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名人传记系列——

 

思想家卷——马克思

罗范懿   编著

第五章  23岁的博士








  卡尔又在给父亲写信,告诉父亲在“博士俱乐部”发生的一些新情况、自己思想上的新进步……

  然而,这时却一声炸雷劈顶——

  “卡尔,你爸爸——,你爸爸去世了。”

  刚强的卡尔撕心裂肺地抽泣,泪水倾注在没有给父亲写完的那封信上……“爸爸——”

  1838年1月,父亲卧床难起。

  2月10日,父亲艰难地把几句话加到母亲写给卡尔的信上面。这时的父亲感到自己的死期临近,他语重心长嘱咐儿子,要过有条理的生活,节约开支,因为父亲再也没有以前那样的收入了。

  此之前的1837年夏日,卡尔把法哲学尝试失败中的茫然一时倾注入文学创作之中,在父亲10月的生日里,卡尔把自己创作的《多兰涅姆》命运悲剧第一幕和讽刺小说《菲里克斯》及一些诗歌作为献给父亲生日的纪念。

  父亲写在母亲信上几句话后的3个月,年仅55岁的父亲,悄然离开了远在柏林的卡尔。

  卡尔回家办完父亲的丧事后,遵父亲的遗嘱,不要影响学业,很快回到柏林大学。他含着泪花又一次端详着带在身边的父亲那张老式银版照片……心里有什么事,再也没有向父亲讨教的机会了,物质生活上开始恶化。母亲独自肩负起七个子女的重担。这时小弟弟爱德华又死于肺病。

  父亲一死,卡尔完全放弃了法学,专门从事了哲学研究。母亲不能理解,卡尔为什么这样倾心于“对生计毫无益处”的哲学研究活动?燕妮却如此支持他?加上母亲对卡尔找上燕妮这个未婚媳妇总有“被贵人家瞧不起之嫌”,母亲对卡尔更加淡漠了。

  卡尔先想到通过在波恩大学任教的朋友鲍威尔的帮助获得一个职业,可以同燕妮结婚,并摆脱不和睦的家庭关系。可由于朋友的激进,鲍威尔越来越在大学里受到反动政府的攻击,自己的地位也很不稳固了。

  直到1841年初,卡尔和家庭发生重大争执的情况下,母亲拒绝今后给他物质上的帮助,卡尔才不得不匆匆结束了学业,并把自己的哲学著作作为一篇《博士论文》,于4月4日匆匆寄往耶鲁大学。

  《博士论文——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和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采用浪漫主义的写作方法,并且按照黑格尔的逻辑意识,着重考察了精神和世界的关系问题,以独特的思维和敢于向“天体”挑战的气概反映出自己崇尚自由和无神论的思想。

  《博士论文》的第一部分阐述了研究古希腊哲学、尤其是伊壁鸠鲁哲学的基本目的,以及论述各个时期的一些著名的思想家对伊壁鸠鲁哲学的看法,进而说明了伊壁鸠鲁哲学和德谟克利特哲学的一致性。论文第二部分主要阐述伊壁鸠鲁的原子论学说,指出它与德谟克利特哲学的区别在于:原子的偏斜;原子的质量性;原子作为本原及其可分性;原子世界的时间性和过程性等等。伊壁鸠鲁还用原子学说解释了天体现象,卡尔在附录中进一步阐述出伊壁鸠鲁哲学的无神论性质。

  耶鲁大学哲学系主任已赫教授看完这篇论文后,感到十分满意。他在4月13日就把这篇论文转给了评审委员会,并附有这样的评语:

  “谨向诸位推荐特利尔的卡尔·亨利希·马克思先生这位极有资格的候选人。……该博士论文证明该候选人才智高超,见解透彻,学识渊博,本人认为该候选人实应授予学衔。”

  申请者的优点如此明显,因此大学就没有对卡尔再进行考试了,于1841年4月15日就授予卡尔哲学博士学位。

  免除了考试,破格得到了哲学博士学位,卡尔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他拿出父亲的照片,让父亲“躺”在他的博士学位证书上,默默地告慰父亲……

  丰富的知识和长久的思考,使卡尔对世界有了新的更清晰、更准确的认识,他有了博士学位证书,更牢固了他大胆的信念,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卡尔仍像童年时代一样,把普罗米修斯尊奉为争取自由的伟大英雄。

