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期
想要你陪我
作者:陈 默
“二位小姐,”东方雄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们跟前,微笑着坐了下来,将一沓钞票搁在桌上:“这是五千,我不施舍,写个借条吧,以后还我。”
楚楚和白兰谁也没有接腔。静默中,东方雄从胸前口袋夹出一张设计和印制都极为简单的名片放在桌上,然后四指压着,推到了钞票跟前。楚楚用两根嫩葱般的手指拈起名片,上面仅仅写了一句话:一个曾经到处飘泊现在仍然飘泊的游子东方雄。
楚楚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这是一张名片么?未赴深圳之前,她听人说过,深圳的总经理多如牛毛,掉一片树叶可以同时砸倒三个。东方雄干吗不冠一个吓人的头衔?
桌子底下,白兰的脚悄悄伸过来,惊恐地顶了顶楚楚的脚尖。楚楚如梦初醒,表情一下子严肃了:“东方先生,您如此慷慨,我们有点不知所措。我想您一定是有目的,不管是好是坏,我们都必须明白。”
白兰抓着那札钱,推回东方雄面前。
东方雄皱了一下眉头:“你们认为我是乘人之危,图谋不轨?”
白兰说:“请别误会,东方先生。我们是觉得这钱来得不明不白,我们拿着也不放心。古人说,廉者……”
“不受嗟来之食,是吗?”东方雄哈哈一笑,“二位小姐真是傻得可爱。告诉你们,深圳不相信任何人的眼泪!当你们的肚皮受到饥饿的挤压而疼痛的时候,绝对再没心思去默念那些陈腐的人生哲学。”
笑声像锋利的刀剑,刺穿了楚楚的心。她冷峻地看了东方雄一眼,一甩瀑布般美丽的长发,说:“白兰,我们走!”
白兰阴着脸也站起了身。
楚楚和白兰的目光就像刀一样,一左一右架在了东方雄平静的脸上。恶俗男人一下瞄到了这边的场景,狞笑着几步纵了过来,朝东方雄挤眼谄媚:“大哥,这俩妞惹毛了你?”
东方雄不动声色:“没你的事,走开。”
恶俗男人自讨没趣,嘿嘿干笑两声,走了。东方雄慢悠悠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过塑彩照,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递给了白兰。白兰惊得一下窝圆了嘴,照片上是个女人,女人就是楚楚,要不就是楚楚的孪生姐姐。白兰将照片递给楚楚。满腹的疑虑一下蹿到了楚楚脸上,两道修长如柳叶的眉毛也耸了起来:“哪儿偷拍的?”
东方雄正了脸色:“这是我未婚妻柳叶。”
东方雄明亮的瞳孔一点一点暗了下去。他长叹一声,全身痉挛着低下了脑袋。
楚楚和白兰交换了一下眼色。
东方雄慢慢抬起头,久久地凝视楚楚,暗淡下去的瞳孔深处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忧伤。聪慧的楚楚似乎明白了一切,她莞尔一笑,说:“东方先生,我想您一定遭遇了不幸?”
东方雄一声苦笑:“你很敏感。前不久,柳叶驾车去广州,途中不幸遭遇了车祸,死了。而她身患绝症的父亲躺在医院。柳先生是我的恩公,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我不能让他承受失去爱女的打击……”
白兰迫不及待惊叫起来:“您想让楚楚扮成柳叶?”
东方雄眼角已亮起泪花,他点点头,声音非常低沉:“没错!当然,这也是一种劳动,而且是一种高智慧的劳动,除了吃住和其它开销,每天付给你600元报酬。”
楚楚不动声色,白兰却忍不住催楚楚接受这个天上掉落的馅饼。楚楚平静如水,说东方雄的良苦用心很让她感动,尤其是东方雄的开出的报酬更让她无法抵抗,她当然愿意作一回“特别”的尝试,但她不能不考虑白兰的生活。东方雄点点头,说白兰不成问题,只要乐意,一样可以住进他安排好的别墅,包吃包住也包开销,但不给工资。楚楚没吱声,拿目光征询白兰的意见。白兰沉吟良久,最后点了点头。
东方雄笑了:“如果女人不值得男人打量,这个女人就根本不配在世界上生存。”
东方雄灵巧地掌着方向盘,一上车就再不说话。白兰坐在后排,楚楚坐副手位置。一栋栋高楼大厦闪耀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形成了汹涌的水流,一股股往后流去,又一股股往眼前逼来。楚楚禁不住偏过头问白兰:“感觉如何?”
