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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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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笑丈夫得意忘形,粉团一般的小手不停地在丈夫白白净净、富富态态的漂亮的脸上揉着、搓着,安德海将妻子紧紧地搂在怀中。 “老爷,你这病,万一医好了,怎么向圣后西太后交代?” 是啊,怎么安德海竟忘了这一层呢?万一医好了病,还能恃奉西太后吗?那是不可能的了。轻则被赶出宫,重则赐死,两者都将失去权、势、财。安德海能接受这个严酷的事实吗?不能,万万不能,当年他安德海自阉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些,一巳拥有过,再失去,太痛苦,太痛苦了,安德海宁愿去死,也不愿离开西太后,是这个女人给了他人生的乐趣,如果医好了病,这个女人有可能置他于死地。 人生啊,人生,就是这么多的悲哀与憾事,不能两全其美,想有个后代,就甭想拥有财势,若拥有财势,又必须老老实实,死心塌地地去做太监。 安德海陷入了痛苦之中。 四、“他是活腻了” 【顺治帝时,紫禁城竖一铁牌明告天下太监不准私自出京。而安德海却有违祖制,向铁牌挑战。】 安德海的病并未医了,其实他矛盾极了,若真的医好了病,他可不见得如何高兴,他的骨子里头已渗透了权与财的欲望。前面提到过:安德海向皇上讨字,讨了个“女”字,慈禧认为这是皇上想杀安德海的征兆,安德海甚忧此事,加上皇上不久要大婚,于是趁机南下采办龙袍,也避避风头。马小玉和翠儿听说丈夫远行,三两个月不能回京,硬闹着跟着玩:“老爷,人们都说泰山壮、杭州美,可我从来没去过,这次可无论如何要带我去。” 翠儿虽嘴上没说出来,心里也极想同行,她眼巴眼望地看着大太太马小玉,她心里明白小玉会替她说话的,因为小玉的把柄攥在翠儿手中。 “老爷,把翠儿也带上吧,一路上也给咱们解个闷,人多热闹嘛。” 安德海此次出京本想趁机卖些古玩字画,并借采办龙袍之机大捞一把,加上游山玩水,避风头,正是借机扬威的好时刻,他是不会拒绝妻妾的要求的。 “好吧,你们的行装尽量精减一点,不用带很多衣服,到了各地只要有你们看中的,尽管说好了,统统换新的。” 安德海一行人打点行装,乘上两艘太平船从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经南皮老家大摆寿筵,好不威风。这一日,船行到直隶与山东交界处的德州附近。由于河道多年失修,淤泥一时难排,加上夏季雨水冲涮,把河岸上的枯树、丛草等污物都淤进了河床,两艘巨大的太平船一时间行驶困难,只好抛锚。 “喂,快来看呀。” 岸上的人们一呼而上,这德州一带的老百姓由于连年的战乱、天灾人祸,生活困苦不堪,平日里哪有什么生活的乐趣,整日背向青天,面朝黄土,可就从来没见过什么场面,今儿个从上游驶来的这太平船可让他们开了眼界了。 “小六子,你识几个字,那旗上写着什么?”一个花白胡子好奇地问。 “老爷子,你看那条幅叫“龙旗”,上面写着‘奉旨钦差’和‘采办龙袍’”。 “噢,是京里来的,怪不得这么威风。” 船已行不动了,岸边的人纷纷围拢过来,个个翘首相望,人们看见一个体态丰满,男人女相的人摇摇摆摆走下船来,紧跟着是一个媚态十足,风骚俏丽的年轻女人,想必这是他的夫人吧。此人正是安德海,人们又看见一箱箱、一筐筐的东西都抬到岸上。 这一带大运河上往日里过往船只就不多,像今天这样的场面更是没见过。人们能不看个够吗?人们边看还边评论着:“这来的一定是个大官,你看那气势,够宏伟,那衣着,够华丽,棒极了。” “那当然了,咱们知府大人来也没坐这样的船呀!” “知府才几品,我说呀这大官一定在四品以上。” “你懂什么,三品大官也没坐这等船,皇上驾临也不过如此。” 人们窃窃私语,也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一声开道锣鼓,安德海的轿子过来了,男女老幼连忙闪开。