  23岁的卡尔带着《博士论文》和博士学位证书,满怀信心,昂首阔步地回到了特利尔城。现在他应有充足的理由提出与燕妮结婚了,并能够向等待着的燕妮表明,他真的像父亲在一封信里劝告他的那样,已经成了一个“值得世界尊敬,并且知道如何赢得世界尊敬的人”。

  1841年4月中旬,卡尔结束了大学生活,开始走向社会。

  回到特利尔,卡尔,他已不再是空着手踏进未婚妻的家里了,而是带着上面题有献给未婚妻父亲的题词的《博士论文》的一份厚礼来的——

  卡尔在《博士论文》上恭恭敬敬地写着:

  献给

  敬爱的父亲般的朋友

  政府的枢密顾问官

  特利尔的

  路德维希·冯·威斯特华伦先生

  借以表达子弟的崇敬之意

  卡尔还在《博士论文》的献词中写道:

  希望一切怀疑理念的人能够像我一样幸运地赞扬一个富于青年力量的老年人,这位老年人以对于真理的热情和严肃态度来欢迎时代的每一种进步;他并且充满了令人深信的、光明灿烂的理想主义,这种理想主义只知道能激发起世界上一切心灵的真理;他从来不为倒退着的幽灵所拖曳着的阴影所吓退,从来不被现代的乌云密布的昏天暗地所惊倒,相反的,他永远以神灵般的精力和刚毅坚定的眼光通过一切风云变幻而透视那在世人的心中燃烧着的化日天光。您,我的父亲般的朋友,您永远是我的活生生的证据,显明地证明着,理想主义不是幻想,而是一种真理。

  卡尔把《博士论文》亲自送到燕妮父亲的手里。

  顾问官对眼下这位年轻的博士投以称赞的目光,这目光丝毫没有了当年“老鼠叼走牙齿”的嬉戏,也不失“猫与老鼠”之说的那份敬重,然而,这位自幼影响卡尔并一直被卡尔热爱尊敬的具有资产阶级民主思想和丰富学识的人也无法去摆脱家庭世俗观念,顾问官对卡尔的哲学博士学位的前景也深感茫然和担忧。

  燕妮与卡尔已订婚整整5年,当卡尔获取博士学位证书时,双方家庭还仍然反对,都借故卡尔没有“自立”,再次推迟婚期。双方家庭的一些成员还以为这样就能破坏这对青年人的最终结合。

  面对双方家庭这种压抑的氛围,卡尔不再同母亲住一块了,他到特利尔找个地方落了脚。

  1841年7月,卡尔来到波恩,探望在波恩大学任教的布鲁诺·鲍威尔,希望能够在波恩大学找到一份工作,当一名哲学教授。

  然而,他亲自看到的是,自己的朋友都是青年黑格尔派,朋友的命运都暗淡起来,反动政府对他们一一逐出大学讲坛和编辑部。

  卡尔只得由鲍威尔几位处境岌岌可危的朋友来资助,在波恩筹办《德意志年鉴》等一些激进刊物而勉强度日。

  1842年1月初,燕妮父亲病重,卡尔又从波恩回到特利尔。为了帮助燕妮,分担她失去亲人的痛苦,卡尔在燕妮的父亲3月3日去世后,一直在特利尔住到了月底。这段时间,由于生活和职业的动荡,卡尔到处奔波,从波恩去科伦,又从科伦到波恩,再从波恩回特利尔,加上燕妮和自己失去亲人的悲痛,身体也拖垮了,这时,卡尔也病了一场。

  身体稍见好转时,卡尔不顾燕妮的劝阻又立即去了波恩,开始了与青年黑格尔派的公开机关密切联系,并连续在《莱茵报》上刊载了他的十篇论文。文章的影响力也开始显出卡尔在《莱茵报》的位置。

  1842年5月,家庭再次发生不幸,弟弟海尔曼因腹膜结核病去世。卡尔回到了特利尔,在家里呆到7月中旬。后又同母亲为着家庭纠纷遭受痛苦。

  燕妮在父亲死后越来越成为她家里受人挑剔的对象,她同自己的家庭出现了敌视的情绪,并越来越使她处于无法忍受的状态……

  卡尔心力交瘁,陷入窘境。

  卡尔怀揣博士学位却找不到工作,不仅没讨家人高兴,并还被卷入双方家庭矛盾的漩涡之中,痛苦地与亲人们“决裂”……

  经济上的困扰,家庭矛盾的困扰,婚期的推延,这些反倒使卡尔和燕妮的感情更加牢固,一种冲破世俗、走自己的路、一双白手创大业的强烈进取欲支撑着这对年轻人。

  劝慰燕妮,渡过难关。卡尔又来到波恩同学、朋友的身边。

  青年黑格尔派的激进分子都受到反动当局的压制,心中都非常沉闷,鲍威尔见卡尔的到来内心也很高兴。

  “卡尔,不是说这回带你燕妮小姐来吗?怎么不把燕妮带来呢?”

