无有。这样,剩下的自然全是胜利了。 时殿内值长李靖与李密都在当值,他俩均为六品小官,且又年轻性直,听了诏书不禁咬耳窃窃私语。 “这诏书写得妙极,着实无懈可击!”李密轻声说道:“那也不见得,其中有一句用字未免不妥……”李靖应道。 “哪一句?” “马出凉州如入无人之境……”李靖念道。 “这有什么不对?事实本是如此呀!” 李靖又从容地应道:“正因事实本来就是这样,所以,便不该说成是‘如入无人之境’,理当改为‘实入无人之境’……” 凉州本无战事,杨坚下令出兵凉州,实是中了达头可汗虚张声势的计。李靖将诏书中的“诏”字换成“实”字,可谓极其挖苦,李密听罢虽是努力克制,却也禁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弄得殿上不少大臣回首惊怪地搜索那笑声的源头。这时,李密已若无其事地缄默而立于柱下,李靖则神色大变,挖苦皇帝的事若被声张出去,大好的头颅即时就得搬家!杨素的眼光在李靖、李密的脸上扫来扫去,觉得这两人的神态一个过于惊慌,一个过于坦然,两人都不自然,笑声定然发源于此。要不要弹劾他们不敬之罪?他盘算着…… 高颎只差瞬间,眼光也追索到李靖、李密身上,他看到的是两根柱子般木然而立的人,脸上无任何情绪的痕迹,这是金殿执士和卫士的标准神态,实在无懈可击。 幸好,多数的大臣心思均不在此。当他们听到圣上竟然把空前的惨败说成是三百年来少有的辉煌胜利,何止是松了一口气,简直是心花怒放!试想漠北、辽东战场的惨败,若是认真追究下来,倒霉的何止是将帅?无论是前方还是后勤,谁也难保没有过失,谁也难料皇帝气急败坏时处分的是几百人还是几千人?事前许多有识之士估量:这回皇帝一定会处分很多大员,这不仅因为战场上的失败实在太惨,还因为许多家族经过开国以来的历次封赏,实在到了封无可封、赏难再赏的地步,皇帝大可借机来个普遍降级,为将来的封赏留个余地。这种做法,杨坚已悄悄地推行了好几年,其效果是很妙的。然而,皇帝终于没这样做,而是来个皆大欢喜的招数,大家还来不及意识到上述诏书仅是杨坚的文过饰非之辞,只一味地打心眼里感到皇帝的英明,无比的英明,于是乎众臣一律拜倒,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坚一看百官的神情,着实得意的紧,自觉这招数便是孔明再生也是想不来的。 内侍继续宣诏道: ……史万岁深入西南不毛之地,扑诸葛之记功碑,越西二河,过集滥 川,长驱千余里,破贼三十多部,虏获二万余口,立不世之功,可进位柱 国。越公杨素横扫西北,达头闻风丧胆,可升右仆射。长孙晟忠心杀敌, 振成漠北,可进授左勋卫骠骑将军,持节护突厥…… 高颎听了不觉一惊: ——杨素已取苏威之位而代之,挤到身边来了,下一个目标自然便是我这个左仆射的位置了! 长孙晟听了则哭笑不得,他原来位居开府仪同三司,已是正四品了;如今授他骠骑将军,也是正四品,何升之有?所谓“进授”云云,纯是扯蛋!这种扯蛋,还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在开皇四年,长孙晟已是五品的车骑将军,也是“进授”仪同三司、车骑将军。那仪同三司也是五品,何进之有?然而接连二次的虚假“进授”,使长孙晟不得不深思了,他的叔父长孙览位居上柱国,且是蜀王杨秀的岳父;哥哥长孙炽是河南道二十八州的巡省大使;堂叔长孙平拜大将军、判吏部尚书事。长孙氏有满盈之患,又是魏之皇族,杨坚因而疑忌,来两次虚授;处境如斯,今后务必十倍小心了!因为连续二次毫无意义的“进授”,已经含着严重的意义了! 接着,光禄卿宣布庆功大宴开始,君臣鱼贯进入了宴厅,按级入席。贵宾席颇为显目,文武百官都情不自禁地要往那里张望一下;因为那席上不光坐着输得精光的突利可汗,还坐着高丽和西羌的求降使者。 百官坐定,太常卿宣布宴乐开始。于是乎太常署的乐队、舞队穿梭入场。转瞬间,乐起,歌扬,人舞,表演的是《圣朝文舞》,歌曰: 天眷有属,后德唯明。 君临万宇,昭事有灵。 濯以江汉,树之风声。 罄地必归,穷天皆至。 六戎仰朔,八蛮请吏。 烟云献彩,龟龙表异。 缉和礼乐,燮理阴阳。 功由舞见,德以歌彰。 两仪同人,日月齐光! 接着表演的是《圣朝武舞》,歌曰: 唯皇御宇,唯帝乘乾。 五材并用,七德兼宣。 平暴夷险,拯溺救燔。 九域载安,兆庶斯赖。 续地之厚,补天之大。 声隆有截,化罩无外。 鼓钟既奋,干成休陈。 功高德重,政谧化淳。 鸿休永播,久而弥新! 随着歌舞气氛的上升,以及醇酒的下肚,君臣们大都飘飘然、昏昏然。再听那歌女们吐不尽的谀词赞语,皆以为旷古的太平盛世便在眼前;而那丢脸的惨败似乎是遥远的故事,与众人根本不相干。可见,第一个发明以歌舞来粉饰太平的人,实在是个怪杰,他的发明可与日月齐光,每一代的乱世之君都应该跟他叩头谢恩呢! 突利可汗醉醺醺地起立,极小心地端正酒杯,朝御座走去。他手下已无一兵一卒,如今只身流亡出境,实在是个空头的可汗,要想东山再起,便不能不仰赖隋朝的皇帝了,他必须向皇帝敬酒,同时献上臣子般的恭顺。 那西羌的特使见情也不敢怠慢,双手捧杯过顶,紧跟在突利可汗身后,也朝御座走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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