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名人传记 > 曹雪芹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二五 | |
|
|
这种“作书”的方式,听起来很离奇,似不合理,但在雪芹说来,有了人请他南酒烧鸭等美食,他兴致来了,就用口讲,像市井“说书”的艺人那样,是完全可能的。所以要用几个人记录,然后整理统一“定稿”——因此现存的抄本《石头记》中时常出现音讹的字,即汉字发音相同而实为另一个字的误写。这种情况如非由于听音记字,就很难解释了。 当然,我们并不是说《石头记》全体或大部分是这样写成的,而是有若干部分、片段,确曾是这么记录成文的结果,它与作者本人亲自书写撰作的文字,有些差异的痕迹。 这应该还算是他在“顺境”中的作品,至于他在逆境困境中,那种执笔为文的艰难与坎坷,那就更非今日所能想象。这会造成他书中的残缺、断落、文字风格微显不同、情节偶失平衡照应等细小遗憾。对这些,以往的评者不止一次“质疑”、“摘误”,那正是他们丝毫不了解雪芹的书,是在怎样的境况下写出的,不能体会雪芹写作时一身所承担的沉重的负荷与多层的矛盾,有些地方甚至是在贫病焦愁,饥寒交迫下写出的。 乾隆二十四年(1759)的秋冬之际,雪芹与脂砚的生活中发生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变化:二人远离了。雪芹有事要往江南去。雪芹既走之后,脂砚独自经营家和书稿的事,倍感任重而力孤。但她以很大的毅力,开始了第四次整抄《石头记》的工作,并且从这次为始,在她的朱色的批语字迹中,出现了年月记录和署名的创例。 在这次工作中,她连带也整理她历年写下的批语,有的删省了,有的文字上作了细小的润色,有些旧年的批语,她也在修改后附记了年月与署名。 她借着批点书稿的形式,有时与读者讲话,有时与书中人物(她所熟悉的故人们)“叙旧”,有时与作者“交谈”;有时兴致很高,诙谐幽默;但更多的时候是悲感思念,她的许多批语与书稿一样,是“滴泪为墨,研血成字”的。 寒闺冬夜孤独寂寞的脂砚,克服着重重的困难,辛苦不倦地为《石头记》尽她的一切心力。 可还没有一个画家肯为她画一幅“冬夜批《石头记》真图”:一支红烛,一位中年的八旗装束的妇女,端坐窗前,执笔而沉思,而悲喜交织窗外的朔风正摇撼着老树的高枝。 乾隆十四年的冬天,横贯中国大地的扬子江,水从数千里外而来,日日夜夜不息地流向东海。江上帆樯无数,都是来往的舟船,载着流落远行的诗人游子和追名逐利的俗吏卑商。在江北岸的瓜洲古渡头,忽然有人发现了雪芹的身影。 雪芹从五岁上离开江宁,渡江北上,这是他三十年后重来了。面对着长江的逝水,不禁又想起大诗人苏东坡的名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不错,大江的碧涛,正在淘荡着古今的俊才奇士——包括雪芹自己,也包括着他书中的那些非凡的少女。 不巧,冬来得早,一场风雪,冻封了江,这是不多见的天气,渡船停摆了。 雪芹正感无奈何,岸边一家李姓老人见他徘徊愁闷之色,便很热情地邀他到家暂息。老人一家的宽厚慷慨,使雪芹非常感动。叨扰了二三日,相处得越发亲密起来。不久,气暖江南,雪芹要走了,转觉依依不舍。他问老人,有纸笔吗?老人捧出文房四宝,雪芹挽袖提笔在手,只听唰唰微响,不一时,一幅《天官图》展现纸上。老人惊呆了,半响说:“我见先生风骨不凡,定非俗士——果然是位大才!”雪芹说: “没有可以报谢的,我画天官,给老人家赐福吧。” 宾主作别,雪芹收拾过江去了。 这幅画,据镇江李氏后人说,保存到很近的年代,可惜目下怎么也找不见了。 此番雪芹渡江何事?因何而来的呢?原来他因友人之荐,为两江总督尹继善礼聘,到江宁做他的西宾幕客。“两江”是指“江南”、“江西”两大省区,是全国重要的财赋之地,总督乃是本区的最高长官,友位甚重。 尹继善初到南京,曹家正好刚已北返;不过他的总督衙院,就与曹家“老宅”相邻,自己又兼着两淮盐政,也是做着和楝亭一样的官。在南京一住,才日益体会到曹家祖孙数辈,历时六七十年之久,在江南一带的深得人心,远非一般俗常仕宦可比,而他家在文学事业方面的成就与影响深远,尤为大出原来的想象之外。尹继善对曹寅,本已入所心慕,至此,宦地相同,官职联属,自己也十分喜爱诗文书史,于是有意无意之间,都在学步楝亭,也作东南半壁的风雅主持。 在这种心情之下,尹继善自然留意于访询曹家的现况,子孙的下落。 中进士以前,尹继善曾在怡亲王府做过记室;后来曹頫是雍正交与怡王“照看”的。尹继善早年就已可能与曹家相识。大约到乾隆十九年再署两江总督时,他乘着搜罗人才的机会,决意务要跟寻楝亭的后人。 而雪芹此时,编述《石头记》一记,已经有了脂砚抄阅再评本。意在问世传奇的雪芹,正也想为书稿谋一个乐为出资刊版的东道主。两相凑泊,事不难成,尹继善爱才好士,礼聘情重,雪芹又可藉此重游童年故地,一举数得,就答应了前来请聘之人。 | |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