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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笼,威武的石狮比在表舅家看到的大多了,大红漆门,钉着几个大铜环子,门口还有几个仆人模样的人。三爷拱手问好:“大哥好,劳你大驾,通报一声,说马三柱求见你们老爷。”

  其中一个仆人进去了。安德海心想:这太监在宫里互称公公,怎么一出宫称“老爷”?可能是他们忌讳别人称“公公”吧!

  自己是未来的公公,究竟等一会该怎么称呼李以凯呢?他正思忖着,那位仆人前来引路,把他和三爷带到了客厅里。真是哪一行都分三类九等,这李宅可比三爷住的小院阔气多了。宽敞的客厅,讲究的家具,漂亮的瓷碗,还有古玩字画,安德海可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他也叫不上来名字。“喵,喵喵”,一只白色的小猫爬到了太师椅上,安德海发现它的一只眼睛发出蓝光,三爷悄悄告诉他:这叫波斯猫。

  “是马三爷吗?”

  一声问话从客厅旁边的一间屋里传出,听那口气,此人一定是李以凯。说着,李以凯走进了客厅,安德海不敢抬头,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李以凯一眼。

  “妈呀,这人长得这么难看,鹰鼻,鼠眼,一脸的麻子,可真吓人。”

  安德海显出惧怕的样子。李以凯坐到了太师椅上,有两个小丫环送上两杯茶,李以凯端了茶杯,向着三爷:“马三爷,请!”

  “李爷太客气了,小弟今个儿来打扰了,这不,我把这孩子带来了。”

  三爷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应付着。李以凯继续用那阴森森的语调说:“嗯,这孩子模样不错,不过……”

  安德海怕他说出“不过”的下半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李爷在上,受小的一拜,小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李爷教导。”

  这一跪,把李以凯给逗乐了,他似乎脸上露出了笑容:“倒挺懂事的孩儿,快起来吧。你叫什么姓名?”

  “安德海。”

  “听说你是自阉的,有勇气,不容易。”

  李以凯夸了安德海几句,安德海心中有了数了,看来李公公肯帮忙。安德海看看三爷,三爷似乎示意他:时机到了。安德海便从怀中掏出那人参连同100两银一起呈了上来:“李爷,小的不懂事,以后还请您多指教。”

  安德海顺势将人参、银两放在茶几上,他发现李以凯连看都没看一眼,可他又不敢问三爷究竟李以凯为何不看送来的礼。安德海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李以凯仔细打量着安德海,继续说:“马三爷,咱们也认识几十年了,凭交情,我还能不给你这个面子,只是,这孩子是自阉,割净没割净不敢说,明个儿刑慎司定要来人验收,那验收一关也不好过。”

  “那自然,我会带他去拜访刘师傅,李爷尽管放心,我尽力不给你添麻烦,下面该做的事,我心里明白。”

  李以凯与三爷随便说了几句客套话,三爷和安德海见机便告辞了。

  出了李宅,安德海便把半年前自阉时的情景描述了一番,他特别强调自己确实已割净,那第二刀是“小刀刘”给割的。三爷告诉他,李公公所讲的明日验收官刘师傅就是那位“小刀刘”,不过,今晚一定要去拜访他。

  两人急匆匆地奔向“小刀刘”家。刘师傅的家高皇宫不算太远,他住在天安门南五里巷。一老一少说着走着,约摸一个时辰便到了刘宅,有了刚才拜见李以凯的经验,这回安德海的胆子大多了,他未等三爷开口,便向刘宅守门老头躬身施礼:“老人家,劳您大驾向刘师傅禀报一声,说南皮汤庄子安德海来看他了。”

  守门老头上下打量着安德海,心中暗想:“南皮汤庄子,对,半年前老爷远行,记得是戏班子的王老板请走的,不就是为一个叫安德海的人吗?这孩子果然不凡,口齿伶俐,机灵活络,以后是个角。”

  老头让三爷和安德海在门外稍等片刻,自己进去禀报主人去了。不大一会功夫,看门老头便出来了,他向安德海摆摆手,说:“老爷已安歇,让你请回吧,有事明早再来。”