  “还是暂由新的顾问官(指燕妮的同父异母哥)帮我收藏的好,等他老了些再带给朋友看看。主要是长得太漂亮了,太吸引人了。”

  “嚯,你还怕我们抢了你的?”

  “抢是抢不走的,我们都藏到对方的心里去了。”

  “这也难说吧?凭我这挺有魅力的男子汉在她面前一站,也说不定会藏到她的心里去哩!”

  “怪不得,红颜多命薄哟。谁叫我们都生得这么漂亮一个,又都这么命薄一个哟!”

  爽朗的笑声。

  笑够了,卡尔才向鲍威尔说起家庭的一些琐事,说起燕妮的处境……

  “有情人终成眷属。再耐心等待一二年吧,待你有了稳定的职业,做个人样来,再给那位顾问官看看。”

  “谢谢您的安慰。难道我现在就不为人样吗?身高一米七,深褐色的眼睛,鼻子中等大小,胡须、头发乌青发亮……”

  “哈哈哈……”

  “我亲爱的同学,就想法让我在波恩大学任教呗,我们也不离开了吧?”卡尔说。

  “这也要像你等待燕妮一样,要耐心等待。眼下我在这里也是泥菩萨过河啊!”鲍威尔摇头说。

  “这个等待我却耐心不下,毕竟还没有我等燕妮的那种魅力。我说呀,我们要有一块自己的坚固的阵地那就好了。那就不愁你这泥菩萨了。卡尔说,“《莱茵报》的诞生,好歹说成几个很有影响的富有资产者成立一个股份公司来办,为我们青年黑格尔派创造了一块宣传阵地。可那还不能说成是自己的。你的那个亲戚鲁滕堡,亏我建议推着他出面当主编……”

  鲍威尔紧接着话茬:“他不能胜任这项工作,只有你才会干出喜色的。”

  “那样会使我感到良心不安。让他再干干吧!”卡尔又扬了扬眉说:

  “不过,我们不能让人看笑话,我们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让那些古板的资产者咋舌……”

  “是呀,沉默、烦躁、忧伤的老者是救不出我们的。”

  “我们快乐,长长精神,让波恩的人为我们鼓掌吧!”卡尔提议,兴奋的站起来。

  “去旅游呗?”鲍威尔说。

  “口袋里扎实吗?”卡尔担心地问。

  “还够花一阵子的。”鲍威尔回答。

  “那就痛痛快快玩一玩再说吧!长长锐气好干事!”

  “行!”两个朋友和往日一样又寻欢作乐起来。

  鲍威尔租来了两头毛驴,他们骑着毛驴四处漫游,静心看波恩的美景,纵情谈方长来日……

  驴背上一阵漫游后又是一阵飞跑——散发出一身热气,使尽一身使不完的劲。

  鲍威尔给弟弟埃德加尔写信说:

  “卡尔,现在又来到这里,最近我和他到处纵情漫游,为的是再次享受一下所有的美景。这次旅游真是妙不可言,我们又像往常一样异常兴高采烈,在哥特斯堡,我们租了两头毛驴。骑着它们环山飞跑,驰过村庄。波恩的社会人士像过去一样以惊奇的眼光注视着我们,我们欢呼,驴子齐鸣。”

  1842年11月底的一天,《莱茵报》编辑部来了个陌生人。

  是一位满头黄色头发的青年人,穿着很整齐,梳着三七分头,大方睑,目光炯炯有神,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是编辑部吗?”黄头发人小心翼翼地问。

  “没错,《莱茵报》。”坐在窗前抽雪茄烟的黑发黑胡子青年人忙站起身回答说:“有什么事吗?”

  “来看看,学习,走访。”黄头发的人又自我介绍说,“我是在柏林刚退役的恩格斯。”

  额上留有明显的帽痕,是一个刚脱下军服的很精神的年轻人,比黑胡子高一个头。黑头发人上下打量了这位黄头发人。

  “噢,恩格斯?你就是那位在诗歌里把柏林大学‘博士俱乐部’的一个人比作‘鹰’的那位‘商人的儿子’。”黑发人忽然记起了这个名字。

  “嗯,是的。”恩格斯回答,他接着打听:“卡尔在吗?”

