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2期

傻二发财

作者:肖崇东




  谁敢反对或者找污染企业索赔损失,乡里就定他为破坏经济发展、破坏地方稳定的坏分子。气得老百姓背后骂他做事狠毒,连猪都不吃。渐渐的“猪不吃”就替代了朱普齐。虽然县里给他一个招商引资特别贡献奖,但石头乡群众却集体上访到省里,惹得上峰震怒,把一个“山区先进县”的金牌子给他摘了,气得县长横眉怒目、咬牙切齿,猪不吃也因此升迁无望。心灰意冷之后,猪不吃干脆放弃了升迁的念头,放开手脚大胆捞起了钱。
  老猪弄钱的点子多,花花肠子不少。前年,乡药材公司破产重组,他把老婆王赛花安排进去;旁人想不通,乡长干吗把爱人安排进一个破产企业里?结果,王赛花以职工身份,把药材公司沿街最好的三联门市承包过来,挂起了“赛花中药材收购门市部”的招牌。
  石头乡是有名的药材之乡,猪不吃大权在手、公私兼顾。什么药材紧俏就垄断什么,以保护本地资源的名义,安排工商所、派出所、巡逻队沿路设卡,把那些想运出去卖高价的药材贩子,全都堵在石头乡。除非王赛花收足了,不然,谁都出不了这道鬼门关。
  去年春上茯苓走俏,猪不吃故伎重演,乡里下个文件:坚决保护石头乡茯苓资源,任何人未经批准,不得擅自将茯苓外卖。仅三天工夫,王赛花就收了五十吨鲜茯苓片子。
  猪不吃本想就此狠赚一把,谁知天不从人愿,茯苓价格突然大跌,一天降下一个百分点。猪不吃当时两元钱一公斤,还是踩压着别人的价钱收进来的。一转眼,市场上竟降至一元八角钱一公斤了。
  屁股还没捂热,就亏了几千块。就时抛售,他又不甘心,只得狠心囤积下来,想等价涨了再出售。谁知茯苓价越降越低,到了年底,每公斤跌至四角钱还没人要。王赛花哭哭啼啼,骂“猪不吃”黑心肝、烂屁眼,做生意总想自己一个人把一碗水喝光,害人害己,遭报应。
  “猪不吃”吃了个哑巴亏,天天喝几杯憋气酒,弄得那张小猪脸,成天开放出两朵桃花,小红鼻子变成了一颗大头葱。一听说傻二发财的消息,他心机一动,鬼点子来了,立即找到王赛花,商量把傻二的钱捣鼓过来。
  哪知王赛花粉脸一扬,粗话连篇:“扯你娘的个鸡巴蛋,傻子的那点钱,你也起心思?”
  “只有傻子的钱,弄来了才没后遗症啊!”猪不吃说。
  “放屁,听说他那些钱,已存到信用社里去了,你拿得出来?”王赛花问。
  “存在信用社我才有机会呀。”猪不吃在王赛花耳根边舌头乱翻,王赛花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侄女儿含羞眼眶子高得很,她怎么看得上那个傻子?你少出些馊主意!”
  “呃,你不懂。只要含羞出个面,陪他吃餐饭就行,后面的事由我安排。”猪不吃一番话,让王赛花心动了,王赛花自己这几天身体不大舒服,心想,叫含羞过来帮忙看看门市也行啊。
  猪不吃安排停当,立马叫秘书去找傻二,说是到乡政府里来办点事儿。看到傻二跑得屁颠似地赶到后,乡长笑了。他热情地递烟上茶,连连赞道:“哎呀,石头乡的大能人来啦,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啦。”
  傻二“嘿嘿嘿”傻笑着直搓手,一句话也不晓得说。
  乡长又说,“今年乡里要评选十大杰出青年,我推荐你上,年终发你一个超级贡献奖。”
  一番话,把傻二吹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了。乡长便把话题扯到个人问题上,关切地问,“想不想结婚呀?”
  “我、我——”傻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瞧不上本地的姑娘啊?眼界可不能太高了。也怪我这个一乡之长太忙,平时对你关心得不够;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个好不好?”
  听说乡长要给自己找老婆,傻二喜出一个大屁来,“叭”的一声,臭气溢出,把乡长呛出一大把眼泪。
  傻二有些过意不去,好在乡长也不计较,说:“今天有个好姑娘,待会儿陪她吃顿饭,要是看得中,就跟我说一声;弄好了,马上就把你们的结婚证办了。”乡长骗傻子,那是由着你张嘴,驴唇贴着马嘴,只要你敢说,他也照样当真。
