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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只要看一下敦敏的情词之切,惊喜之深,就可知这一年多的离别,乃是他们这些年来的一次少有的离别,也是一次非比寻常的离别。

  尤其引人思索的是,如此一番稀有阔别之后,意外重逢,又惊又喜之下,赶紧把袂快谈,那话题却不是别的,就是“呼酒话旧事”,并因此“感成长句”,而诗句也说明所话的内容就是和“燕市悲歌”为对的“秦淮旧梦”。这就十分清楚地透露出,曹雪芹的此次离别,是和他祖上在南京做织造时的往事有所关联的。

  不但如此,从这次重逢为始,直到次年的夏秋之际,敦敏、敦诚二人同访雪芹于其山村,赋诗纪事,那诗中的主要内容也还没有离开这一点,两人异口同声地写出“燕市哭歌悲遇合,秦淮风月忆繁华”,“衡门僻巷愁今雨,废馆颓楼梦旧家”的联语来。

  明琳大约就是著名的将领明瑞的弟兄,是大学士(宰相级)傅恒的侄辈。明瑞军功甚伟,后来本人战死于边疆,封为诚嘉毅勇公爵。他的府宅在安定门大街南兵马司路北。这个府第是三个大宅连在一起的,院子甚多,族中人众,各居一院。明琳的养石轩,也许就是这处大宅的一个院落,安定门者,是北京城北面两门中东边的一座大城门,与西边的德胜门遥遥对峙。

  在那时候,明瑞从事新疆伊犁地区的开发之后,召回京师,正做户部左侍郎(1758——1762),当时他袭着承恩公的爵位。他的一姐妹嫁与了豫良亲王修龄,生子裕瑞——就是著作《枣窗闲笔》传述雪芹形貌事迹的那位宗室了。

  看来,雪芹的足迹是常到安定门内这一带来的。

  非常有趣的是,尽管明家是那么富贵,而敦诚作诗却把他家人比作一群鸡——雪芹则翩然如云霄之仙鹤一般,高不可及!这是何等的推崇钦慕啊!

  在雪芹离京南下的这一载有余的时光里,脂砚也是最想念他的人了。她受雪芹重托,在二人不能相聚时,为书稿多下工夫收拾整顿。脂砚果然不负所托,到乾隆二十五年秋日,已经编整出一部四次评阅的本子。内中仍有短缺文字之处,空着等待雪芹回来。

  雪芹在江南,也不会空闲,从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对清了第七十五回之后,到二十五年秋日回京,历时又已四年多的光景了,应该是又写出了不少章回,也许已经接近于全书的尾部了吧。脂砚日夜盼望着雪芹的归来——捎回来的不是财物,却是一大包新的书稿!

  这里,请允许我运用一点点文学的手法,用推想来补充我们所无法尽知的情景——我们可以设想雪芹临行时是把脂砚寄托在一处尼姑庵中,这是为了地方幽静;也是为了她的安全和工作方便。下面是想象的“镜头”——一座尼庵的偏院,后层僻角上一间小屋。

  脂砚灯下独坐,心事重重,若有所念。

  忽有轻轻敲窗声,脂砚急问:

  “谁?”

  “我,荣儿。”

  脂砚惊喜,连忙迎他进来。一个小孩童,约十二三岁,村中衣饰,手提一包,神色紧张。

  “你怎么来了?你芹二叔从江南回来了吗?你没碰上坏人吧?”一连串急切的问语。

  “芹二叔前儿才来的,来了就问起您。他吩咐我,背着人把这些写的字儿带给您”

  脂砚赶紧接过包袱,打开一捆书稿。

  脂砚十分兴奋,即时把它放在厨柜里。忙找一块糕饼塞到孩子手上。

  “难为你这么黑夜奔了来,看你身上的土,跌了吧?”

  “嗯”。

  “可疼的孩子。”(给他掸土)“荣哥儿,那个坏东西还盯着你吗?”

  “可不是!他还打我”孩子委屈,说不下去,哭了。脂砚气愤地抚慰他。

  “别伤心。等我给你出气。下次可多小心!”

  从脂砚的批语来推断,她与雪芹并不是能够经常聚居的。她的批书是在与雪芹不能会面时作的,那隔离着的情况,从批语口气中有明显的透露。这当然可以是因为雪芹出外南行了。但是这里面还有别的缘故,是被迫分开的。这也许是由于生计上的问题而不得不另作安排。但是也有可能是被迫而暂避,因为他们二人的重会在当时舆论的目光里是“不合法”的,是不光彩的事情,有人施加了压力,逼他们离开。

  敦家弟兄的诗所说的“燕市哭歌悲遇合”包含着这种难言的悲剧性事故。

  乾隆十年,皇帝再次晋封了一些妃、嫔,并定出新典制:皇贵妃、贵妃的仪仗之内原用红缎,现改用金黄色缎。其次一级的妃、嫔等原无制,今添用红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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