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6期
戈壁滩上的“罗宾汉
作者:曹 斌
劫驮上山
上世纪二十年代,某年秋季的一个傍晚,一列商队正慢悠悠地走过马鬃山的那片黑沙滩。远远望去,商队突然停止了行走,七八匹骆驼一式趴下,那些赶骆驼的伙计也纷纷坐下,有的喝起水来,吃起东西,有的干脆躺到骆驼身旁纳凉喘息。
正在此时,两匹快骑飞奔而来,一匹青骢马上骑着个彪形大汉,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子,三十几岁的样子;另一匹枣红马上也骑着个魁梧大汉,只不过年纪更为年轻些。两人都是蒙古人装束,手上各端着一支冲锋枪。驮队的人见他们用枪瞄着自己,便吓得一式站了起来,纷纷扔掉手中的水壶和干粮,齐叫:“好汉饶命!”
那个青骢马大汉朝天打了一梭子弹,吓唬道:“你们老实丢下货物和金银便可走人,要是不老实,可别怪我登吉尔不客气!谁是掌驮的给我站出来!”
一个四十来岁的长发长褂男人蹭出来,道:“好汉,你要是把货物全弄去了,我回去也交不了差,难活了。”
登吉尔对那个骑枣红马的大汉道:“你下马去把货物拢一拢,收拾上路。如果这位掌柜的觉得难活,巴贡,那就成全他,毙了他算了!”
那掌驮的一听说要毙了他,立即跪下求饶,伙计们也一式跪下。那个巴贡下马端着枪,踢着他们的屁股喊道:“快滚,今天咱爷兴致好,不要你们的命。快丢下货物滚蛋,免得老子动手!”说着,去拢驮子上的货物。
于是,掌驮的和伙计们正欲逃走,只见马鬃山上一彪人马飞奔而至,拦住了他们的退路。坐骑上个个都是凶悍的强盗相,独有一个书生模样的家伙跃马向前,来到登吉尔马前道:“这位兄弟是哪一路的?可知道上规矩,吃野食可是要挨揍的!”
巴贡一跃上马,用枪点着书生道:“怎么,你想黑吃黑,捡现成的?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别管我是哪一路的,先说你是哪一路的?”
登吉尔也用枪对着书生身后的那些人马,不甘示弱地道:“你们是哪一路的?要是你们是‘黑喇嘛’丹宾这一路的,我就服了你,甘拜下风!”
“哈哈,哈哈……”书生身后一匹高大黑马上的壮汉发出了瘮人的大笑声,“咱就是‘黑喇嘛’丹宾,咱就是喜欢黑吃黑捡现成的,现今可服了?”说着,抖抖手中那把东洋马刀,拍拍胸前挂着的盒子枪。
登吉尔一听丹宾的话,马上放下枪,向丹宾自报家门:“兄弟原是多勒王爷府的管家,因在王府里犯了事,逃了出来。因想起你‘黑喇嘛’丹宾诺彦也是蒙古人,所以特地赶来投靠大佛爷。希望您念着我们都是成吉思汗的后代,收留咱俩。刚才若有得罪冒犯处,还望大佛爷多多包涵!”说着,向丹宾和那个书生抱拳作揖。
丹宾又哈哈大笑道:“原来是王爷府的管家,是贵人,什么收留不收留。正如兄弟所言,咱们都是成吉思汗的后代,今后就是一家人了。”说罢,指指书生道,“这是我的军师,二当家马良材!”
马良材搔搔自己油晶晶的小分头,奸笑着道:“不敢当,不敢当!”说着,问巴贡,“这位兄弟是……”
巴贡答道:“在下原是多勒王府的护院枪手,追随登吉尔管家爷来此投奔丹宾大佛爷!今后还望二当家马军师多多关照!”
登吉尔又笑对丹宾道:“刚才一路过来,同巴贡商量,总得带点什么给大佛爷作晋见之礼,恰好有一列商队从眼前经过。于是尾随而来,本想掠来献给大佛爷的,不想居然瞎闯到您的鼻子底下来了,失敬,失敬!”
“哈哈,这叫不打不相识!罢了,闲话少说,天快黑了,还是快上山安顿为是!”说着,引着登吉尔及巴贡掉转马头上山。
马良材有点忿恨地把胸前盒子枪甩到腰后,一边吩咐手下把驮队赶上山,一边望着丹宾的背影嘀咕:“这个老秃驴,今天发的什么善心?”