  中午,猪不吃备了一桌酒菜,把含羞叫过来,安排乡法庭庭长徐雪贵、派出所长解仁金、信用社主任胡大头、傻二的远房表哥律师事务所主任狗不理等人陪酒。
  席上,乡长盛赞傻二,并介绍含羞与他认识。傻二望着含羞一笑,心想:“好漂亮的姑娘哟!”
  含羞见了傻二,心里一震,竟然想起一桩往事:十六岁那年,她和同伴一起在石头湖里采莲蓬,不慎翻船落水,幸遇一过路少年相救。少年将她推上岸,自己却精疲力竭地沉入水中,待唤人救起时,少年已人事不省。在众人忙着将他送到医院抢救时,同伴怕少年的家长找她们的麻烦,拉着含羞悄悄溜走了。后来听说那少年虽被救活,但被水呛伤大脑,变成痴呆了。多年来这块心病凝结在含羞心里,让她又愧又惭。今日一见傻二,猛地想起来了,这傻二正是当年那个少年……含羞一时百感交集,心里便生出一种冲动。原本只是来演戏的她,心中的愧疚渐渐变成了爱意……
  再说酒席开了,众人顺着乡长的旨意,先用嘴把傻二吹得晕晕乎乎,再用酒把他灌得晕晕乎乎。
  酒后,徐雪贵、解仁金扶傻二进了休息室。含羞想提醒他莫上当,无奈傻二已被灌醉,姑父又叫她回门店帮姑妈去,她只得满腹心事地走了。
  律师狗不理拿出事先拟好的一份合同,给狗不理看。
  “甲方王赛花:有茯苓五十吨。乙方傻二:急需购买。双方协商,按每公斤两元价格成交。由乙方先付现金十万元整,甲方将五十吨茯苓交付乙方……
  担保人:徐雪贵、解仁金,公证人:狗不理。”
  胡大头早将十万元信用社现金支票开好了。
  猪不吃很满意,便让人叫醒傻二,说姑娘已经答应了婚事,现在就可以领结婚证,但有两份材料需要签字。傻二想都没想,便歪歪斜斜地签了“傻二”两个大字,胡大头摸出印章,盖上后,把一纸合同塞进了傻二的口袋。傻二依旧一头栽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就这样,一眨眼,十万元钱就转到猪不吃手中了。
  怕傻二酒醒后闹事,猪不吃叫徐雪贵他们带些人,把傻二扶回家里。自己则叫了几辆大车,找了一群民工赶紧上货装车。路近咫尺,一眨眼几辆大车就到了傻二的家。
  傻二家房窄屋小,装不下这么多茯苓,乡长就叫人把货堆在门前的空坪上。等傻二他娘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时,货已全部卸下。众人一哄而散,留下一座白色的小山,堵在了家门口。再看乡长给的合同,“傻二”两个大字赫赫在纸,条条款款订得滴水不漏。
  “这个黑心烂肝的猪不吃啊!”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骂道。
  这么多的茯苓,卖又卖不出去,吃又吃不得。五霉六烂七生虫,药材最怕“杀夏”,如今立夏已过梅雨将至,不及时处理会烂成一大堆黑泥巴的。再看傻二,酒气熏天鼾声如雷,他娘打他掐他都无知觉,浇一瓢冷水在他身上,他打了几个酒嗝,翻个身子又睡去了。他娘万念俱灰,生趣全无。心想,倒不如死了好,死了自己眼不见心不烦。老太太望了一眼儿子,便踉踉跄跄地往河边走去……
  傻二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黎明。他娘不见了,看到的却是屋外堆成山的茯苓,那傻子脑袋转疼了也没转过弯来。
  就在傻二犯傻时,“嘟嘟嘟”,十辆大卡车惊天动地开来了,只见昨天中午那个漂亮姑娘,引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下车向他走来。
  姑娘指着傻二,说:“瞧,他在那儿!”
  中年人隔老远就伸出手来要和傻二握手,傻二本能地把手递到中年人的手里。中年人拉住他的手就说:“你就是傻二先生,昨天朱乡长的茯苓你买来了吗?”
  傻二连连点头:“就、就、就在这儿。”
  中年人大喜:“傻二先生,你真是商界奇才呀!”
  原来,头两年茯苓价格暴跌,产苓各省迅速减少产量,造成市场短缺,这几天价格节节攀升。猪不吃遭受一年零九个月的降价重创,对茯苓早已丧失了信心,挖空心思只想把老本捞回来,这一向,根本没有去关注市场动向。就在他心情烦闷的这段日子,茯苓价格天天上涨,现已突破每公斤三十元大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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