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流落西班牙
哥伦布带着儿子离开里斯本以后,不停地赶路,来到葡萄牙和西班牙两国交界处的丘陵地带。一路上,为了避免葡萄牙国王的密探们的追踪和堵截,他尽量绕道而行。时值冬天,阴雨连绵,寒风刺骨。哥伦布身披黑呢宽斗篷,怀抱儿子迭戈,骑马飞奔。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瓜迪亚纳河和尚萨河的交汇处,然后继续沿着瓜迪亚纳河南行。这条河是葡萄牙阿尔加维和西班牙安达卢西亚的分界线,那里离韦尔瓦市已经不远了。
他来到瓜迪亚纳河入海口处,把马留在一个葡萄牙的村子里,然后带着孩子乘船摆渡过河。这时天气转晴,从阿尔加维吹来的西南风带着暖意,哥伦布长期以来的忧郁心情似乎也被这阵阵和风吹散。
进入安达卢西亚以后,有了更多的安全感,因为他已经在国境线的这边了。
哥伦布又买了一匹马,然后直奔韦尔瓦而去。现在他不必着急了。到了韦尔瓦以后,哥伦布见到自己妻子的两个亲姐妹,十分高兴。她们和她们的丈夫都非常亲热地接待了他。这两个姐妹对费莉帕怀有深厚的感情,对她的病逝感到十分悲痛。她们表示愿意照料迭戈,负责他的教育,哥伦布尽可放心地去为他自己的事奔波。
孩子舍不得和爸爸分手,说他愿意呆在爸爸身边,喜欢和他在一起。哥伦布对迭戈说,你跟着我跋山涉水,跑遍了这一带的城乡,吃了这么多苦,该留在一个安定的地方住下来了。迭戈听从了父亲为他作的安排。
1485年初,哥伦布来到西班牙。当时这个王国正进入一个新的蓬勃发展时期。1469年,原阿拉贡王国费迪南王子和原卡斯蒂利亚王国伊莎贝拉公主结婚后,两国正式合并采用西班牙国名,由两人共同执掌朝政。费迪南和伊莎贝拉被称为“天主教徒国王”。他们对国家的一切方面实行改组,极大地强化了王室的权力,限制上层贵族的势力,实现了政治上的统一。为了巩固基督教的权力,国王得到教皇的授权,建立了宗教法庭,任命了宗教法庭的大法官,又实现了宗教的统一。国力大大增强。
哥伦布起初在一批西班牙贵族中四处奔走,开展游说,希冀得到他们的支持。这些贵族都是豪门大户,财力物力雄厚,他们在自己的领地中实行着几乎是独立王国般的统治。他首先拜访了梅迪纳·西多尼亚公爵。此人占据了西班牙南边加的斯半岛最富裕的封地,控制着圣卢卡尔港周围的大片地区。他完全有能力资助哥伦布西航的计划。哥伦布与他多次详谈,有声有色地描绘了远航亚洲可能带来的光辉美好的前景。西多尼亚有一段时间确实动了心,但这位脑满肠肥的公爵傲慢而又多疑,他不相信这个宏大计划的可能性,认为哥伦布所说的一切不过是这个意大利空想家的幻梦而已。哥伦布失败了。
之后,哥伦布求助于梅迪纳·塞利公爵。此人对他的接待十分友好周到,一直照料他的住宿和饮食,从各方面保护他。公爵住在离加的斯港不远的圣玛利亚港,在西班牙南部地区享有盛名。公爵听取了哥伦布的建议以后命令满足哥伦布的一切要求,公爵拿出了大量的资金,建造三艘帆船,准备了一年的食物,配备了海员和其他一些必须的物品。塞利公爵以十分坚决的态度支持哥伦布。
1485年3月,费南多国王和伊莎贝拉王后在塞维利亚度过冬天后,移师科尔瓦多,准备发动一场消灭摩尔人的春季攻势。大封建主和王公贵族们,包括梅迪纳·塞利公爵都集合了自己的队伍参加进攻。到4月份,战争取得辉煌胜利,相继攻占了好些地方,但决定性的胜利似乎还遥遥无期。梅迪纳·塞利公爵这时无暇顾及哥伦布和准备西航的事。
梅迪纳·塞利公爵家族素有忠心耿耿尊从国王的传统。公爵后来可能觉得这样重大的事情应当报告国王,这样崇高的事业可能带来的荣誉应当属于国王,不能由他独享,便给王后伊莎贝拉写信,恳请她关注此事。王后回信表示同意,命令哥伦布前去见她。哥伦布带着公爵的一封信前往当时王室所在地——科尔瓦多。在哥伦布随身携带的公爵致王后的信件中,公爵表示:如果国王批准实施此项计划,他愿意负担一部分费用,并愿将他的圣玛利亚港作为装备船队的港口。