  “找他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具体的事,看看他,顺便来学习你们的报纸。”恩格斯用手捋了捋额前还很不习惯的头发,停了停又说:“你们的报纸办得挺有生气,整个普鲁士影响较大。”

  “作者先生,他就是卡尔博士先生,我们的主编。你带来的稿子交给我。”一旁的一位编辑过来介绍。

  “啊,久仰——久仰!你就是卡尔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年轻就当起主编来了?”恩格斯听说这就是在“博士俱乐部”听说过的自己笔下描写过的“鹰”的人,心里好高兴,连忙把颈下的扣子解开,身上热乎起来。

  “难怪,是卡尔先生当了主编。”恩格斯自己在一旁就近找个地方坐下,满脸微笑,眼睛盯住卡尔,深怕卡尔跑了似的。

  “带来好稿子快拿来拜读,恩格斯先生。”卡尔被来者打量得有些介意了,忙支开对方的目光。

  “很抱歉,我没写稿件。我是刚满服役期,要到英国去,经过巴门,就绕道一程到这里来走访你们《莱茵报》的先生们。没想到,来编辑部第一个就遇上了你,我敬爱的卡尔先生!”恩格斯痛痛快快地说,像突然遇上了老朋友。“埃德加尔通过他哥哥鲍威尔早就向我介绍过你,不简单,你的《莱茵报》又一下就办成了受人尊敬又喜爱的报纸呀!”

  “好个屁!”卡尔说得气促,还把脸转向了一旁说:“你不是来要检查我们的吧?!还好在有读者支持我们《莱茵报》,不然,要散版了。”

  编辑部的人听说来者是主编的老朋友,客气地端来了一杯茶水。

  “恩格斯先生,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怎么就轻易夸奖一个人呢?真是不敢当,谢谢了!”卡尔抽着烟,淡淡地说。

  “因为听说你在‘博士俱乐部’很有特点,是少有的一位进步的人才。”恩格斯认真地回答,又捋一把额前的发。

  “你是商人的儿子,怎么会对我们感兴趣呢?”卡尔有些轻蔑地说。

  “商人的儿子,不,不一定,就是商,商人!”恩格斯说得有些激动,显出结巴,可一字一字沉沉地说得掷地有声。

  房屋里的空气一时凝滞片刻,喝开水的声音、巴哒烟的声音、还有隔房翻稿子的声音……

  卡尔已读过恩格斯的文章,他反对谢林,并且用他的理论去支持反动的普鲁士国家的那位教授。他在柏林大学当旁听生进修哲学,对黑格尔和费尔巴哈感兴趣。也给《雅典》写过稿,同时也是《古茨科报》“自由人”的机关报撰稿人,卡尔鄙视黑格尔脱离实际生活的“自由人”,何况是“一位商人的儿子”。

  “你们的报纸发行量多大?”停了一停,恩格斯转移了话题。

  “3400份。”

  “原来呢?”

  “885份。”

  “呀,四倍!”恩格斯很惊讶。

  “恩格斯先生,真是对我们报纸感兴趣,就拿出诚意来支持我们,给我们多写一些适应我们口味的有分量的稿子。”卡尔说。

  “但愿我的笔会是争气的。”恩格斯恳切地回答。

  “我们这枝笔只埋头算计着自己口袋里的几个钱是没有多大用的。”卡尔笑了笑说,“当然,也有用,但不会有大用。因为经常是你自己往口袋里算进,人家又以各种名目帮你算出了,进口袋的钱,人家也会夺过去的!”

  “很有道理。”恩格斯点了头。

  卡尔独自抽着烟,忽然觉得本应向客人递一支,但想到对方是“商人的儿子”,穿得如此整齐,就又这么给对方客气中又不客气地说一句:

  “我抽的是雪茄烟,你不一定喜欢,也就免了。”

  “哪里哪里,我还没学会抽烟哩!”恩格斯说,起身看身旁的一张《莱茵报》。

  “最近的?我拿去车上看看?”恩格斯看看手表,用目光征寻卡尔的意见。

  “真有兴趣就多拿几张吧!”卡尔说。

  “谢谢!时间不早了。下次抽空再来看你。”恩格斯起身告辞。

  “没什么看的。”卡尔冷淡地说。“只来看报纸的发行量,没空可以不来。”

  他们的告别没有拥抱,没有握手,只是那相互审视陌生的对方很有穿透力的视线的交战。

  恩格斯出门前还转身看了黑胡子青年一眼,才悻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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