前面是“奉旨钦差”的龙牌,接着是“回避”、“肃静”的虎头镇牌,这八抬大轿晃晃悠悠地一路抬了过去,后面足足跟了40多抬轿子,大大小小的木箱足足有百十口,人们心想:这箱子里面装的一定是值钱的玩意儿。大轿落在了一家客栈前,安德海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分明戴的是蓝翎官帽。不知是谁认出了安德海,人群里可又议论开了:“这蓝翎太监不过是四品,怎么他摆这么大的派头?” “说的也是,官船咱也见过不少,可一般官船挂的都是官衔高脚牌和字号灯笼,可从来没见过挂龙凤旗的,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一位穿长袍的老人“嘘”了一声:“兄弟呀,快别乱说了,这蓝翎太监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圣母皇太后跟前的大红人,听说,一些亲王都敬他几分。” “看你越说越玄,离了谱了,一个太监有这么大的能耐?” “能耐大着呢,两宫太后能办到的,他都能办到,两宫太后办不到的,他也能办到,人称通天神。” 安德海住在来福客栈,人虽安歇了,但船上还有些什物,于是便派了几个家丁去船上守候。夜幕渐渐降临,大运河上吹来阵阵晚风,河面荡起微波,船上灯火辉煌,照得两岸如同白昼,灯光中,那幅“三足乌”旌旗一摇一摇,虽旗中画着一个鲜明的太阳,但在黑夜里,有点阴森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安德海便让管家黄石魁四处拉劳力当纤夫,希望把太平船从淤泥中拉出来。足足有三四十个壮劳力,折腾了大半天,船才前进了几十米。看来,沿水路下江南是不行的了。安德海站在岸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精心装饰的太平船陷在烂泥中,他命人将高悬在船舱上的那幅“三足乌”旗扯下。 此时,临河不远的一家茶馆的角楼上,热闹非凡,人们正围着一位老秀才问长问短:“这太监船上挂的旗可真特别,那红红的太阳中央怎么画着一只乌鸦,而乌鸦又是三只脚呢。” 老秀才多年参加科举考试都名落孙山,他是死读书、读死书,除了“之乎者也”唬唬人,并没有什么大本事。肩不能挑,手不能拿,靠上辈留下的一点家业糊口,日子越过越穷,可架子却摆得不小,他有时不名分文踱进茶馆,细细地品茶、聊天,掏不出茶钱,往往是受店主的一阵奚落了事。今天老秀才仿佛扬眉吐气似的,心想,哼,也有求我的时候,不能那么便宜,非摆摆架子不可,也要让人领略一下秀才的才识。 “三足乌者,三足也。” “你老就别再什么‘者’,什么‘也’了,快说下去。” 一个年轻人为了知道这只乌鸦为什么非要画着三只脚,不耐烦地催促着。 老秀才故意把语调拉得长长的:“诸位晓得这三足乌的典故么?” 老秀才干咳了几声,茶馆老板连忙叫小二送上一碗黄山毛尖茶,并用眼神催促老秀才快讲来听听,不要卖关子。 老秀才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地讲了起来:“‘三足乌’者,是有典故的。它出自《春秋》,唉,我竟忘了,《春秋》一书诸位可能未曾闻过。《春秋》有曰:‘日中有三足乌’。后《史记·司马相如》篇中又日:‘幸有三足乌,青鸟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墟之北。’听懂了么?” 众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老秀才洋洋得意了起来:“‘西王母’者,西太后也。‘为王母取食’者,是替西太后下江南敛财也。” 众听客个个听人了神,瞪着眼,张着嘴巴,半晌竟无一个人发出声音。 “好、好、好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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