当哥伦布赶到科尔瓦多时并未见到国王和王后。他们当时正集中精力准备对摩尔人发动新的攻势。王后指示:有关哥伦布的事由卡斯蒂利亚王室司库阿隆索·德·金塔尼利亚负责处理。
1486年1月20日,哥伦布将他的西航计划送交卡斯蒂利亚王家枢密院,这个日子算是他正式“效力”王家的开始。
西班牙的国王和王后是流动性的君主,戎马倥偬,在对摩尔人的连年征战中,他们不断地迁移住地,他们的宫廷和军队大本营自然要跟着迁移,造成王国财政的空虚。
金塔尼利亚当时最担心的是王室和国家财源的枯竭。在反对摩尔人的长期圣战中,国家的财产,包括国王个人的财产以及封建领主提供的财产,到1486年冬都已耗尽。因此,当他听到哥伦布说东方有大量的金银财宝可以获得时,他自然不会无动于衷。金塔尼利亚对哥伦布持同情态度,他知道哥伦布十分贫困,他命令给哥伦布提供资助,可以说是他保证了哥伦布的衣食住行。为了打通关节,使哥伦布的西航计划得以实施,金塔尼利亚安排哥伦布去见红衣主教门多萨。
唐·佩罗·冈萨雷斯·德·门多萨是西班牙的红衣主教,权势显赫,人称“第三国王”。哥伦布见到这个人物以后很快就有了机会晋见国王和王后。
2. 国王和王后赐见
1486年春,4月末或5月初,科尔瓦多阿尔卡萨宫,哥伦布第一次见到了天主教徒国王——唐·费迪南和唐娜·伊莎贝拉。这座宫殿至今还屹立在科尔瓦多·瓜达尔基维尔河畔,保存完好。
他们三人年龄相差不多:费迪南34岁零2个月,哥伦布不到35岁,王后刚满35岁。费迪南国王五世身材不算很高,但五官端正,目光锐利。他的日常生活简朴,喜爱体育活动,长期的戎马生涯,锻炼出一副强健的体格。王后身材却相当高,金黄的头发,湛蓝的眼睛,美丽而端庄。她性格坚强,喜怒不形于色。喜欢读书,博学多才。
据说,国王和王后不像一般的夫妻生活在一起。他们是两位君主的联姻。国王在同伊莎贝拉结婚前后,有过各种爱情纠葛,有了好几个私生子女。王后对此并未自寻烦恼。国王的众多儿女中有两个女儿在马德里附近的奥古斯丁修道院里当修女。她们一直到王后去世后才得知国王是她们的生父。而王后是在国王之前去世的。国王和王后都掌握有同样分量的王权,甚至各有自己的国务委员会。尽管如此,他们有着共同的观点和利害关系,他们相处融洽而且互相尊重,目标和行动都完全一致。所有的皇室命令都由两人共同签署。全国通用的货币上镌刻着两人的肖像。皇家印章的图案上是象征卡斯蒂利和阿拉贡王国的两支紧挽着的手臂。
5月1日,哥伦布来到两位国王的面前。他向端坐在王位上的国王和王后深深鞠躬致敬。阿尔卡萨宫是一座摩尔式的宫殿,建筑风格独特,前厅里有许多色彩斑斓结构严密的拱顶和立柱,初来乍到,恍如进入迷宫一般。阳光穿过高大的落地窗户透射进来。室外的花园里林木葱郁,不时传来悦耳的鸟鸣。宫殿里,气氛庄严肃穆,寂静无声。来到这样的场所,哥伦布突然犹豫起来。他感到,他将要向国王和王后说的话可能过于苍白无力。他谈到印度,谈到西潘古的巨大财富、香料、金银、珍珠、绸缎、瓷器,玉石铺的桥,黄金盖的屋……谈到只要驾船向西去就会运回无数珍宝。国王和王后专心地听着,丝纹不动。
在谈话过程中,哥伦布走近国王和王后,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展开了一幅随身带来的地图,详细说明了他将要航行的路线。
当时,西班牙和葡萄牙仍然是海洋的竞争对手。由葡萄牙人发现的加纳利群岛在1478年两国的协定中已明确规定为西班牙人所有,这里是他们后来远航美洲的桥头堡。葡萄牙人仍然保留着马德拉群岛、亚速尔群岛、佛德角群岛,另外还得到了几内亚。两国都在努力地进行海洋上的扩张,明争暗斗还在继续。
哥伦布讲完,国王和王后对他的讲解似乎很满意,向他赞赏似地点了点头。他向国王和王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双手卷起地图,退着离去。王后在他离开之前说,他们将要指派专人接见他。