  这下安德海可急了,等到明早,这一夜可怎么熬呀!于是,他掏出二两银子塞与看守老头,恳请他再为通报一声。老头接了安德海的银子又进去了。

  “安德海,老爷让你进去说话。”

  安德海和三爷连忙跟着老头进了刘府。这刘府虽不算太大,但小小的四合院布置得整整齐齐,房子也高高大大的,不时传来梅花的暗香,与安德海在乡下,在李宅,在皇宫里所见都有所不同,这里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充满血腥味,却有一种安稳的感觉。

  “来人是安德海吗?”

  刘师傅半躺在床榻上,他身上披了一件深青色的缎面棉袍,他一看见三爷,咕碌一下坐了起来。三爷他多少有一些认识,他不敢怠慢皇上身边的太监,连忙下床,请三爷上座,并吩咐仆人看茶。

  “三爷何必劳你大驾,这又黑又冷的天,有什么事,差个小童告诉我一声不就行了吗?”

  看来,刘师傅对三爷是有几分敬畏的。三爷也很客气,讲明了来意,并为安德海美言了几句。刘师傅仔细瞅了安德海一会儿,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漂漂亮亮、白白胖胖的翩翩少年竟是半年前那位躺在床上,呻吟不止,满身臭气的人,可他又不得不相信,此人确实是安德海。只见安德海递上20两白银:“刘师傅,德海初次进京,什么也不懂,一切全仰仗刘师傅指点。”

  “小刀刘”见安德海这么懂事,不禁心中欢喜,他欢喜的不仅是安德海如此之抬举他,而且是安德海出手大方,20两银子,是自己阉三四个太监的收入,阉太监并不是天天都能有的“美差”。京城两把刀,还有一把在另外一个师傅手中。再说,即使京城只有有“小刀刘”一把刀,也不能天天阉人吧!平日里,刘师傅还阉鸡、阉狗、阉羊,赚点钱花花,今天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这么多银子,“小刀刘”真可谓是“喜出望外”。他的心里美滋滋的,自然,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德海呀,咱爷俩也算有缘份,半年前,我去你家,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个寻常人。你呀,可真让人心疼,十几岁的孩子,能敢动手摘自己的‘宝’,不简单,真不简单。”

  安德海觉得“小刀刘”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让人见而生畏,他反而觉得刘师傅人很随和,便不再拐弯兜圈子了,开口道:“德海明天要参加太监人宫验收,听说刘师傅也去参加验收,还请刘师傅多帮忙。”

  “自然,就是你今天不来,明天我也不会为难你,我和你表舅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听“小刀刘”这么爽快的一句,安德海心里踏实多了,他便与三爷一道离开了刘家。安德海初到京城,又是走黑路,他不敢自己回表舅家,三爷只好又把他送到王毅顺家,自己回到宫里已半夜了。

  安德海回到表舅家,二叔安邦杰已经睡了,他被侄子吵醒了,揉了揉眼皮,关切地问:“海儿,事情办成了吗?”

  安德海让二叔放心,事情总算有点眉目了,不过,明天验收还是一关,现在还不能高兴太早了。安邦杰一侧身又睡着了。安德海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鸡已叫头遍,安德海心想:明天还要有许多事情要忙呢,无论如何,现在非睡一觉不可。他闭上眼睛,努力入睡,果然,不一会儿,他便发出了鼾声。

  “安德海。”

  “小的在。”

  “把裤子脱下来,脱呀,快脱。”

  安德海双手捂着裆下,不肯脱裤子。那满脸横肉的人,胡须一翘,双眉一抖一抖的,跨前一步,一手将安德海的裤子全执下了。安德海羞愧难忍,努力找个地缝钻下去。

  “哈!哈!哈!瞧你怎么割的,什么鸡呀蛋呀的全在,这不明摆着是个真正的男人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骗到内务府来了,拉出去,斩了。”

  安德海大叫一声,惊醒了睡在身边的二叔安邦杰,二叔发玖侄子在做梦,便摇醒了安德海:“德海,醒醒,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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