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4期

郭杰人断案

作者:伍维平 文 子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吆喝声,曾虎已将捕获的柳上惠押到。柳上惠平素在县城里是个洒脱自如、风流倜傥的角色,此时却是气喘吁吁、面色煞白,一副失魂落魄的狼狈相。见者无不讥笑起哄,只差把个柳上惠羞死了。
  柳上惠被带回县衙,郭杰人立即升堂审案。他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好一个色胆包天的柳上惠,竟敢负罪逃跑,真是不自量力。现在本官在此,还不赶快将你的犯罪事实一一招供。来啊,棍棒侍候,先打一百大板再说。”
  扑通一声,柳上惠双腿跪地,叩头请罪,表示愿意坦白招供。
  柳上惠交代,他跟刘凤琴的奸情约一年有余,双方起于偶然,却感情很好。刘氏家境殷实,并不图他韵钱财,只是长夜孤寂难熬,盼他有空做伴厮守;他也挺讲信用,经常抽空去为张民服务,替张民“犁田耙地”,很是辛苦的。刘氏不肯要他的钱,他就送一些上等的绸缎衣料和定做的衣裤给她,她自然很是欢喜,也敢公开穿出来招摇过市,除了她丈夫张民,整条街的人都知晓了他俩的那点风流事;后来街坊上有人给张民点水,张民也抓过几次,虽然得了刘凤琴的百般哀求加百般承诺,但本性是改不了的,二人仍然藕断丝连,暗行苟合之事。张民生性软弱,即使屡次威胁要杀掉淫妇刘凤琴,终念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曾下得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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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算是说了句真话,只怕是这句真话来得太迟些了。”郭杰人一声冷笑,“张民是下不了手,可有人还是下得了手的。”
  “小的不知大人说谁?”
  “说的就是你!”
  “小的不敢。”柳上惠叩头如鼓声作响,血流不止,“小的确实未曾杀害刘凤琴。”
  “既然未曾杀害刘氏,何必逃跑?分明是做贼心虚,怕被抓住抵命。”
  “小的该死,但小的跟刘凤琴感情很好,无故杀她做甚么?”柳上惠仍然不肯认账。
  “混帐,本官不想听你狡辩,到时铁证如山,还怕你抵赖不成。”郭杰人一摆手,“压进死牢,好生看管,不得有误。”
  夜至深,月黑风高,街巷空无一人。忽然,一个黑影沿着街边墙根鬼鬼祟祟地移动,渐渐到了城隍庙门口,蜷缩在门边暗处,观察一阵确信无人后,猛然跳到石狮子面前,将手伸进了狮子嘴里。霎那间,捉贼喊声四起,几十支火把忽地点燃,黑影被一群人擒住了。曾虎走上前,举着一支火把照了照黑影的脸,“果然是你,初永泉!郭神人也!”
  郭杰人鸣锣升堂,连夜审案。县城醒了,人们如潮水般涌向县衙,观看这场动人心弦的悬疑大戏。
  初永泉一脸无辜状,一路吵吵嚷嚷,似乎遭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还反复说受到了别人的陷害。到了公堂,初永泉还不停碎嘴,对着所有人大喊大叫。郭杰人坐在公案后面,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望着初永泉,不发一言,看得公堂外的观者莫名其妙。初永泉终于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不得不住了嘴。他面对郭杰人站着,语调恢复了常态,“大人,你搞错了,不是我。”
  “这就对了,有理不在声高。不过,你有话尽管说,没人封你的嘴。”郭杰人的脸渐渐化冻转暖,甚至浮上了一丝浅笑,“是不是你不要紧,先听我简单地说一个故事再下结论不迟。”
  郭杰人说,有一个中年男人,爱上了女邻居,这女邻居的男人在外做生意,长年一人独居,正是干柴烈火,一碰即燃。奸情延续了两年,那女人又爱上了另外一个男邻居,女人认为二号男比一号男更好更合适,便坚决断绝了与前者的来往。一号男怀恨在心,却不动声色,只说好合好散,叫女人绝对不可声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同这事从来没发生一般。女人应允了,而且果然守口如瓶,不曾吐露一字,哪知其中包含着一号男的惊天阴谋。一号男先是将奸情告知女人丈夫,然后不断在其丈夫面前吹风,挑起其仇恨。本想借刀杀人,但其丈夫生性软弱,不愿沾血光之灾,一号男便以替天行道名义代其丈夫手刃了女人,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一号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一号男这样做起到一箭三雕的效果。第一,他亲手杀死了抛弃他的女人,解了心头之恨;第二,他将脏水泼向了夺其所爱的二号男,让二号男惹了一身骚味,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第三,他嫁祸于人,把责任全部推给刘凤琴的丈夫张民,他自己则金蝉脱壳,全身而退。要我点评,就一个字:妙!
  初永泉表情轻松地笑了,手上的动作甚至有鼓掌的架势,只是压制了自己的冲动才没有那样做。他说:“故事很精彩,可故事终究是故事,故事不等于现实,故事不能成为破案的根据。县官大人在上,说小人杀了刘凤琴,不知有何凭证?”
  “当然有,且听本官说。”郭杰人一声令下,曾虎将一把窄幅柳叶尖刀呈上,举在初永泉面前,让他看仔细了,郭杰人说,“据检验,刘凤琴身上的伤为此刀所致,而此刀是你店专用杀鱼刀,一般家庭很少使用,刘凤琴一个女人在家,更不可能用这种快刀。如果张民起意要杀其妻,他会向你借一把刀来杀吗?杀死其妻后再藏于你店中的水缸下面吗?这合乎常理吗?我的回答是:不!”
  初永泉脸色大变,由红转青,由青转黑。
  “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郭杰人叫曾虎将刀拿走,接着说道,“你杀死了刘凤琴后,把张民叫到你店里饮酒,上了糖醋鲤鱼等作为佐酒菜。一方面,你规劝张民去自首顶罪,如此既可免除死罪,又可不牵出你来。另一方面,你在酒里暗暗加了慢性毒药,以防其最终顶不住将你供出,这样一来,张民一死,县官肯定将其作为畏罪自杀处理,则此案永无大白天下之日。但人算不如天算,张民临死前的呕吐物里有糖醋鲤鱼,并且还咬破手指用鲜血写下了你的姓氏。”
  初永泉无言以对,慢慢低下了头。
  “还有,如果不是你杀的人,你为什么悄悄溜到城隍庙大门的狮子嘴里找血书啊?此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果然去了,这不是做贼心虚吗?其实,狮子嘴里并没有所谓的血书,只有我用红墨水写的几个字。”郭杰人揸开五指,手板上一张纸上果然写着几个红字:
  杀人者初永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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