1486年5月上旬,国王和王后下令成立了一个“专家委员会”,审议哥伦布的计划,专家委员会设在萨拉曼卡,是当时西班牙最高学府的所在地,也是学术活动的中心。那里专家云集,资料和地图齐备。
当时,西班牙是欧洲最好的宇宙志学和天文学中心之一。萨拉曼卡大学的教授队伍中,有当时最负盛名的犹太人天文学家——阿布拉哈姆·萨库托。这所大学是最早在课堂上介绍哥白尼学说的基督教院校。委员会由天文学家、宇宙志学家、航海学家与哲学家共同组成。萨拉曼卡的执政马尔多纳多博士,也是委员会的成员之一。委员会中还包括学者、文人和航海家。
主持这个委员会的是埃尔南多·德·塔拉维拉修士。他是王后的忏悔牧师,也是她在处理政务和战争决策时所最倚重的大臣。他对国王极其忠诚,工作兢兢业业,富有献身精神。
成立这个委员会的目的是为了听取哥伦布的进一步阐述,评判其重要性以及可行性。待各种疑问得到澄清、事情有了眉目之后,再向陛下进行全面汇报。但不知何种原因,直到1490年,委员会都未置可否。
哥伦布不得不长久地等待,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一等就是五年,从1486年到1490年。
3. 向专家委员会答辩
西班牙萨拉曼卡省的省会——萨拉曼卡城,当时是西班牙最高学府所在地,学术活动的中心。那里有一座圣·斯蒂文多明各会修道院,宽敞的大厅庄严典雅,是人们向往和崇拜的地方。专家委员会成立以后一直没有动静,今天要在这里开会,审查哥伦布提出的向西远征到达东方的建议。
在哥伦布正式提交建议准备进行答辩以后,他就被安顿在这座修道院里,受到殷勤的款待。饮食和住宿都使他觉得十分舒心。他在西班牙颠沛流离的日子里难得有这样的好时光。但他对即将举行的专家委员会可能产生什么结果仍然忐忑不安。眼前物质生活的优裕并不能抹去他心中的疑虑。
宗教和科学当时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尤其是在西班牙这个国家。知识的宝库被封闭在寺院里,教授的席位完全由修士们占据。除了世袭的贵族而外,神职人员的控制不仅限于教堂,而且几乎扩展到整个国家,包括宫廷里的显要职务。文艺复兴开始以来人们注意了对知识的追求,但仍掺杂着大量的宗教因素。在这一点上,西班牙超过所有其他基督教国家,表现了特别的宗教热忱。刚刚建立起来的宗教法庭对任何异端学说都要进行严厉追究和审判。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次宗教界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的会议在圣·斯蒂文修道院的大教堂里举行了。出席会议的有天文学、地理学、数学和其他类学科的教授,还有教堂的显贵和修士。他们环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听说这个叫哥伦布的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水手、冒险家、妄想狂,看看他今天会给我们胡诌些什么。
哥伦布衣着简朴,站在这些表情严峻的权威面前,丝毫没有显露出一点胆怯,他对自己的建议十分有信心,早已成竹在胸了。他深知今天的答辩关系到他魂牵梦萦的“印度事业”的成败,决定着他今后的命运。
哥伦布充分发挥了天赋予他的才能,用洪亮的嗓音,以雄辩家的口吻侃侃而谈,详尽地阐述了他的理论。他吁请会议赞成他探寻新世界的宏伟事业。
哥伦布话音刚落,学者们引证了一连串《圣经》的段落向他提出问题:创世纪、大卫诗篇、先知预言、信徒书信、福音教训……宗教的理论和哲学的观点混淆在一起。考察其论点与《圣经》的条文或与某一位先哲的论述是否相违背,地理科学被搁置到一边,数学的运算完全被置诸脑后。
