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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后第二年(1102年),清照的父亲生了变故。

  因其曾在苏轼门下,而被划为元佑旧党。是年七月,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的蔡京上书弹劾旧党朝臣。

  八月,赵挺之进尚书左丞(左副相)。九月,诏籍元佑、元符党人,由宋徽宗亲书,刻石端礼门示警。格非当时任提点京东刑狱,因不肯参与编写元佑章奏,竟被列入“党人”籍余官第二十六名。父难当头,清照立即冒险上诗,请求公爹赵挺之设法营救其父,有“何况人间父子情”之句,欲用人间真情打动公爹,但赵挺之为保住自己的官位,竟未予理睬。1104年(崇宁三年),宋廷重新审定党人籍,把元佑、元符党人合为一籍,李格非更不得侥免,终被罢官,逐出京城。

  赵挺之却又一直升上门下侍郎(第一副相)的宝座。为救父亲,也为表达自己的义愤,清照再次向公爹上诗,中有“炙手可热心可寒”之句,运用杜甫《丽人行》中“炙手可热势绝伦,慎勿近前丞相嗔”的讽刺笔调,把蔡京集团比之为历史上臭名昭彰的杨氏集团,斥责飞黄腾达权高势重的公爹心血寒冷让人齿寒。

  此时,清照新婚不久,上诗救父,不仅有牵入党籍、定为党人的危险,弄得不好,赵李两家都有同归于尽的可能。媳妇干预公爹的政事,在卫道者眼中又是大逆不道的事。但清照却不顾一切,起而干预起这样重大的政治生活。清照性情的炽烈与刚毅,其无视封建礼教,不畏权贵的思想倾向,于此可见一斑。

  婚后不久,清照夫妇曾有短暂离别。于是,在清照作品中出现了不少抒写离情的词作。

  元代伊世珍《琅嬛记》载:“易安结缡未久,明诚即负笈远游。易安不忍别,觅锦帕书《一剪梅》送之。”

  全词如下: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词中颇尽离别之情,视为别后怀人之作,似更为贴切。如确为送别之词,当为推想别后情景(如柳永“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笔法)。推想而至如此传神刻骨,词人情感的丰富与敏锐自是不同凡俗。

  再如《怨王孙·帝里春晚》:

  帝里春晚,重门深院。
  草绿阶前,暮天雁断。
  楼上远信谁传?恨绵绵。
  多情自是多沾惹,难拼舍,又是寒食也。
  秋千巷陌人静,皎月初斜,浸梨花。

  暮春黄昏,深院楼上,佳人满怀离愁。又是寒食夜阑,夫君却还未回还,于是“恨绵绵”。“恨”即为嗔,乃因爱而生,实因望夫心切。

  还有《浣溪沙·小院闲窗春色深》、《点绛唇·寂寞深闺》、《浣溪沙·髻子伤春懒更梳》等词作,也表达了女主人公对离人的思恋之情。

  《浣溪沙·小院闲窗春色深》

  小院闲窗春色深,重帘未卷影沉沉,倚楼无语理瑶琴。
  远岫出云催薄暮,细风吹雨弄清阴,梨花欲谢恐难禁。

  《浣溪沙·髻子伤春懒更梳》

  髻子伤春懒更梳,晚风庭院落梅初,淡云来往月疏疏。
  玉鸭熏炉闲瑞脑,朱缨斗帐掩流苏,遗犀还解辟寒无。

  《点绛唇·寂寞深闺》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
  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
  人何处?连天芳草,望断归来路。

  两首《浣溪沙》,俱用含蓄蕴藉的笔致,写出了女主人公伤春怀人的抑郁怅惘。《点绛唇》则愁绪更浓,思念更甚,直要“望断归来路”。

  总之,婚后七年的京都生活,对于清照来说,是美满和幸福的,虽然有小别相思之苦,但那只不过是为他们的爱情生活注入了更丰富的内容罢了。此期清照的词作基调是明快、开朗、襟怀开阔的,写离愁也无后期词作的那种催人泪下、揪人心扉的沉痛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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