白兰说:“疯狂。”
楚楚说:“我倒觉得这很刺激,能够撩起搏击的快感和征服的欲望。在内地,你是感觉不到的啊!内地的生活节奏太慢了。”
东方雄不失时机插了一句:“你真这么觉得?”
楚楚掠了掠被风吹乱的头发,笑了:“当然。”
东方雄说:“小姐,你才跨出校门,过一阵子,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恕我冒昧,你那小巧精致的坤包里还有多少物资支撑?”
楚楚:“你……”
白兰却在背后阴阴地笑了,那笑声冷得像一条蛇,嗖地蹿进了楚楚心底。
三个人再也没人说话。
驶过一段正在大兴土木的路段,宝马往左一拐,在一栋精巧的小别墅跟前停了下来。
东方雄把头一偏:“到了,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别墅的主人。”
说着,东方雄递给楚楚一串钥匙。楚楚和白兰刚刚下车,宝马立即调过头开走了,将楚楚和白兰抛在四顾无人的空地中间。
这是一栋砖木结构且装修极为豪华的二层小楼。墙面、地毯、吊顶所有用材都十分考究,楚楚和白兰简直叫不出名来。通往二楼的半旋式楼梯扶栏,用的是能照见人影的镜面不锈钢。一楼的客厅有二十多平米。靠墙角的一组沙发是捷克式的,蒙皮却是意大利进口的纯正牛皮。沙发靠背的墙上,悬挂了一幅荷兰画家特雷克的《带餐具的静物》。
“白兰,”楚楚一下就激动起来,回头一看,却不见了白兰。她们好几天都没痛痛快快洗一洗了,白兰是不是进了浴室?浴室在客厅对面,与厨房紧邻。楚楚推开浴室的门,仍然不见白兰,倒是惊讶地看到瓷质的洗漱台上,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进口化妆品。
“白兰,白兰!”楚楚兴奋不已,冲出浴室,站在客厅中央大喊大叫。
“我在这儿呐!”白兰的声音从半旋形楼梯上滚落下来。
楚楚旋风样刮上二楼。二楼辟了间休闲室,面积同底层客厅一样宽敞。只是室内正墙是一整幅玻璃。五张华美的高背靠椅摆在那儿,在整幢小楼的阔绰和奢华中,精心地点缀出了一种格外庄重的效果。白兰坐在当中的椅内,只现了脑顶上蓬松柔软的一丛黑发。
楚楚过去一看,深圳的夜景全部摄入了眼底。
楚楚十分惊讶:“简直美死人了!怪不得内地人一个劲往这儿闯。”
白兰却不无忧伤:“瞎闯有什么用?名牌学校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满腹经纶,连个饭碗都没人给。”
楚楚说:“兰姐,别这么丧气好不好。我就不相信这儿不属于我们。”
白兰说:“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可算找着了主儿,管吃管住管花销,还每天净得600银子,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万八?老不中用的要是老不死,你肯定能发大财。”
楚楚说:“你总是不失时机挤兑我,看我不整死你!”
说着,楚楚绕过椅子,扑到白兰前面,压在了白兰身上,不停地挠着白兰的胳肢窝。这是白兰最经不起攻击的弱点,脚蹬手舞间,她被楚楚挠得笑个不停,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两人疯闹半天,一起滚到了地板上。白兰最后不得不告饶,楚楚才吃吃地笑着停止了攻击。也正巧,就在这时,一楼客厅的电话响了。两人愣了愣,急急跑了下去。
电话是东方雄打来的。拿起电话的时候,楚楚就听到听筒里夹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在问,东方先生又泡上了哪位靓妞?东方雄小声呵斥,叫那女人闭嘴。跟着,东方雄的笑声传了过来:“还满意么?卧室去看了没有?大背投和影碟机全是进口的,相当逼真。不过,我可告诉你,好些碟子黄得不行,别乱看哟。”
楚楚问:“就这些?”
东方雄说:“明天9点上班,跟我去看柳先生。”
楚楚说:“东方……”