哥伦布关于在南半球存在着一个与北方对应的地区——一个相反的极地的说法,遭到了权威们的猛烈抨击。学术和愚昧的竞争围绕着这一命题针锋相对地进行。有人引用《圣经》权威的著述批驳哥伦布地圆说的理论。
在这次专家委员会上竟然有人提出令人觉得极其可笑的问题:“难道会有人愚蠢地相信真有什么相反的极地吗?如果真有,那里的人走路不会是脚朝天头朝地吗?世界上真有那么个地方,在那里一切事物都会颠倒过来吗?树枝会朝下长,雨雪会向上落吗?”有的学者认为这样的提问打中了哥伦布的要害,于是采取了一种哗众取宠的轻率态度,接二连三地将他们自己的荒谬设想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有的学者态度比较严肃认真,他们引证圣奥古斯丁①的论述,认为相反极地的学说与他们信仰的基础是不能调和的。如果肯定在地球的反面确实存在着可能居住的陆地,那就可以肯定那里生活着的人不是亚当②的后代,因为地球这边的人不可能跨越隔断两极的海洋到那边去。这与《圣经》明确宣告一切人都共有一个祖宗完全违背。学者们引用了《圣经·旧约》中的诗句:“我的灵啊,要颂赞上帝……你铺张穹苍,如搭帐篷。”说明古代牧羊人的帐篷的天幕是用兽皮做成的,天就好像一张展开的大兽皮,兽皮就像一座帐篷遮盖着整个大地,因此大地应该是平的。
① 圣奥古斯丁(354—430),基督教哲学家,拉丁教父的主要代表,罗马帝国北非领地希波(今阿尔及利亚的安纳巴)教区主教。
② 圣经《创世纪》中说,亚当是上帝在创世中按照自己的形象造出的第一个人,人类的始祖。
哥伦布本人对宗教非常地虔诚,但在答辩过程中他逐渐察觉自己可能面临着因为鼓吹离经叛道的异端学说而有被起诉和审判的危险。
也有一些学者承认地球是球形的学说,也承认人在地球的那一半可以居住。但他们认为这边的人不可能达到那里,因为一路上生存条件极其严酷。即使能够到达,但地球的圆弧太大,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才能渡过。在这么长的时期中因为不能保证给养的运送,人们也会饥渴而死。也有学者认为即使侥幸成功地到了“印度”,也不可能原路返回,因为地球作为一个圆形体路途渺茫,也不会有顺风推动船只返航。哥伦布面对种种奇谈怪论,而且这些论调又出自宗教权威和大学教授之口,可见其答辩的难度。
但哥伦布的答辩是强有力的。说到关于《圣经》大地形状的描述时,哥伦布指出,《圣经》的著作者们在满怀激情地写作过程中不是作为宇宙志学者从技术的角度论述的,他们运用了形象比喻,用对所有人都能接受和理解的语言写作。哥伦布说,他对于宗教长辈们怀有深深的敬意,但他们的论点不应当做哲学命题采取简单的肯定或者否定的态度来对待。哥伦布勇敢而且成功地提出了他和古代先哲们不同的观点,因为他深入地研究了宇宙志学的各个方面。他以自身的航海经历说明地球的两半都可以生活和居住,因为他本人就到过在赤道线以南的几内亚的圣·乔治·拉·米纳,发现那里不仅有航路可通,还有大量居民,有大片果树和牧场。
当哥伦布站在专家委员会的委员们面前时,他不过是一个极其普通、极其寻常的海员。答辩任务的艰巨、气氛的严肃使其不安。但他的信念使他对将要完成的重大历史使命充满信心。同时他又是一个热情奔放、能言善辩的人。他那一双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动人的语调、庄严的神态和高昂的激情使他的言辞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在整个答辩过程中,他也充分运用了他多年搜集和制作的各种地图、图表,还有他通过艰苦的自学积累起来的理论和实践的知识。