却说丹宾一行上得山来,驱马奔驰了约摸一刻钟,来到了一座城堡前。两个扛枪的哨兵见到丹宾归来,马上打开紧闭的大门,让一行人进去。直到此时,登吉尔和巴贡才发现,这儿建有战壕、碉堡、掩体与瞭望塔,也有住房,与其说这是一座城堡,倒莫如说是一座军事要塞。
登吉尔同巴贡不禁惊奇地相视一顾,对丹宾赞道:“大佛爷有这么一座城堡,真可谓百年大计,千年无忧了!”
“哈哈!”丹宾对于登吉尔的“大佛爷”之称特别高兴,谈话间在一座大房子前下了马,对手下吩咐道:“快去关照厨房,准备酒菜,我要为新来的客人接风!”
不多时大厅里摆下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此时,马良材也已安顿好驮队,赶来入席,席上计有八人:丹宾诺彦,马良材及三当家吕人杰,登吉尔,巴贡及甲、乙、丙队的三个副队长。丹宾把军中强徒分成三队,为了便于控制,丹宾及马良材、吕人杰自任三个队的队长,另选了三名各自的亲信作副队长。
此时,丹宾见席上少了他心爱的女人帕丽,便叫一个在旁服侍的手下去请二姨太。不一会,手下回来报说二姨太不舒服,不出来了。丹宾骂了一声:“年纪轻轻的,老是生病,扫兴!”接着,对众人举杯道:“来,不管她,咱们兄弟喝!”
正在此时,一个站岗的喽罗跑来禀道:“报告大佛爷,山下有一列商队过来!”
丹宾拍桌道:“今天可真是大吉大利,两桩送上门的买卖!三当家,你带两队兄弟下去一趟!”
吕人杰同丙队副丢下酒杯走了。登吉尔起身道:“我同巴贡一同去助阵!”
“不,你们新来乍到,不熟悉四周情况,还是请二当家再去辛苦一次!”
马良材看了眼登吉尔同巴贡,无奈地去了。黑暗中,只见一列马队正响着马铃进入了山下的那片黑沙滩。驮子上满满的,一望便知是笔好买卖。沙滩四面环山,两头一堵住,纵你有插翅本领也难以逃生。吕人杰率先冲了上去,发着怪叫声,喊道:“留下买路钱!”
马队吃了一惊,马仔们一式掀掉了马背上的驮子,迅速跳上马。吕人杰以为马仔要逃,不料,马仔一上马便都从怀里抽出了冲锋枪,向吕人杰的人马开了火。吕人杰的人马猝不及防,连回枪的余地都没有,便纷纷落马。在后面压阵的马良材听见前面密集的枪声,知道情况不妙,慌忙丢下两队人马不管,命自己带的乙队人马归山。可是他的身后也突然响起枪声,马良材腹背受敌,拼死回击,终于杀开一条血路,冲回了山上。他的右手臂上吃了一枪,血淋淋的,疼得连盒子枪也拿不住了。
丹宾闻得动静,赶忙率人下山来接应,对方已撤得无影无踪。
心生疑鬼
登吉尔和巴贡被安排在原先吕人杰住的那套房子里,紧挨着丹宾的住房。离吕人杰死后刚好一周,那天中午,登吉尔同巴贡正在房后的山坡上练蒙古摔跤,登吉尔一个反手扳腰,把巴贡掼倒在地。两人正喘息着,忽听背后“哈哈”两声怪笑,原来是丹宾来了。
“好身手,到底是蒙古人的子孙!”说着,丹宾拉住登吉尔的手臂道,“来来,我们两人摔一跤!”不容分说,他已动起手来。
登吉尔见丹宾兴致极高,嘴中虽说“不敢”,也不得不应付。丹宾力大如牛,身躯又比登吉尔高大,可技巧略逊。几个回合下来,登吉尔便有点吃力,此刻丹宾正猛力扳住登吉尔双肩向前推动,登吉尔不由一连倒退几步,丹宾一时收不住脚。这本是个好机会,登吉尔只要侧一侧身,再用力向前拉一把丹宾,他必定蹿跌出去,这叫“借力打力”,可是登吉尔没有这么办,急得巴贡在旁干瞪眼。只见登吉尔倒身在地,丹宾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