哥伦布在萨拉曼卡大学面对专家委员会的答辩可以说是成功的,但也是激烈而又艰苦的。有的委员对他缺乏理解,有的人讲的话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会议一开始,主持人埃尔南多·德·塔拉维拉修士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要求他先谈他自己、他的家庭,上过什么学等等。这明显的是要羞辱他。卑微的出身,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学历。在这个大学殿堂里,面对着学者们的威严气势,这样的提问显然是想从一开始就要压服他,让他无地自容。
但哥伦布并没有屈服,而委员会也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4. 四处求援
1487年初春,西班牙王室离开萨拉曼卡,前往科尔瓦多,在此准备对摩尔人开展决定性的围剿。塔拉维拉作为忏悔牧师跟随王后左右,他同时也是王后处理战争问题的顾问。在萨拉曼卡举行的国务会议听取了哥伦布的答辩以后也因王室的迁移而没有作出任何决定。哥伦布又陷入苦苦等待的煎熬之中。
此后几年,哥伦布浪费了许多时间出席各种会议,企盼对他的申请给一个答复,但都没有什么结果。他切身体会到西班牙人因循守旧、拖拉敷衍的衙门作风。西班牙是一个多山的国家。为了追随王室的军事行动,他跟着长途跋涉,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因为战事的变化莫测,有时会议被突然取消,有时中途被打断,有时议而不决。王室只关心处理和军事直接有关的紧迫问题。只是在战争的间歇和偶尔的一点闲暇时间,国王和王后才能分心来考虑哥伦布的建议,但也只停留在嘴上说说而已。
哥伦布被这样的拖延弄得精疲力竭,他开始考虑到别处去寻求支持,1488年,他写信给葡萄牙国王约翰二世,重提当年的申请,请求赐予接见,要求在他到里斯本后不因从前的债务遭到拘捕。约翰二世1488年3月20日给他回信,邀请他回葡萄牙去,保证他不会受到任何民事或刑事的起诉。他还收到英格兰国王亨利七世一封信,邀请他到英国去,保证支持他的计划。大约与此同时,1489年初,哥伦布的弟弟巴托罗缪结束了自己的制图业务,开始一次长途旅行。他先到英国与国王亨利七世谈判,没有成功。他再到法国,赢得了国王查理八世之妹安娜·德·贝奥热的同情。通过她的介绍,巴托罗缪与法国国王见面,有了联系。但法国国王对横渡大西洋的计划却不表示支持。哥伦布兄弟的这些举动虽然秘密进行但外界已有传闻,又因为哥伦布当时经济上十分拮据,在这种情况下,西班牙王室不得不采取一些优惠措施将哥伦布留住。冈萨列斯司库在一件备忘录中划拨了一笔钱——一年1.2万马拉维迪给哥伦布,支付他接受王室召见时所花的一切费用。西班牙女王发布了一道命令,规定沿途地方当局要为哥伦布准备食宿。这时女王的行宫设在巴札附近一所设防的兵营中。这座摩尔人的城市已被西班牙军队包围。
在此期间,为了生活,哥伦布在塞维利亚设立过一个“制图家兼书商哥伦布兄弟事务所”,经营制图和售书业务。间或他也得到迭戈·德·戴萨修士的资助。此人是多米尼克派僧侣,是萨拉曼卡国务会议上支持他的惟一的人。
在此期间,他也饱受各种嘲笑和欺侮。连无知的儿童也被教唆取笑他。每当他路过,顽童们总是把手指着额头,叫他疯子。1490年快要过去了,仍无结果。他于是坚决而又强烈地要求西班牙王室做出决定性的答复。鉴于这种情况,皇室下令由费南多·德·塔拉维拉召集科学家再举行一次会议,指示必须就哥伦布的建议作出一个结论。塔拉维拉故意拖延,直到1490年底才写出呈送女王的报告,否定了哥伦布的建议。报告认为:从西向东横渡大西洋的计划“没有根据”,“难以办到”,所提议的前往亚洲的航行,即使能够回来也需要三年时间,能不能回来还值得怀疑。大洋比哥伦布想象的要辽阔得多,许多地方不可能航行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